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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白子鶴本想再問,卻聽一道溫和的男聲道:“在下也有些事,想問白少爺。”白子鶴看過去,傅懷仁睜開眼睛,正看過來,淡淡道:“在下聽說玉璣峰峰主白絳雨,是白老家主膝下愛女所出。這麼說來,與白少爺應當是兄弟關係?但是傅某從不曾聽說白家主膝下還有兒女。至今仍不得解——”白子鶴攥了攥掌心。
“再者,白少爺如此得老家主愛護,這深更半夜的又為什麼會被扔出來?”傅懷仁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狠心的話,“是因為比不過別人,就連孫子也一併不要了。還是打算再孤身入敵,好趁火打劫,換回些狼藉聲名呢?”
“哦,抱歉,聲名豈能用狼藉形容,是在下堂皇了。”白子鶴:“……”素來聽聞傅懷仁空有溫和多情好模樣,卻向來是個嘴毒心狠的。如今見了果然如此。不過是問了問晏不曉的身世,便如此按捺不住,哪怕是口舌之爭,也要討些本回來。
幸好晏不曉倒是解了圍,按住傅懷仁的手,笑道:“天機所至,大道之本。父母親緣,何必深究。”倘若從前有過,數十年不曾聯繫,對方想必也有了自己的家庭,餘生各自歡喜,就不必反覆追究,徒惹俗世煩憂。轉頭又去安
白子鶴,“家主想必是一時之氣,過些
子氣消了也就好了。那位送你出來的長輩,對你很好。”
“家中沒有同歲的兄弟姐妹,歧叔待我如親子。”白子鶴終於答道,“輸便是輸,要遵家規。他是見不得我捱打,故而行此荒唐一事。我會親自去和老家主解釋,以免他為難下人。”他拱手一讓,笑道,“是我之前言行不當,惹傅老闆不快,多謝晏道長替我說好話。”傅懷仁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隔著簾子,容庭芳和胖雞自然也聽到了這一番爭執。待到傅懷仁出來透氣,換容庭芳進去歇息,胖雞便道:“傅老闆和晏道長認識許久了?”它既然已經開口,便也不再藏掖。
傅懷仁道:“很長,也有十多年。”晏不曉命長,傅懷仁命短,他說的很長,對於傅懷仁而言,便是真的長。
大鳳鳥往裡頭看了一眼,晏不曉正在打坐,有時候白子鶴所言,明眼人一聽便是玩笑,晏不曉卻能不厭其煩,很有耐心,並且極認真地回答他。幾回下來,就是白子鶴,也有些掛不住臉,言談之中,正經許多,也有了肅穆之。
至於容庭芳——他閉著眼。他若不想聽人說話時,他就是個聾的。若不想看見別人,那就是個瞎的。世間紅塵俗事,於他如過眼雲煙,萬般皆不在耳。
如果一個人,能有像晏不曉這樣敦厚的朋友,那麼想必他自己也會寧心靜氣起來。大鳳鳥微微笑了笑,讚歎道:“我很羨慕傅老闆。”傅懷仁有些詫異:“哦?”餘秋遠道:“他知你,懂你,又肯為你犯險。”而且別無二話。
有友如此,豈非令人羨慕?
“……”傅懷仁笑道,“你要這麼說,我也很羨慕我自己。”說著他嘆道:“所以我想活久一些。”再久一些。傅懷仁陷在自己的情緒中傷了片刻,打起
神,笑道,“叫你見笑了。從前只以為你是隻普通禽鳥,如此看來,聞人兄弟也不是凡夫俗子,你們這樣的高人,大約是不會懂風花雪月之苦的。”
“懂也懂。”大鳳鳥點點頭,“我明白。”眾人皆以為,鳳凰最不懂人間疾苦,因為它們能涅槃,可以重生,幾乎壽與天齊。除卻生死無大事,但世間之事,大多隻要活久了,便能有個結果。可偏偏不是,鳳凰有許多同族就死在涅槃之上。它們也有情,也解義,有了情深,便多不壽。
所以餘秋遠是明白的。
心裡有珍愛的人,有未盡的事,就會想要好好活著。多一天,是一天。多看一眼,是一眼。
連一隻鳥都懂他,那麼晏不曉呢?晏不曉懂不懂。傅懷仁微笑著往裡面看了一眼。
晏不曉很寬仁大度,心如明鏡。有時候傅懷仁很頭疼,大多數時候又很喜歡這一點。相較於他自己在紅塵中打滾,為了能夠活下去,見多利慾相爭的戲碼,手上也不曾乾淨,晏不曉就像是一抹白雪,突兀出現在他生命之中,叫人想捧著怕化了,隨意放著又怕髒了。
那時傅懷仁因得罪人太多,避之青樓,躲於人間最鶯軟聒噪之處,苦悶於空有錢權在手,卻命薄壽短。喈嘆間,舉杯空對月,一時無限寂寥。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窮得只有一身短打,劍鋒卻足以割裂寒氣的人,盤膝坐在樓閣頂上。
——盯著他手中的酒,望著他前面的菜。
見著傅懷仁望過來,靦腆笑了笑:“我就聞一聞,你吃,我不吵你。”傅懷仁:“……”沒有人被這樣盯著還能吃得下飯的。
後來傅懷仁知道,晏不曉來這裡,是替一個人看一位姑娘。那姑娘叫惜月娥,請他看顧的人,叫念柳生。念柳生沒錢贖這位紅顏知己,又要赴京趕考,大概是約好了功成名就後要回來娶她的,想著那怎麼辦,正好晏不曉就撞到了他面前。
這故事一聽就知道是念柳生編的,要麼是不想理會這紅顏知己,好尋個藉口。要麼真的進京趕了考,也不會再回來了。傅懷仁聽得好笑,偏偏晏不曉當了真。
“他說請我看著她,不能叫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