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終結章(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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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頭,也算共患過難,還鬧個不休,等將來做了祖母曾祖母,我看你們還吵不吵!”明蘭聽得有趣,四人一齊大笑——至於這幾究竟在宮裡吃了什麼苦頭,這人卻誰也不肯說。

到了變亂後第九,劉正傑終於將全京城肅清,連隱藏在四方邊角的渣渣清除乾淨,或格殺,或擒拿,多數趕出城外,由埋伏在城門外的鄭駿驅至東面。

叛軍想著,畢竟京師衛戍不好離開久,便與一道被算作逆賊的散碎蟊賊,共一千多人,團團聚於城東十里的落山坡,稍事休整,誰知忽殺出一支彪悍鐵騎,堵住山谷口,霎時漫天火苗箭矢,一片血海。

昏黃,明蘭坐在飯桌前,慢悠悠的喝著雞湯。

隔著半座京城,十多里的京郊坡地,彷彿也能聽到落山坡的震天殺聲,遠遠漫起滾滾濃煙,其間金赤的火焰傲然閃動,天愈暗,火光就愈亮,似是故事裡的神仙,身披戰甲,踩著烽煙雷鳴,下凡來誅妖降魔。

巳時的梆聲咚咚傳來,因白睡多,明蘭此刻了無睡意,便搖著把大蒲扇,坐在廊下仰頭看那浩渺繁星。樹葉帶著古樸的清香,絲絲鑽入鼻端,星星點點的螢火蟲顫顫悠悠的在簷下撲騰,飛蛾在水晶燈罩上輕輕拍翅,發出彷彿書頁翻動的聲音。

睡意漸漸上湧,正想起身回屋,明蘭忽聽見園裡一陣吵雜,似是驚喜的歡呼,不等她反應過來,只見一個黑乎乎的高大身影站在庭院那端。

那人停了停,一步步的走過來,寬闊的肩上撐起暗紅大氅,兩邊出金光閃閃的猙獰猛獸,兩頭虎首張口,齒鋒尖利慾嗜。

透過繁茂的枝葉,稀疏的月光照在那人臉上,身上,猩紅的濃稠凝結在暗金的鎧甲上,滿臉濃密的絡腮鬍遮住了大半面龐,只一雙黝黑的眸,明亮熾熱如昔。

明蘭覺得嗓發乾,心頭亂跳,握著扇柄的手心有些黏,思念久,以致反忘了初衷,一旁的小桃綠枝在說什麼,她全然聽不見,只那麼一動不動站著,定定望著他。

胡緩緩走近,啞聲開口,頭一個字卻先破了音:“……我,我回來了……”彷彿遠方擂鼓,低沉鳴動,隱隱傳來驚心動魄的消息,幽香涼的庭院中,飛蛾的撲扇聲,葉尖珠的滴落聲,明蘭耳畔寂靜,忽然不知此刻是夢是醒。

是不是適才在廊下,已經睡著了,此刻只是夢中……

胡一個大步上前,用力抱住她,撲面而來的血腥與塵土氣息,捏得發痛的肩和臂,才讓她清醒過來。她呆呆的去摸他的臉:“哦,你回來了。”喉頭堵住了似的,千言萬語,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胡摟了她良久,捧起她的臉,“你想說什麼?”明蘭愣愣的:“仗打贏了麼?沒落罪罷。”胡咧嘴笑道:“都贏了。我率一騎人馬連夜趕回來的,張老國公還在後頭壓陣呢,有俘獲,首級,還有羯奴單于的虎頭金帳!”明蘭想笑,又想哭,傻在原處,像忽然被老師叫起來小生,一副呆相。

胡摟著她坐到廊下,摸著她枯黃乾裂的頭髮,憐惜道:“……你醜了。”明蘭立刻清醒了,用力捶他肩膀,狠狠道:“你還不是一副惡鬼模樣!”大半年的風餐宿,征討殺戮無盡,數連夜驅馬狂奔,繼而一場廝殺,胡也消瘦憔悴了,顴骨高高聳起,眼眶深陷,配上漆黑的麵皮,一臉的凶神惡煞,與惡鬼頗有幾分神似——和枯瘦幹黃的明蘭,倒很登對。

對坐,有多話想說,反一時想不出說什麼好。

胡一遍遍巡梭明蘭,目光從臉上,身上,到碩大的肚皮上,“……我真怕……”怕她不測,怕她生病,怕她憂心……“兵敗之事,我該早告訴你的,免得你擔憂。”說不介意是假的,可又能怎麼辦呢?

