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以為遺忘的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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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幾天,安之在辦公室裡一直有點如履薄冰,生怕曾宏什麼時候就會炸雷,幸而,那位副總雖然對她臉比以前更差,卻也沒有自降身份去故意找一個小小助理的麻煩。
就這樣提心吊膽中,終於到了可以讓人口氣的週末。
每每下班,在傍晚時分走出那幢層高低得令人壓抑的大樓,一個人站在廣場上,看著出現在面前來往不息的繁囂的車水馬龍,安之總會有短暫的不適,有點象走出虛幻的企業遊戲世界,而回到現實世界中來。
這兩個世界到底誰更荒謬、更殘酷?答案她不知道。
搭乘公車回到人民橋邊上的文化公園站,已是一小時之後。
沿著江邊走進沙面,到達絲吧她推門進去,穿過室內鋪著格子布的案桌,推開另一扇門,綠簇成籬的花園裡
天擺有一張張點著彩
蠟燭的桌子,這裡是安之和莫梨歡、曹自彬讀書時期的據點。
安之和莫梨歡的父親一同在遠洋公司任職,兩家住樓上樓下,從小認識,而曹自彬是莫梨歡青梅竹馬的男友,早在高中時代就與安之悉。
見她終於出現,莫梨歡點點腕上手錶“小姐,你要不要再晚一點?”安之唉地一聲,拉張椅子坐下“我也想早啊,大姐,問題是公車每走一站都得象和全世界過不去,你說我能怎麼辦呢?”似她這等升斗小民,上下班艱難是家常便飯,難道還撥打報料熱線怨怪社會不成?
曹自彬笑“工作怎麼樣,還習慣嗎?”安之哀聲長嘆“人生啊——為什麼我的人生會這麼悲慘——”
“怎麼了?”曹自彬關心地問。
“有位副總,從我去面試時起就莫名其妙地對我有惡,搞得我一見到他就緊張得不知道自己的手腳該擺哪才合適,這
子簡直不是人過的,所以每天早上進公司前我都做無數次心理建設,在電梯裡暗暗和自己說,就當是進了豬圈,就當是進了豬圈…”莫梨歡哈哈大笑“有你說的那麼離譜嗎?”
“這還不算離譜,最離譜的是——你們知道我的頂頭上司是誰嗎?”莫梨花大興趣“誰?!莫非是你的初戀情人?”安之又嘆“是初戀情人就好了,大不了舊情復熾,吃他回頭草殺他個片甲不留。”
“那到底是誰?竟然會讓你這麼緊張。”安之靜聲,好一會,才再開口。
“我問你們,如果上天安排你們和生命中一個比較特別的人重逢,那意味著什麼?”
“究竟怎麼回事?你快點自動招來,別等我用你最怕的啤酒侍侯!”
“我的老闆是大學裡的師兄。”過程很複雜,說白了其實也很簡單,一句話就可以概括“這位帥得號稱萬人的師兄曾經對我很好。”好到她曾不得不誤會。
看上去象花花公子的男人,一旦對女孩子溫柔起來會天下無敵。
花名在外的關旗陸,最拿手的就是漫和情調。
但他與她那些有限的相處時光裡,卻完全沒有摻雜這些東西,反而特別真摯。
他只是在不經意之中對她很好,好到令她覺得他以著一種不是男友的特殊身份寵她,是那麼自然而然,無奈美好的東西通常都不長久,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她終於肯暗自承認其實對他早有一點點動心時,他卻無聲無息地從她的校園生活裡消失了。
故事還沒來得及開始,輕悄美夢已經碎成海公主的泡沫薔薇,這個世間確有美麗童話,只可惜最後與她擦身而過。
“那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莫梨歡直重點。
安之嗤笑“你應該問我他現在有幾個女朋友。”象他們那一類都會中的金領新貴,雖然愛車才是老婆,但搞不好女人比鈔票還多。
“女朋友多說明他還沒定下來,你機會大大的,先收了再說!”
“這種機會不要也罷。”安之的笑容有些淡,帶有三分認真。
那份傷害雖然不深,卻細細地,十分綿長,一絲絲地拉割,令人只覺得疼痛,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找不到地方下藥療傷。
她老鼠不怕,蟑螂不怕,但,現在很怕曖昧的草繩。
尤其還是咬過她的那一。
曹自彬進話來“我看你的樣子卻好象有點心煩意亂。”安之嘿嘿一笑“女人嘛,通常都是嘴裡說一套心裡想一套地啦,而且帥哥當前我碰不能碰,吃不能吃,如果還連一點心煩意亂都沒有,那你可以懷疑我喜歡的是梨歡同學了。”她傾身一手搭向莫梨歡的肩膀,嗲聲道“親愛的——”莫梨歡不但不怕,反而手一勾抬起她的下巴“親愛的,你又想舌吻了嗎?”安之即時尖叫著從座位裡跳起“太過分了!你再這樣調戲我!小心我把你直接撲倒,撕衣服,上下其手,得逞獸慾,然後起身抹嘴走人!”莫梨歡挑釁地鄙視地看她“來啊,本事那麼大你來咬我啊。”曹自彬笑“你們兩個變態。”兩女同時斜睨他,安之一臉嚴肅“曹同學,請保持一點公德心,不要隨便歧視變態,尤其我們還處在變態的深度進化過程中。”三人笑作一堆。
鬧夠笑足已是幾小時後,如往常一樣,結帳後習慣從江邊幽靜的情侶路散步回去,橘黃的路燈異樣溫馨,莫梨歡把曹自彬撇在一邊,挽著安之的手臂慢悠悠地走,有微風吹來,在這樣的夜晚,安之的心口不由得浮起一絲幾絲以為已經遺忘的記念,思緒由是變得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