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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頭來，睫上還沾著濃濃的水汽。眼前有些失焦，他先一步聽見了謝虛的話。

“遮起來了，沒誰會看見你害怕的樣子。”那人的殷紅，像是染著桃花的顏，縱是如此豔麗的相貌，也半點不顯輕佻。黑沉的眼睫垂著，好似是有些倦了，莫名顯得十分溫柔。

少年僵硬住了。

那些妖魔當然不會因為李渡戴了張面具，就真的不來了。

但李渡卻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般，一手扶著面具，肩膀微抖著，突然痛哭起來。

他的噎聲，斷斷續續。

謝虛:“……”他現在覺得，或許打暈李渡會是個好法子。

好在這樣大的動靜，沒真將什麼棘手的魔物勾出來。

只是李渡緊緊挨著謝虛，像是慌亂極了。

謝虛帶著哭了一路的李渡來到城門，那兩個小修士看見他們回來，不知為何怔住了，久久回不過神來。

倒是談棠，在他的眼中謝虛一直沒變過，這下也只不過是懶散的目光稍微熱切了些。

“儘快回去吧。”謝虛道。

談棠納罕:“我以為你不會放過這一城的……魔。”最後那個字被他壓在舌底，顯得模糊不清。

“的確不會放過，”謝虛神冷淡，那雙眼裡似斂著寒意般，“可現在並不止一座李渡城。”[修真界與魔界的裂縫愈大起來，無數魔物從其中生出，它們受‘王’的指使，開始噬修真者們。]若先前只是極宗內部生了些許魔物便罷，可一座城池墮成魔窟，這分明是萬魔侵略的劇情線提前開啟了。

謝虛目光微沉。……長生門。

五官野又俊朗的青年人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來，將手中那封密信碾作灰燼。長生門掌門目光欣，看著李裘謙的目光很是慈愛。

“裘謙，你還是太冒進了些。此事我們不出手便罷，若是在極宗被魔物圍攻來信求救時，還陰它一道……只怕別無出關後便要與我們為敵。”一個潛在的渡劫大能的怒火，便是長生門掌門也要斟酌忌憚。

“我有十足把握，”李裘謙慢道，目光極亮，像是深夜裡的兇獸終於出擊，“別無本不是要晉升，而是修為出了差錯，為死劫。”第121章紈絝修二代(四十二)萬魔入侵併非小事，謝虛帶著幾人回到長生門，便去往李裘謙府，將此事告知。

李裘謙正處於忙碌中，他與兩個白鬚老翁相談，看見謝虛來尋他，便先謝客，帶著笑向黑髮修士。

謝虛這人向來不愛敘舊，微錯開一步，將李渡城的消息托出。男人的神情頓時變得緊張起來，眉頭緊蹙著:“你碰見那些魔物了？”他這樣子不像是吃驚，反而只是憂慮。

這樣明顯的情緒變動，謝虛自然發覺了。

“李裘謙，”黑髮修士道，他微微抬頭，出一截瓷白的脖頸，“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那些魔物的事？”男人一頓，眼中頓時覆上濃郁的抱歉神:“的確是，但我並沒有料到，它們會蔓延的這樣快。”

“這件事在大宗門內傳開了？”謝虛問道，又很快注意到他的越矩。他如今是半個散人之身，不便打聽這些事:“抱歉。”門外傳來了鎖落下的細小聲響，像是提醒，靈僕已進來傳聲:有一元嬰真君在門外請見。

謝虛道:“你既已知曉，我先告辭了。”在謝虛離開之前，李裘謙的目光微動，他怕謝虛多想，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那些魔物是從極宗中蔓出來的。

極宗應當已經淪陷了。”謝虛的腳步頓住，神霎時有些蒼白。

“極宗絕不應該出事。”他這樣篤定的語氣，反倒不像是和極宗有仇，而是在憂慮一般。

謝虛定了定神道:“別無已是化神修為，那些魔物想要在他手下攻入極宗，可能幾近於無。”黑髮修士像染了寒氣重病過一場般，神孱弱，身形瘦削得好似一推就倒。而這樣蒼白的氣，無損他容貌的半分豔麗，反而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悸人。

至少李裘謙看了，喉嚨微澀，他瓣無聲地動了動，口中之言還是牢牢鎖住未發。他總覺得要是讓謝虛知曉別無命在旦夕，並不是什麼好事。

可他的沉默並無效用，在謝虛離開前，他終於忍不住按住那人的手:“你要去哪——”

“極宗。”

“我不會讓你去……”李裘謙話未說完，便見謝虛轉過身，神情冷淡至極。

他眉眼微垂，好似高高在上的仙人的悲憫，既是風華絕代，也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一如當初試仙大會的擂臺上，那時的謝虛也是如此，他的驕傲從來沒有因為謝小宗主的身份被剝奪就泯滅。

謝虛微一翻轉手腕，兩人的形式便反了過來。他緊捏著李裘謙的手，一雙黑沉眼眸掠過的地方，皆讓李裘謙覺得膚上泛起了一層熱度。

“多謝叨擾，謝虛告辭了。”李裘謙忍不住低頭苦笑起來。

他覺得謝虛真真是最無情的人了，他原以為……兩人之間縱使不算親密，也當得上朋友了。

這種時候，李裘謙反而害怕隱瞞會讓謝虛失了命，只好道:“別無出事了，他或許要死了。極宗已經保不住，你莫要以身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