“你不告訴我是對的。”頓了頓,她接著道,“你聽聞鄭大將軍的事了吧?鄭老爺和老夫人,內全沒了。”胡嘆道:“可惜了。鄭大哥最是孝順……他是裹著孝,領兵出城伏擊的。”明蘭默了會兒,才道:“君不密,失國,臣不密,**。這道理,我懂。”若說親近,鄭家父是骨至親,幾十年父慈孝;若說忠心,鄭老將軍一腔赤膽,鐵骨錚錚;更別說鄭老夫人一輩與世無爭。縱是如此,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這是血的規則。

作為家人,能做的,不過是信任和堅強。

“何況,薄老夫人曾說過,做武將家眷的,若男人真戰死了,也沒什麼好尋死覓活的,拉扯孩兒長大就是了。”明蘭語氣沉重。

胡毫不猶豫的點頭,“這話是沒錯。不過……”他忍不住道,“也別事事都薄老夫人。”

“這是為何?”她深深覺得薄老夫人乃一代奇女,每回禍事,她都能神奇的避過。

“薄老帥少時無家無恃,一書香門第機緣巧合,受其大恩;是以當薄老帥求娶那家女兒時,人家不好回絕。可那姑娘不樂意,天天等著守寡改嫁,老帥說,便是為這口氣,他也要活得比婆娘長!”明蘭聽的發笑:“亂講,我聽說薄老帥也是名門弟,不過家道中落而已。”胡一臉‘成功人士總會有各種關於成長背景的美妙猜測’,笑道:“你聽那胡說!薄老帥的老家在不知哪處的山溝溝裡,自小連個大名都沒有。升小校時,才連夜抓了個算命瞎給改的名。”

“那,薄老帥的原名叫什麼?”胡道:“小時聽老爺說過,彷彿帶個‘狗’字,只不知是二狗,還是狗剩,抑或狗蛋什麼的……”明蘭笑得彎下去,胡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一手牢牢包握她的手,另一手輕輕捋著她的頭髮,空闊安靜的庭院,忽的寧馨可愛起來。

靜不過一會兒,側廂響起幼兒的哭聲,夫倆醒過神來,明蘭摸著胡肩上的金虎頭,笑道:“團哥兒知道爹回來了,你先換身衣裳,再去瞧他罷。”

“衣裳就別換了,領軍武將無旨不得入京,我是偷著進城來的,先抱一抱兒,我這就得趕回去……”後面的話明蘭沒聽清,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半響,她才尖叫著:“你這是私自進城啊!你,你你……你有沒有病呀!記掛兒,叫人遞個話進來不就完了,幹嘛非要自己來!你知不知道無旨入京是什麼罪名!你當那群言官是擺著好看的呀!你岳父早不在御史臺混了,沒人罩著你啦!你個大傻瓜!你還看,看什麼看……”胡哈哈大笑,這時崔媽媽抱著團哥兒出來,胡一把抱起小胖,用力親了幾口,然後還給崔媽媽,大步星的轉身離去,走前還摸了一把老婆的臉蛋。

明蘭怒,用力將扇擲過去,跺腳罵道:“你個大白痴!回去給我好好寫謝罪折,求得皇上諒解!老孃可沒興致去送牢飯!”回覆的是一串響亮大笑,從外頭遠遠傳回院來,笑聲敞明快活之,彷彿這寂靜幽夜,剎那已是暖花開。

明蘭氣了半天,忽覺自己雙手叉,凸肚叫罵,不正活脫一把‘茶壺’麼,睡眼惺忪的小胖呆呆望著母親,彷彿在驚奇——明蘭忍不住捂嘴輕笑。……胡夜裡回來過的事,不到天亮就傳遍整座侯府,丫鬟婆雜役連同管事們,好像忽然有了主心骨,各個神抖擻,早早起來打掃庭院,整理花草,滿府一片勤快火熱的景象。

明蘭反有些懶懶的,身發沉,提不起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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