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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吾帶走,結果鄒吾想也沒想,直接就把卓吾拒絕了。

因為這兒卓吾今天晚時就開始鬧脾氣,上車睡覺的時候一句話也不說,辛鸞掂量著亥時末,自己爬了起來,誰道卓吾居然沒睡,問他:“幹嘛去?”辛鸞遲疑一下,“我去小解。”卓吾翻了身,說:“那你小心點,別走遠。”外面很黑,山巔上有一輪滿月。

辛鸞先摸到紅竊脂住的山,沒有火光,人不在,他只能轉頭自己去清泠淵。路倒是不難走,就是辛鸞每隔一就去洗碗的路,梅樹在月光下犬齒錯地晃來晃去,辛鸞順著土經,一腳低,一腳高地往前走。

夜黑了,卻黑不了那條溪的溫柔水聲,清清泠泠地一直在耳邊迴盪。

快要下坡的時候,辛鸞沒深沒淺地一腳踩崩,省了他慢慢磨蹭的時辰,他直接從陡坡上栽了下去,這一滾,連滾了幾圈,翻得天地都在他眼裡亂轉,腦子都要甩出去了。

辛鸞沒有叫,摔了就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等不暈了的時候才爬起來。而這一起身,正好看到一隻吃驚地小鹿站在他十幾尺外的水邊,愣愣地瞧著他。

滿月灑下來,溪澗就是一條銀練。

那小鹿細腳伶仃地矗立河邊,眨著美麗的眼睛,溫良且傻。

“快走!”辛鸞出聲驅趕。

他這些子總能看見不怕人的跳鼠鳥兒,可能是知道他們每頓開灶,這些小傢伙每次都意意思思地往他們這塊湊,而辛鸞也每次都要如法炮製地朝它們揮手齜牙。

“快走!等會兒小老虎就來吃你了!”那美麗的小東西歪了歪頭,沒聽懂。

驀然的,辛鸞就想起他和鄒吾的對話。

剛在山裡住下的時候,他還躊躇地問過鄒吾,說:“來這山裡安全嗎?就不怕野獸嗎?”當時鄒吾笑著問他,“野獸?”他的眼睛幽深而閃亮,和黑的曜石一樣,“卓吾和紅竊脂就是野獸,還怕什麼野獸?”這兩個人化形之身是真的可以直接撲食小動物的,都不用放作料熱一熱,辛鸞眼前這種小水鹿,卓吾咬住她的喉嚨,樂意吃可以直接開動。

記憶戛然而止,辛鸞記掛著和紅竊脂有約,也懶得理那傻傻的小鹿了,一瘸一拐地撲了撲身上的土,往南邊走。

到清泠淵要穿過一片密林。

那裡白裡不透陽光,夜裡不透越光,因為山勢過高,一叢密林的樹都有幾十或者幾百的樹齡。夜風中抖擻的樹林傳來嘆息的聲響,慘慘宛如陰風,辛鸞不敢亂看,扶著壯的樹幹慢慢辨認著獸徑,生怕這些樹高出地表數尺來的板絆倒自己。

可能是家族血脈中是鳥雀一族,高辛氏對山林樹木一直心懷敬畏。

辛鸞知道一棵樹長大總是不容易的,病蟲害的年份他們的樹幹會蛀空,風火雷電會將他們劈倒,一棵樹引發一場大火,周身的樹都會受到牽連,這一片山林應該是有山神護佑的,巨樹有靈,才讓他們幾十年還草木豐潤,好好的矗立於此。

等辛鸞扶著最後一棵樹走出密林,眼前霍然開朗。

山風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縫,將剛剛樹林中慘慘的陰風瞬間滌清,辛鸞站在絕壁之上,只見山谷之下,一排排蒼鬱的森林在他腳下霎然排開,豐山連脈三十八座,連綿的山脈如同戲水的群鯨,坦蕩舒展著奔湧而去,在籠罩四野的月下,投出一片又一片濃密的暗影。

“磨蹭什麼呢?等你半天了。”辛鸞忽聽紅竊脂的聲音,他驚訝中扭頭去看。

只見烈烈山風中,紅竊脂斜依著棵歪斜的老樹,一邊是峭壁,一邊是不見底的懸崖,離她最近的,竟是月亮。只見紅竊脂身形勁瘦窈窕,紅衣袖袍一展,長長的馬尾風而舞,深藍的琉璃夜空下,似乎下一刻就要憑風而去。

“漂亮嗎?”紅竊脂沒有看他,只看著腳下,“這是豐山最高的地方,下面百仞之深,整個三十八座山脈和南陽城都盡收眼下。”強風陣陣,辛鸞只覺腳底發涼。

稍稍探身往下看……更不得了了,辛鸞發覺自己恐高。

“沒踩過坷垃罷?”紅竊脂看著一步一挪的小心模樣,忽然冷笑。

辛鸞:“???”紅竊脂:“踩坷垃是夜晚行軍的說法,也說遠離大道,在村和村、山與山間隙中穿行。小太子,你說逃亡有不有趣?有人好好供你吃、供你穿、教你習武、策劃逃亡路線,幫你擺平所有的事情……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每天樂呵著被安排,跟小卓打打鬧鬧,晚上閒來偷聽一番牆角,這一天就算完了。”辛鸞此時已經挪到了紅竊脂的身後,這一處還算寬敞,有三丈寬,不再是他看看底下就要掉下去的絕壁。

他聽出紅竊脂的嘲諷,心中一動本想反駁,又想到她說的是實情,又閉上嘴。

紅竊脂冷冷地回瞥他一眼,問他,“你知道真正的逃亡是什麼樣的嗎?是落單了就要一個人走,是走在路上害怕被打悶,投宿害怕遇上黑店謀財害命,遇到水害怕河裡的溺死鬼找替身……就這樣的山川大河,憑你,十條命都不夠丟。”辛鸞一顆心被絞緊了。

他知道紅竊脂是什麼意思。他落難,本該一個人矗立在漫無邊際的黑夜和荒野,一個人自行對抗所有的恐懼和風雨,可是如今,有一個人全都為他擔下來了。

可是,擔下來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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