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就自銷罪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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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仙子可是向來以冷靜得近乎冷酷,堅忍剛強,刺殺無情著稱。見到她在府上這般模樣,實在誰都忍不住想笑。

“是。”倪妙筠早已羞得不敢抬頭,任由祝雅瞳拉著她來到柔惜雪身前,忸怩了片刻,才忽然抬起頭來道:“稟掌門師姐小妹與吳掌門情投意合願結百年之好。

兩家也曾提過親小妹並無異議望掌門師姐成全。”一句話一氣呵成幾無頓點,說完之後,脖頸又開始瀰漫著粉,香緊閉,緊張得像要立時暈過去一樣。

柔惜雪百集地起身,攜著倪妙筠的手道:“都好,都好,你們想要做什麼,師姐只盼能盡綿薄之力,哪裡還會不許。妙筠這麼漂亮,能尋得絕好的歸宿,師姐心裡只有高興。”

“謝掌門師姐。”倪妙筠終於鬆了口氣,今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出笑容來。

“令尊令堂…允了麼?”

“還不能和他們說呀…”倪妙筠又緊張起來。

螓首與柔荑齊擺,吃驚著道:“只是提了親,其餘諸事家中還未知…請掌門師姐可憐…”

“哦…”柔惜雪也出揶揄的笑容,俄而又轉為欣之笑道:“天陰門重生之地妙筠有大喜事,這是列祖列宗護佑,吳掌門青眼有加。師姐雖愚笨,人情世故還是懂得一些,妙筠只管放心,萬一遇見令尊令堂,師姐不會多嘴。”把自己和天陰門列祖列宗相提並論,吳徵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頭。一份再造之恩當得上這些,但是被人頂禮膜拜一般千恩萬謝,吳徵著實不太適應。

但掌門師姐待吳徵如此尊重,落在倪妙筠眼裡便倍覺榮光,不由緊張之意大減,回頭向吳徵地望了一眼。

柔惜雪雙手合十時將倪妙筠的小手一同合在掌心,唸了段祈求佛祖祝福與護佑的經文。從前天陰門榮光顯耀之時,柔惜雪常以此為些達官貴人家的孩童賜福。

每逢此時,較之人前尊榮,人後卻是深陷魔手朝不保夕,自她登上掌門之位起,竟從無一回【賜福】時心甘情願。唯獨這一回,不僅誠心誠意,還心安理得。今後不需再違心對賊黨奴顏媚態。

也不會有人要她一個失了地位與武功的常人【賜福】,此刻再沒有高高在上的天陰門掌門,只有為情同手足的師妹祈求一段美滿姻緣的同門師姐。

柔惜雪唸完了經文睜開眼來,當是閉眼久了,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黑白難分。她朦朧的目光黯然傷神,幸虧神智清明,不像壞了倪妙筠的大好心境,忙展顏笑道:“師姐唯有一片心意,師妹莫要嫌棄。”她武功全失之後,一點點細微變化全在這一眾高手的眼裡纖毫不漏,諸人見之亦覺心酸,這一句唯有一片心意,也可說僅有一片心意,可知她已身無長物,自認廢人一個。人心之所想,尤其意志消沉之時,一言一行莫不透出內心的點點滴滴。

天陰門重生雖是大喜,卻不是她努力所得。從今往後天陰門延續香火,都要落在兩位師妹與徒兒身上,也與武功全失的她沒有太多幹系。她只不過是見到了這一切,僅此而已。她已經盡力地打點神,想方設法地盡一份綿薄之力。

可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極為有限,甚至可有可無。倪妙筠方才的羞意與喜意一時盡去,掌門師姐往是何等人物?現下落到這般田地。

憐惜,恨意,哀傷齊齊而起,又覺悔恨。自己現下可謂風得意,可天陰門不過剛從廢墟之間立起,若重振山門還有無數事情要做。更不用說師門大仇未報,掌門師姐無時無刻不在煉獄中煎熬。女郎心中懊惱,竟也落下淚來。

“傻瓜,開開心心的時候,又哭什麼了?”柔惜雪武功雖失,察言觀的本事不曾落下。倪妙筠從興高采烈而至落淚全因自己之故,她心中更加難過,又找不出言語寬,只能說出這等毫無作用的話。倪妙筠心中更加黯然,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忽覺自己肩頭被摟了摟。

“柔掌門得閒麼?在下冒昧,想請柔掌門清談片刻。”女郎回頭,見吳徵立在身後,摟肩寬的正是愛郎。

他嘴角掛著自信又淡然的微笑,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在這座似乎憑空變出的天陰門裡,此時此刻,他神通廣大,似乎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

“但憑吳掌門吩咐。”柔惜雪趕忙起身鞠躬著道。吳徵皺了皺眉,對柔惜雪卑躬屈膝之舉並不喜歡。他也知柔惜雪念重建天陰門之恩,又無以為報,只能執恭敬之禮,一時也不好數落,遂伸手道:“柔掌門請。”

“是。”柔惜雪又是一躬身,半低著頭隨在吳徵身側。吳徵莫可奈何,只能回頭朝祝雅瞳,倪妙筠,冷月玦做了個無奈的鬼臉。

天陰門前殿俱是佛堂,大大小小共有十三座。吳徵與柔惜雪信步而行,直到正中的大雄寶殿時,才拐頭入內。過去,未來,現在三座佛祖金身矗立,頗有巍峨莊嚴之

吳徵取了三炷香在油燈上點著,卻並未跪拜,向柔惜雪問道:“柔掌門還帶著那串念珠麼?”

