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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落下有如山壓。卻在他將走之時,白子鶴忍不住喊道:“祖父。”白式微站住腳。
白子鶴很少會叫他祖父,通常都很尊敬,喚他家主。
因為傷痛,白子鶴的冷汗從額間下,沿著臉龐滑進衣領,在暈黃的燈火下,像是落下的淚珠。他頭雖未回,卻道:“孫兒只還有一個問題。”白式微道:“何事。”白子鶴道:“孫兒自出生,吃在萬鶴山莊,住在萬鶴山莊,受萬鶴山莊養育恩情,亦願為山莊赴湯蹈火至今,但——到底是不是白家的子孫?”白式微曾有兩個兒子,大約是因為祖上德沒積夠,或是白式微子孫運不好,兩個兒子均早早逝去。他又有一個女兒,卻隨外人走了,生下一個外孫,還留在小蓬萊當了蘇玄機手下的峰主,從不認祖歸宗。
那麼他白子鶴,被冠以白姓子鶴之名,究竟是何人所出。幼年時,總有些外親嘲笑他無父無母是個孤兒。白歧雖然管教了他們,白子鶴心裡,卻也一直存有這個疑問。
他若是白家子孫,為何沒有父母。他若不是,白式微又為何願意叫他當家主。為什麼這麼多年不見鳳靈,卻獨獨在他繼任家主時要召喚鳳靈。為什麼又要說他‘生而逢時’,將素來不願脫手的大權管於他。
白子鶴跪在那裡,背卻得筆直。
他這麼多年,既困惑又不甘,既竊喜又彷徨。如今在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之下,終於將這句藏在心中已久的疑問問了出來。
他到底是誰。又是為了誰。
這本該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白式微卻久久不作聲。白子鶴心裡越等越涼。直到白式微道:“不論你是誰,眼下你冠白姓名子鶴。生在白家,養育在白家,一生,就都將貢獻給白家。萬鶴山莊,伊始因鶴而興,便不能因鶴而亡。明白了沒有?”白子鶴:“……”在白式微回答之前,他想過,就算他是個孤兒,或許仍算是白式微的子孫。再不承認,他也有個親緣,他們著同樣的血。如今心中那一絲希望終於也破滅了。
也許在一個有著百年榮耀的家族之中,地位聲名遠比親緣子嗣來得重要。
如若不然,蕭家的小兒子,也不會剛出生就被送走,就因為是同外頭女子所生,免得汙了蕭家名譽。那麼小的孩子,還不足月,聽說是扔到了深山老林裡,連獵人都搜尋不至的地方。大約早已葬身狼腹。
那麼厲家呢,生母非人的厲姜,似乎也不怎麼好過。所幸他後來拿了權,既然家中欺辱他母親,厲姜乾脆就帶著所有人投靠了魔界——他們這些清高的人所不恥的地方。
親情血緣皆虛妄,只有權貴才是真。他若早一當了這家主,便也不必受這九鞭之苦。
白子鶴閉上眼睛,面上一片平靜。祠堂的大門終將關上,只留下孤獨的青年一個人。他髮間的翅翎沾了血,是他自己的血。獨身孤寂,化影如鶴歸。
別人的死活,容庭芳通常不大關心。白裡痛快了一遭,他便枕著手,睡得十分安沉。
夢裡他站在高高的崖頂,底下是無邊的颶風,這裡的天空飄著火星,空氣中瀰漫著焦煙味,除卻容庭芳之外,再沒有別人來。夢終歸是夢,容庭芳冷眼站在崖邊,看著過去的自己縱身一躍——身體髮膚血都是天生天賜,並不是說剜就剜。既然鐵了心要入魔,不付點代價怎麼行。無盡崖底的風啊,像刀刮的一樣,刮過他的鱗片,濺起條條痕痕血沫。
痛是痛的,但也沒什麼怨氣。
容庭芳就算是死,大約也不會化成厲鬼兇龍。他自己的選擇,就算腳下滿是刀山荊棘,兩滴血走也就走了,從來不會邊走邊罵天道不公。天道若不公,他可以成為天。成天罵罵咧咧,像個怨婦,有用嗎?幽潭裡的那些個龍,罵到最後成為枯骨,最後的選擇也不過是迫於天道
出自己的同族,以換取片刻安寧。
然後再怨身不由己。
——這世上,哪有這麼多身不由己。不過是事不當為。
看夠了自己跳崖的英姿,容庭芳本轉身離去,卻因瞥到一抹顏
而停了下來。焰紅
的,就像一團火。自空中落下,撲在崖邊。
那是一個人。
他的頭髮又長又黑,被狂風吹打在臉上,遮住了臉。他的一身紅衣逶麗在地,像焦黑土地上的血。手腕皓白,骨節有力。似乎本該是在琴閣中翻書彈琴的手,此刻卻緊緊扒著那灰黑的土。不顧一身的汙濘。
這會是個誰。
和他一樣想不開,也要跳個崖以證自己入魔之心堅決?還是哪個同族終於發現自己於心不忍,要來和他認錯請求原諒的——總不可能是來祭奠自己。而且也來晚了。容庭芳沒心沒肺地想,這會兒他早就摔在無盡崖底,半死不活,滿眼心裡只有無盡的痛楚。
這個夢倒是有趣。容庭芳轉過身,也不急於離開了,甚至想過去瞧一瞧這是個什麼傻人——忽然之間就是砰砰一陣敲門聲,硬生生把那紅衣人自他夢中扯遠了。
容庭芳:“……”就差一點。他的鞭子呢?
三更半夜,正是美人在懷好夢正酣。
卻總有人不識相。
庭院中忽然來了一個人,砰砰地拍著傅懷仁的房門。
傅懷仁被人吵醒,晏不曉已經起身打開了房門。
這人穿了一身萬鶴山莊的衣服,身上的鳥再明顯不過。見到晏不曉眼前一亮,道:“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