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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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賣唱的姑娘們,在汙濁的地板上來回走動,一個個像霜打了,拖著腳走路。在手風琴的哀音和一架破鋼琴無可奈何的顫音裡,擺動著柔弱的肢。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一陣朦朦朧朧的憂思,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盡人意“趕快離開這兒。”我的心情壞極了。
在麵包坊裡,只要我說有人毫不為已地為他人尋求自由與快樂時,就會有人提出質疑:“但姑娘們並不這麼認為。”然後他們開始為我進行猛烈攻擊。我當時很自信,我覺得自個兒象一條不馴服的小狗,但比大狗還要聰明和勇敢,所以我對他們毫不客氣,甚至大發脾氣。我認識到思考生活和實際生活同樣不容易。我有時會對同伴們的忍耐到憤怒,我真不理解他們會心甘情願忍受酒鬼老闆的汙辱,他們的順從和毫無休止的忍耐
神
起了我的怨恨。
我的神處於非常痛苦時期,就在這時,命運發生了轉機我又接觸到一種新的思想,雖然它是和我敵對的,但它仍然從心靈深處觸動了我。
一個風雪之夜,大風呼嘯,像是要把天空扯碎似的,厚厚的白雪覆蓋著大地,彷彿世界末已經來臨,太陽自此沉沒不再升起了。這正是懺悔節之夜,我從捷裡柯夫那兒出來返回麵包坊,我眯著眼,
著風雪前行,突然我的腳下被什麼一絆,正跌倒在橫躺路上的一個人身上,我們彼此咒罵著,我罵俄話,他罵法文:“呀,魔鬼…”我的好奇心被引發出來,我將他攙扶起,讓他站好。他個子矮小,比較瘦弱。他一下把我推開,吼道:“我的帽子。他媽的。給我帽子,我快凍死了。”我幫他找到帽子,抖了抖雪給他戴在因怒而倒豎的頭髮上,可他卻不通情理地把帽子摘下來搖晃著,用俄法兩國話罵我:“滾。滾。”然後突然向前狂奔,消失在雪夜中了。走著走著,我鬼使神差地一回頭,看見他站在電線杆子旁,雙手抱著沒有路燈的電線杆子。並鄭重其事地說:“琳娜。我快死了…唉,我的琳娜…”看得出來,他喝醉了,要是我不管他,他會凍死街頭的,我走過去問他住哪兒。
“這兒是哪條街呀?”他帶著哭腔說“我也不知道往哪兒走。”我拽住他的,拖著他向前走,一邊不斷地尋問他的住址。
“在布萊克街…那兒有好幾個浴池…就是家了…”他用凍得發抖的聲音說。
他一溜歪斜地向前走,得我走路很吃力,我聽到他的上牙在打下牙:“要是你知道,”他一邊撞靠著我,一邊嘟嘟囔囔地說。
“什麼””他停下來,一隻手舉起,吐字清晰甚至帶點得意地說:“要是你知道,我要帶你去哪裡…”他把手指頭含在嘴裡,身子搖擺得快站不住了。我伏下身,揹著他走,他把下巴抵在我的腦袋上不停地埋怨:“要是你知道…我快凍死了。哎呀,我的上帝呀…”在布萊克街上找了半天才算清他的住所。我們終於爬到一個小配房門前,它幾乎被院內的雪花淹沒了。我們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到了房門口,小心翼翼地敲一下門,他對我低聲喝斥:“噓,小點聲…”一個身著拖地紅衣的女人開了門,手中持著燭臺,把我們讓進屋後,她悄無聲息地走到一旁去,也不知從哪兒找出一副長柄眼鏡,仔仔細細地開始了對我的觀察。
我向她說明,這個人的雙手已經凍僵了,應該讓他脫掉衣裳,上睡覺。
“是嗎?”她說話聲音像女孩兒般清。
“得把他的手浸在涼水裡…”她好像沒聽懂我的話,只是用眼鏡向屋角的畫架指了指,那兒有一幅風景畫,上面畫著樹木,還有一條小河。我奇怪地看了看那女人毫無表情的臉,她居然轉身走向桌子旁坐下,桌子上點著一盞帶粉紅燈罩的檯燈,她若無其事地把玩著一張“紅桃j”紙牌。
“您家有伏特加嗎?”我高聲問道。她仍然無動於衷,繼續玩兒她的紙牌。我費勁兒揹回來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腦袋搭拉著,港澳得通紅的雙手垂在身旁。我不知道是什麼力量促使著我,我把他抱到躺椅上,給他脫掉衣服。躺椅後面的牆上掛著許多照片,其中彷彿有一個系白絲綢的花圈,在白絲綢上赫然寫著:獻給舉世無雙的吉爾塔。
“真見鬼,你輕點。”我給他手時,他疼痛地叫著。
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手中還在玩紙牌,彷彿心事重重的樣子。她有一隻鳥嘴一樣尖的鼻子和一雙大眼睛。她終於舉起少女般的雙手,撫摸自己如假髮般濃密蓬鬆的灰頭髮,用少女般的聲音發話了:喬治。你找到米莎了嗎?”這個叫做喬治的男人推開我,立即坐起來答道:“他不是去基輔了嗎?
…
”
“是的,他去基輔了。”她又重複了一遍,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紙牌。我覺她說話簡單明瞭但很冷漠無情。
“他就回來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真的嗎?”她又喃喃自語道。
幾乎赤的喬治跳下躺椅,跪在女人腳前用法語說了幾句話。
“這我不在意。”她用俄文答道。
“你知道嗎?我在這冰天雪地和狂風中了路,我差點兒凍死,”喬治緊張地對女人說,一邊還輕輕地
著女人的手。
喬治看上去有四十來歲,黑胡順紅嘴
的臉上一副卑躬屈膝的神情,他用手狠勁兒地抓著馬鬃似的灰髮,此時他咬字已經很清楚了。
“明天我們去基輔。”那女人人像是問話,又像是下決心似宣佈。
“好吧,那就是明天去。不過現在該休息了,你快上睡覺吧,都快半夜了…”
“米莎今晚不回來嗎?”
“不會的。這麼大的風雪…走…我們去睡吧…”他手持燈盞扶著女人進了書櫥後的小門,我一個人在外屋呆了很久,內心平靜地聽著喬治沙啞的低語。暴風雪像是長了爪子,不時地抓著窗玻璃,地板上化了的雪水羞澀地反
出燭焰的光輝”房間擠滿了傢俱,暖融融的,讓人心情很放鬆。
喬治總算是搖搖晃晃走了出來,手中的檯燈罩撞擊著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