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世間道 之 君心我心 惟願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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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不曾用那般口氣與我說過話。”顧廷燁平靜道,“你端莊守禮,便是對著夫人也不曾失過半分禮數。除了齊衡,你從來不曾跟任何人那種口氣說過話。”明蘭猶記得自己罵了齊衡兩句很不好聽的,難道這個男人在嫉妒這個?她不錯愕道,脫口而出,“為何不能?我,我又不靠他過……”

“因為你需要靠我過,所以才對我禮敬有嘉麼?”明蘭慌道,“不,不是……”急得漲紅了臉,“侯爺這是斷章取義!”顧廷燁滿目深沉,倏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在屋裡走了一圈,停在明蘭面前,“齊衡那小對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便是他真為孩兒取了你的名字,那又如何?旁人心裡怎麼想,與我們有什麼相干?我在乎的,是你心裡怎麼想。你……是否……”下面的話,他自己也難以啟齒。可笑他勇悍半生,竟此時怯了陣。

“沒有。我知道侯爺想問什麼,這句話我已問過自己許多遍了。”明蘭抬頭看了會兒窗外,似是凝神思了片刻,又道,“……沒有,我從來未對齊衡有過男女之情。”

“這般肯定?”過了片刻,顧廷燁才道。

明蘭淡然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我與齊衡絕難成姻緣,既然如此,何必還囉嗦許多。我不是話本里的那柔情多意的小姐,我斷不會叫不該之事發生的。”顧廷燁冷笑道:“夫人倒明智。枉費齊衡一番痴心,倘叫他聽見這番話……”

“我之前對他說過更難聽的話。”明蘭直截了當。

顧廷燁怒目過去,明蘭坦白直視,兩人對視片刻,顧廷燁挪開目光。

明蘭昂首道:“就因為有人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他麼?哼!天下哪有那麼簡單的事!”這番話她悶在肚裡十幾年,此時也顧不得什麼,都說了出來。

“我六歲沒了生母,家中姊妹,寵愛五姐姐,父親喜歡四姐姐,若非祖母垂憐,我還不知會怎樣。似我這樣的,何嘗能有半點行差踏錯!”明蘭越說越氣,霍然站起,直立在窗前,“平寧郡主連盛家嫡出的女兒都看不上,何況我!齊衡明知如此,還想要我如何?與他花前月下互訴衷情,還是私相授受?等到他他另娶名門淑女,而我暗自傷懷,痛一生?!”——別做夢了!她絕不會為了不值得的緣分和人傷心的!

顧廷燁默了半響,才道:“早先,我就聽說齊衡與郡主為婚娶之事吵過許多次了。”

“那又如何?”明蘭尖利的反問,“在登州時,老帶我去鄉間避暑,我見過用來沉塘的籠,見過被族裡祠堂關起來的女。齊衡若真有本事,就別叫我擔驚受怕,順當的把我娶過去。倘若不成,他還非把事情鬧出來,一個‘私相授受’就能要了我的命!”說到後來,她一抹面頰,竟溼了一片。

顧廷燁被她眼中深深的沉痛驚住了。

明蘭蓄著淚水,一字一句道:“顧侯爺,這世上男與女是不同的,不能男付出多少情義,也叫女回報一般。你可以荒唐十幾年,然後回頭,功成名就。可是女呢,只要一步踏錯,這輩就算完了一半!又叫慈心撫育我的老如何自處人前!”膛劇烈的起伏,她冷笑道:“是以,侯爺大可放心。恁怎樣的青梅竹馬,都叫那陣的驚懼擔憂給淹過去了。我怕還來不及,哪有功夫想什麼男女之情。這種金貴玩意,我一個小小庶女,消遣不起!”顧廷燁心中一陣酸澀苦痛,甚至不敢抬頭看她,只緩緩坐倒在躺椅邊沿。

明蘭坐回凳上,摁住眼眶中的溼潤,強自忍著,“你適才與我說了鄒夫人的事,我知道侯爺的意思。可我並不贊成鄒夫人之舉,難道皇后不保,國舅爺就會有命之憂麼!何況皇后吉人天相,沒準也能熬過去。真愛一個人,就該為了他好好保住自已!”從好處想,大鄒氏豁出命去照料皇后,是為了骨情深;從現實看,眼見八王爺登基在即,大鄒氏是想拼命保住沈家的榮華富貴以及沈家外甥能順利立儲。

“鄒夫人以自已一條命,換了如今沈氏榮光,我倒想問國舅爺一句,這到底值不值?!”被淚水浸透的大眼睛,仿若水中明月,冰涼涼的直刺入顧廷燁心底,“侯爺先別想知道我是否願鄒夫人,不妨先問問自已,若你是沈國舅,會否要我用命去換夫婿的前程!”

