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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他的手腳，下巴擱在他頭上:“……週週沒了，死亡時間，今天下午兩點。”沈青像是早有心裡準備，不怎麼吃驚，卻遺憾地說:“啊，我們還約好下個夏天一起去水族館喂海豚來著。”他整個人縮在傅羨安的懷裡，47公斤，瘦得可憐的小小一團:“……看來是去不成了。”傅羨安摸了摸他的臉，沒覺到溼潤:“我陪你去。”

“好啊。”沈青乖巧地點頭:“……我不難過，沒事的。我知道，週週和我不一樣，他換不成心臟，每天都很累。”沈青反覆強調:“我真的不難過。”傅羨安沒在他臉上摸到眼淚，便將他抱得更緊。手掌也貼上他口的睡衣，掌心挨著那層皮，沒有覺到心跳，但傅羨安知道，那裡有一個機械心臟，通過內部的磁場讓內置渦輪得以在懸浮的狀態下運轉，然後向身體各個部位不間斷地供血。

持續不斷的血不會產生脈動。

週週是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兒，沈青是在一傢俬人醫院認識的他。他們都是身體同一個部位出問題的病患，不同的是沈青很幸運，迄今為止機械心臟已經為他延長了十五年的壽命。

但週週的身體條件一直達不到手術狀態，所以這個結果似乎就成必然。沈青一直有準備，但難免還是有兔死狐悲的傷。

傅羨安把他抱得很緊，沈青艱難地轉過身，把自己面對面地嵌進他懷裡。

“哥哥，”他在黑暗中摸到傅羨安的側臉，用冰涼的手背貼住他的:“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傅羨安叼住他的指尖咬了一口:“你那會兒又窮又拽，我怎麼會忘記？”沈青噗嗤一下笑了:“是嗎？我這麼討厭嗎？”

“不討厭。”傅羨安假裝沒聽見他掩飾的哽咽:“一點都不討厭。”02十五年前，沈青第一次知道“死”是什麼概念，也是在初遇的那天。

傅羨安當時跟著傅君丞去鄉下考察項目，那年他十歲。

名義上是這麼說，其實十歲的孩子懂個什麼呢？傅君丞把兒子帶去鄉下也沒個別的目的的，主要是帶他看一眼自己那個半死不活的老情人，以及那個他從未謀面的弟弟。

鄉下基礎設施建設得不好，但空氣質量卻是一等一的。

黑的中華轎車碾過泥碾過土，一路十分張揚地來到鳳芸芸家那棟自建三層小別墅。

時值寒冬，小別墅的花園裡雜草叢生，凋零的花朵乾枯變，連池塘的假山上都蒙了一層冰，一眼望去，盡是蕭條寒磣的景，但不難看出別墅主人之前的心打理。

進了門，傅羨安的視線落在門邊一副顏殘缺不全的蠟筆上面。不過他沒來得及觀察更多，先被一股難聞的燒焦味引過去。

傅君丞一進門就上了二樓，急匆匆的，只囑咐兒子不要亂跑。

尋著那股燒焦味，傅羨安找到廚房。

整個廚房濃煙籠罩，活像進了中央三臺播的西遊記，他被嗆得連連咳嗽，勉強在濃煙中分辨出一個小小的人影。

他喊了一聲，倒是把那人影嚇了一跳，緊接著發生了一串丁零當啷的連鎖反應。傅羨安被鍋碗瓢盆摔碎的聲音的心驚，撥開濃霧走進去，那摔在地上的小孩兒也剛好回過頭來。

這就是傅羨安這一生裡與沈青的第一次見面。

03五歲的小沈青穿著一件單薄的棉衫，髒得看不出顏，黑眼仁佔比大的眼眶裡蓄滿了被濃煙嗆出來的淚，他臉上帶著無措和疑惑地看著闖進廚房的陌生人。

傅羨安原本想和他打個招呼的，看這情形卻顧不得了。他仗著身量高些，一把拎起還坐在地上的沈青，讓他遠離那堆還冒著熱氣的不明體，以及地上摔成幾瓣的瓦罐。

小沈青身上的衣服溼了大半，沾著褐的藥汁，一貼上傅羨安的外套，立馬把他身上淺灰的修身羊絨衫髒了。

出了一片狼藉的廚房，傅羨安把人放在沙發上:“你在做什麼？煮飯嗎？很危險。”他的目光從沈青被燙起水泡的手背上移到他臉上:“太危險了，如果燙到頭怎麼辦？”五歲的沈青點點頭，似乎聽懂了。但他自從鳳芸芸生病之後就變得不愛講話，所以只是一言不發地從沙發下去。傅羨安跟在他身後，見他拿著比他還高一個頭的掃把收拾廚房，趕緊從他手裡搶下來:“我幫你，這裡碎片太多了，會劃傷腳，好嗎？”傅羨安到了上私立初中的年紀，但已經在家自學完成初中三年所有的課程，加上他又比同齡人長得要快，十歲的年齡看上去已經頗具一點沉穩，是能夠讓人信服的。

只是家裡光是照顧他的保姆就有三個，所以這些家務活做起來還有點笨拙。

好不容易收拾乾淨，打開窗，嗆人的濃煙一點點排乾淨。傅羨安只是脫個外套的功夫，就看見沈青又拿著個塑料小凳子，搖搖晃晃地重新站到灶檯面前。

傅羨安疑惑地看著他:“現在做什麼？”

“煎藥。”小沈青終於願意理他的樣子:“給媽媽煎藥。”傅羨安簡直怕了他，或者說是怕了他手背上那兩顆亮堂顯眼的大水泡。小沈青練地打開燃氣灶，開始往一個新的瓦罐中加水。

卻忽然被人從背後一把摟住了，不容分說地把他從凳子上抱下來。傅羨安不顧他的掙扎，抱出廚房，用那件乾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