“貧尼隨身攜帶。”柔惜雪取出那串刻著已故同門名字的念珠呈上,嘴裡又唸唸有詞,似在向泉下有知的同門報以天陰門重建的喜訊。

吳徵接過念珠,待柔惜雪默唸完了才自言自語道:“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知道這是一句勸人向善的話,只是佛祖留下的經文這麼說,大體是佛祖自己的意思了。

小子無理敢問一句,為何好人行千般善事,未能得正果。壞人作惡無盡,只需悔改,從此不作惡就能抹平昔的一切,立地成佛?”他越說越是動,又向柔惜雪道:“晚輩斗膽,敢問柔掌門一句,若是霍永寧,向無極放下屠刀誠心悔過,就此得成正果,柔掌門肯不肯?服不服?”柔惜雪面大變!她修行久佛法深,可成年後又迭遭大難委身賊徒。佛法是她安身立命,甚至還能活在世上的本。多少個煎熬的夜,都是佛祖安寧人心的經文撫著她傷痕累累的內心。

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同樣有無數的疑問,無數的不解,只是從來不願也不敢去深思。吳徵這一句話直指內心深處,以吳徵現下對天陰門的恩德,問話輕易不能不答,此舉形同迫。

柔惜雪臉上白了又白,咽喉起伏几度,紅不住顫抖,始終說不出口。

“其實柔掌門也知道,他們可以的…若是霍永寧一統天下,從此他就是開國聖君,立地成佛,受人萬世景仰。那些在他屠刀下的冤魂,自是永世不得翻身了。”吳徵拿起香案臺上的杯卦,仍是形同自言自語道:“霍永寧這種人,能不能成正果?小子想向佛祖問一卦。”與往天陰門的大雄寶殿不同,這裡的香案上共擺了七對杯卦,各具其形。

有半月,有牛角,有陰陽魚,有犀角,有青竹節形等,吳徵隨手拿起那對牛角形杯卦。

“不要。”柔惜雪駭然之下猛撲上來一把奪走吳徵手中的杯卦,這一下發力太大,奪得杯卦之後一個踉蹌倒在地上息不已。

而吳徵在這個過程中沒有還手,也沒有丁點的阻撓之意,一代天陰門掌門,有數的絕頂高手變得全然弱不風。

“柔掌門怕佛祖寬恕霍永寧的罪業?”吳徵見柔惜雪的模樣,亦覺心中不忍。他深知一個人從雲端跌下是怎樣的受,若不是揹負血海深仇,還有許多心願未了。

柔惜雪早就自決於人世。一柄木魚鼓槌伸在自己眼前,柔惜雪一呆,抬頭見吳徵目光中的同情與哀慼。她握著木魚柄借力起身,在吳徵面前的蒲團處盤腿坐下,道:“貧尼…不知…”

“上一回去拜訪柔掌門,匆匆又過了一年…”那是出征之前,與祝雅瞳一齊去她居住的小院。吳徵悠悠道:“有些心裡話,不知道柔掌門在佛祖面前,能否坦誠相告?”柔惜雪糾結默然,她青燈侍奉佛祖多年,最懼怕的便是仇敵的所作所為會被佛祖所原諒,也是她始終無法面對之事。吳徵見狀又道:“晚輩雖未曾侍奉佛祖,但一向在心底敬重。

佛宗勸人向善,所以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世上萬事萬物,哪有可一言以蔽之的?林林總總俱有無數的因由。就說這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究竟是勸惡人回頭,還是去勸修不成正果的好人去作惡?柔掌門修為深,當明白箇中道理的…”

“貧尼愚鈍,謝吳掌門教誨。”柔惜雪忽然面一鬆,向吳徵行了個禮,雙手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也要因事而為。佛祖面前,貧尼願答吳掌門問話,一片赤誠絕不敢隱瞞。”唯物論與辯證法的大道理,的確是世間最難以辯駁的理論之一,柔惜雪怎會聽不懂?一時還頗有醍醐灌頂之

吳徵也不咄咄人,繼續去數落佛經裡有失偏頗的妄言,又拿起那串念珠道:“晚輩想在上面加一個名諱,不知可否?”

“吳掌門請說。”涉及同門名諱的念珠,柔惜雪並未表出但憑吩咐之意,而是要聽聽再說。

“孟永淑。”柔惜雪面容一愕,眼眶中瞬間佈滿了淚水,合十閉眼時淚溼雙頰,哽咽著道:“貧尼愧對孟姑娘,也愧對吳掌門。孟姑娘已仙逝,自當為她盡些心力。”

“柔掌門倒不必自責,晚輩從未因此事怪過你,相信孟前輩也不會。”

“吳掌門以德報怨,貧尼不敢因吳掌門寬恕,就自銷罪業,罪業終究是罪業。孟姑娘終其一生都不知是因貧尼而受災,但罪業仍是貧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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