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回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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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君很不願意回憶那年事，那夜經歷對她來說是一場噩夢，而此之前與那個孩子相處，又讓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大傻瓜，被自己悉心照料孩子，終竟將自己玩於鼓掌之間，只是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是多年後事情了。isen猶記得那年與楚嬤嬤走散，她便前往小歸山山神廟去，之所以約那裡相見，一來是因為自己當時距離小歸山不遠，而自己又不知京城情況如何，家人哪裡，一個姑娘家單身行走也不安全，當時兵慌馬亂，必有那不懷好意人趁機作惡，暫時遠離人群，倒也不失為保全自己好主意。

再則就是她心裡覺得，到底是自家產業，也去過幾次，對那裡地形還是瞭解一些，而山神廟畢竟是神靈所之處，讓人無助淒涼中能心安一些。

就她一路避著人走到山腳下時，看到一個衣著不凡小姑娘正無助地呆坐地上，看來應該也是與家人走失了。

她不免心生憐憫，看那小姑娘雖面上有泥垢，卻也看出是個清麗小美人，這樣小姑娘這個時節，便免不了被人搶去華服佩飾，有可能被拐子拐走，看她樣子也是大戶人家小姐，如果真被拐走了，不僅與家人遠離，命運也多半悽慘。

於是沈秋君上前詢問，只見那個小姑娘呆愣半天才醒過神來，看向沈秋君眼神寒冷如冰。

沈秋君不由深嘆一口氣。那小姑娘也既然是富貴人家嬌養小姐，如今一個人落此間，不是家人被殺，就是被僕人丟下，所以沈秋君雖被那眼神看得心頭髮涼，卻還是伸出手來，溫和笑道:“我和家人也走散了，正準備去山上躲一躲。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彼此做個伴。”那孩子身子不動，似沒看到沈秋君手，只是呆呆重複道:“彼此做個伴？”沈秋君等了一會，現還大路上，隨時會有兵士或民過來。所以這裡很不安全，沈秋君心裡不免發急，見小姑娘仍是不動身子，正準備自己離去時，那孩子終於伸出手來。

二人來到山神廟。這座廟雖然極簡陋，倒也分有前後殿，沈家初接管小歸時就有這個廟。每年農閒也會拿出幾兩銀子前後修繕一下，既能讓那些村民掙兩個銅子，也不致於使廟宇荒廢得罪神靈，倒比養幾個和尚划算多了，且也免去諸多雜事。

沈秋君看到廟裡一片狼藉，不由嘆口氣，帶著那個小姑娘，前後裡外走了一遍。竟找不到一點可吃東西。

每年山下佃戶為了好收成及為各種事祈福時，都會來上廟裡上供品，如今正是耕。必不少了貢品，沒想到竟失了算。

沈秋君此時倒想到自己離開府中時，曾有先見之明地拿了幾塊點心放荷包裡。如今倒是能救救急，只盼望著楚嬤嬤能早早趕過來，有她定不會餓著自己，也希望這場戰亂趕緊平息下來，使家人早團聚，百姓安心生活。

天黑後，沈秋君去院中水井裡取了點水，拿出荷包細看，倒還有兩塊沒碎成渣子點心，便取出來與小姑娘一人一塊對付了過去，又廟堂裡尋了個隱蔽能避風地方，二人相依著靠坐那裡過夜。

其實一開始沈秋君邀女孩同行，固然有心含憐憫成分，多也是為了這荒郊野外尋個伴，她雖膽大，可想到自己一個可能要山上廟裡對著那些威嚴雕像過一夜，心裡還是有些害怕，但戰亂之時，她也不敢隨意相信一個人，而讓一個比自己小孩子做伴則是安全不過了。

不過經過半天相處，沈秋君還真是打心裡疼惜這個孩子。

想來那孩子年紀小又養尊處優，初經此戰亂之事便被嚇壞了，故總是發呆，不知魂遊何處，偶爾回過神來，也只是冷冷地看著沈秋君不說話，便是問她名字，也多是冷淡地看著別處不作回答。

沈秋君便只好將她抱懷中，慢慢引著她說話，她終於開口道:“我父親不要我和母親，我母親也拋棄了我。我這世上再沒有親人了。”沈秋君暗歎天下間哪有不要兒女父母，只不過做父母不是神人，都是尋常人，倉促中不可能將每個家人都保護周全，於是便慢慢開導於小姑娘，不過效果似乎並不太見效。