“我怎會如此!”顧廷燁怒吼一聲,一拳重砸在躺椅上,只聽嘩啦一聲,躺椅首部以花梨木雕繪的一簇海棠花已是碎裂了。

屋中一片沉寂,兩人都半響不說話,顧廷燁鼻翼微張,著氣。

明蘭哀傷的望著他:“忽見陌上楊柳,悔教夫婿覓封侯。若是我,只要夫倆平平淡淡的過,便心滿意足了。現在,沒了鄒夫人,沈國舅難道快活的很麼?”顧廷燁怔怔的看著對面的女:“我……不是有意怪你,只是每回提起齊衡,你總是莫名心虛……”明蘭彷彿被觸及心底最深處的地方,心中隱匿的那一處轟然塌方,被掩藏住的醜陋無處躲藏。她一手撐著桌,哀慼道:“……我心虛,是因為,當一個人待我真心真意時,我卻只想著自已。”顧廷燁倏然抬頭。

明蘭泫然泣:“他待我很好,不計較得失臉面,沒因我是庶出就瞧不起我,只是想待我好。並真心想娶我,為此輾轉耗力。可我……我只顧著自保。只要自已能安安穩穩的,我從不曾顧惜過他半分。”大顆的淚水滾下緻的面龐,她泣不成聲,“你疑我的沒錯。這輩,我從來只愛自已。”顧廷燁看進她悲傷的大眼中,恍惚間,竟不知她說的是對齊衡的歉意,還是對自已的。

他站起身,抬手想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卻忽然踉蹌一步。

心頭一片沁涼。

明蘭抬起頭,滿面淚水,哀哀道:“我對不住你待我的好。我確是個沒有心肝之人。”是呀,她就是這樣的人。他能有什麼辦法。

顧廷燁只恨自已天生一副追究底的,倘能糊塗些該多好,好些夫不都是這樣白頭偕老的麼。她說的很明白了,她永遠不可能像鄒夫人那樣掏心挖肺的。那他又能怎麼辦呢?

他活了近十載,便是少年時,也是任桀驁,肆意妄為,從不肯獨自嚥下屈辱。到後來翻覆江湖,遊走朝堂,都不曾這般無力過。直至今,他才知道,自已竟這樣軟弱。

捨不得,拋不下,卻又不甘心。她的眼淚好似利刃,看似柔弱,卻是刀刀見血,一聲聲低低的泣彷彿針刺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忽的起身,疾步離開屋,回到書房;隨意從架上出一本書,煩躁的翻了幾頁,門外顧全探頭探腦的進來,輕輕叫了一聲,“侯爺,公孫先生有事尋你。”顧廷燁坐在昏黃燈光中,一動不動,“先生可說是什麼事了?”顧全道:“先生沒細說。只把一份卷宗放在左邊架上了,叫侯爺回來就看。”他瞄了主一眼,小心翼翼道,“像是侯爺又多了份差事。”顧廷燁側過身,從左邊架上拿起一份細白絹紙的卷,匆匆看了一遍,沉默良久,才道:“你到外院去與先生說,這事我知道了。我明一早就去尋他。”顧全低頭,躬身退下,輕輕帶上門。

不知又坐了多久,直到珊瑚燈座上的半支明燭燃燼了,屋內一片黑暗,四肢都僵直了,他才緩緩起身。卻沒有往這陣就寢的側廂房去,而是茫茫然的走回了嘉禧居。

四柱大已放下了帳幕,層層幔幔輕紗薄綢,是明蘭喜歡的湖碧,由深至淺,好像江南湖畔的垂柳。外頭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夜裡更添幾分涼意。

明蘭和衣蜷縮在角,細緻柔密的長髮的散了一枕頭,瀑般垂在邊,長長的睫還沾著水汽,像個委屈傷心的孩,左手在側頰邊團成一個小小的拳頭。

他的心像被拽住般,陡然緊了一下。

當天夜裡,他叫人把書房側廂的鋪蓋收了起來,一應物事都搬回主屋。

※※※※※※作者有話要說】一片石戰役是明末清初的著名戰役,話說佔了紫城的李自成正哈皮的時候,向山海關的吳桂表達了森森愛意,可惜水無情,吳桂自從失去了陳圓圓,轉頭跟多爾袞搞上了基。

於是在一片石上,李自成和吳桂打得正嗨的時候,好多好多長辮來打醬油了。

李自成這回元氣大傷,幾乎損傷了一大半的本。

——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李自成。我國曆史上農民起義軍多了去了,你既然有種推翻明朝,好歹爭氣些呀,你倒是想朱八八那樣雄才大略些,立下一片基業呀!

結果,這貨只有搗亂的份,沒有建設的能耐,害的全國男同胞一齊換髮型,禿了兩多年的腦門,真是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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