第二，楚嬤嬤並沒有來，沈秋君很擔心，可是她不敢輕易下山，況且如今她還帶著一個俊俏小姑娘，不敢出什麼岔子。

看著荷包裡剩下點心渣子，她不由苦笑，往常家時，她哪裡會理會這點東西，如今竟成了救命糧了，偏偏還只是那麼丁點兒，不說是她，就是小姑娘也吃不飽。

幸好她曾經見過楚嬤嬤用野菜做小零食，倒還認得一兩樣，便去山上找尋，倒還真挖了不多，洗淨吃了，那苦澀味道，讓她半天沒緩過勁來，喝了好多水口裡仍是苦。

她倒知道煮了會好些，可一是不敢生火怕引來人，再則她也沒有火種，只得那樣生吃了。

對那個小姑娘，沈秋君則是一小口點心渣子配一把野菜地引著她吃了下去，而她自己則吃了一整天野菜，她想既然是她把小姑娘招了來，量照顧好小姑娘便成了她責任。

但那個小姑娘仍是不愛說話，沈秋君便將自己情況對她講了，又引著她講話，雖然小姑娘也開始說話了，但眼神不是呆呆，就是冷冰冰，有時還會是那種傷心絕神，沈秋君都不知道原來一個小姑娘眼中竟然可以有那樣多情緒。

直到又一，小姑娘才稍稍肯說話了，對沈秋君也表現極為依賴，可是那天連點心渣子都沒了，看著兩人對著一堆野菜，她自己都覺得難受，於是她決定去山腳看看。

她記得每到這個時候，家裡佃農會地上耕種莊稼，說不定能點吃東西。不過不能帶小姑娘去，因為情況不好，她自信一個人能逃掉，便帶著個孩子就麻煩得多了。

於是，她叮囑了小姑娘後，便一個人來到山腳下，沒想到竟遇到永平侯趙家，原來陳王攻進京城時，他們一家子由家丁護著逃了出去，如今陳王已經被打出京城，京城外便不安全，所以她們一家正準備回京城，如今既然遇上，便邀沈秋君一同前行。

沈秋君本想同意，便終還是沒與趙家一同回去，以至於她此後曾無數次地假設如果當時她沒有被小姑娘拿話，而是強行拉著她上了趙家馬車，自己人生會不會絢麗得多。

可是再假設也沒有用，因為自己沒有重生到那個時刻，所以她選擇留下來等楚嬤嬤，也陪著小姑娘等她家人。

只是她沒有等到楚嬤嬤，而小姑娘卻等來了她家人——她們家一個護衛。

那個護衛行匆匆，拉著小姑娘一旁嘀咕了一會，然後過來告訴她:他家主子被賊人所傷，他必須帶小主子去見後一面，這樣就不能陪著她等人了，因為他曾路上遇到一對母女，十有*是楚嬤嬤母女。

沈秋君因為之前曾對小姑娘描述過楚嬤嬤母女樣貌，故不懷疑，只是悄悄拉過小姑娘來，叮囑她要小心，如今亂世之中，不要輕信他人，如果有什麼事，可來京城永寧侯府求助。

小姑娘也是依依不捨，自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送給沈秋君讓她防身用，然後她擔憂目光中，二人離去了。

至到多年後，她才醒悟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個騙局，他們就是讓自己留下來，好給那些尋他們歹人指路，可笑她當年認為那些人不利於那個小姑娘，先是給第一撥人指錯了方向，後來那些人發現返回時，適與第二撥人相遇，估計自己挑撥離間就是從那時無師自通，竟挑撥他們相鬥，終便是自己以命相搏，也沒有吐小姑娘所行方向。

她甚至為自己行為到驕傲，只是多年後一個夜晚，她從夜夢中驚醒，忽然就想通了這其中關節，她曾惡毒地想，如果第一撥人不是自作聰明半路而廢，說不定真能追上那兩人，因為他們定會自己看不到地方改了道，而自己胡亂指路說不得就是真呢。

沈秋君深一口氣，神複雜地看著六皇子，自己真是個蠢，早就該發現他不對勁。

想想平裡有多少蛛絲馬跡自己眼前晃動，吃點心時狼狽樣子，沈府討要匕首時神情，前世今生對山神廟態度，直到今天野菜，遲鈍自己才發現這其中關聯。

其實有很多地方，都能發現他異常，比如說前世今生對自己極大包容忍讓，可笑是自己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年少時對他真誠教導，以他格不立馬跳起來給人一巴掌就不錯了，還以為自己是大慈大悲觀世音，一個笑容就能化了他，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愧疚罷了。

沈秋君想到此，臉上不由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