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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閃閃仿若滴滴垂淚:“阿生,你可別怨師姐,師姐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吃的。”她帶他去吃餛飩了,只要吃了血餛飩,那就是一邊的人,可阿生沒吃,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她眼底的悽然一閃而逝,臉上又笑嘻嘻的,桃花粉面,素衣柳,手握一
銀杆槍,一步一步
近霍震燁和白準。
生旦淨末醜,張張描畫不同的臉上,出了同一種表情。
霍震燁一進來就用錢孔偷看過,這些人還都是人,跟外面那些真鬼不同,可看他們臉上的神情又覺得非人。
他一手牽住了白準,一手按住口袋裡的槍,低聲問:“這些人,都還活著嗎?”
“活還活著,但跟死了也差不多。”白準目沉沉。
陰陽界是陰陽混沌之地,生人闖入,跟鬼生活得久了,不知不覺就也成了鬼,但這些人不是,他們是自己先選了要當鬼的。
鬼食香燭人吃米,陰陽界的東西,人吃了永遠都覺不到飽,永遠都處在飢餓中。
吉慶班剛到的時候,還都帶著米糧,可路程近,本來乾糧準備的就不多,很快就吃完了。
大概兩三天過去,就有人覺得這裡不對勁。
大半的時間都在天黑中度過,白天也不出太陽,只有一層濛濛的紅光,他們不論吃什麼,剛吃完就立刻又餓了。
直到白裡看見村民們在啃蠟燭,一節一節咬得咯吱聲響。
大傢伙紛紛收拾了東西想走,可船一直都不來。
戲班子裡會水的人不少,船不來那就下河游過去,到來時的渡口僱一條船,再來接大家走。
水最好的宋師兄剛一下河,還沒遊幾下,就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大家眼睜睜看著他在水中拼命掙扎,最後還是被拖了下去,水面上一層一層氤出血
。
水路是走不通了,乾脆翻山,翻過這座山,到下一個鎮子下一個村莊,總有離開的辦法。
可大家好不容易翻過這座山,以為到了另一個鎮子,就紛紛停住腳步,那鎮中戲臺上還掛著吉慶班的幡子。
他們還沒有放棄,以為是鬼打牆,所以才原地轉,於是大家分頭行動,等再次下山,還是這個鎮子,還是那面幡。
這山裡本沒有活物,沒有吃的,一點都沒有。
飢餓揪著人的心肝肚腸,所有人餓的眼冒綠光,七八天過去,戲班裡年紀最小,扮孫悟空翻筋斗的小師弟連病帶餓,死了。
沒有人力氣去埋他,大家目光渾濁,盯著小師弟的屍體,不知是誰先說:“吃了他,是不是就不餓了?”抱柴,燒水,磨刀。
那是他們十天裡頭回吃飽,連湯帶喝個乾淨。
人在一個個變少,總算來了生人。
三人緊緊靠在一起,紅白黑藍,勾著四種顏臉譜的人舉刀砍過來,霍震燁一槍
向頂棚。
“嘩啦”一聲,頂棚上掛的著戲服落下來掉了一地,棚頂掀開一塊口子。
“我們是來帶你們出去的。”霍震燁沉聲說著,既然還是人,也許還能把他們帶出去。
那些人卻本就不想出去了,其中一個藍臉的
嘴
:“我要那個白
的,看著就香。”另一個紅臉盤的嘿嘿笑一聲:“隨你們要哪個,肝給我。”
的自然就是白準了。
霍震燁一槍打中藍臉人的肩頭,子彈打穿他的肩膀,藍臉退後一步,黑臉紅臉搶身上前,十幾人圍攻霍震燁。
打到這份上,這些人竟還帶些戲腔:“擒賊先擒王,反正一個也逃不掉。”阿生身體靈活,幾下騰挪抓起一把刀,砍退了兩個師兄,本來大多數人都在圍攻霍震燁白準,看阿生也不弱,分出人手來圍攻阿生。
霍震燁護著白準往後退:“我有把握一槍一個,但子彈不多,你先跑,我把人引開,咱們在土地廟匯合。”白準看他一眼,他一隻手擋在前面,眼睛盯著那幾個花臉,還真是執意要保護他了。
“還輪不到你護著我。”說完白準問,“你們唱了幾天戲了?”本沒人理他,白準透過戲棚頂上的缺口,看向天空,天
正由濃轉淡,透出紅
的光:“我猜今天又是第七天了。”他們沒有完整的唱完冥戲,本該連唱七夜,已經半個月了,這才剛剛第七臺戲。
吉慶班的人餓了很久,聽戲的那位餓的就更久了,神臺上那一片水漬,是那東西的口水。
白準話音剛落,戲棚頂上那個大口,
出張嘴來。
紅布蓋住眼睛,口中滴滴噠噠的落著口水:“好餓啊,太餓了。”戲唱完了,該吃飯了。
說著伸進一隻細長的手來,像捉小雞似的在戲棚裡一掏,抓住中槍的那個藍臉,一把將他拎出去。
戲棚外響起咀嚼聲,“咯吱咯吱”,細骨頭嚼起來費勁,它只把大塊的吃了,骨頭又吐進“雞籠子”裡。
“啪啪”幾塊血掉在地上,是藍臉師兄的手和腳。
方才還想拿白準霍震燁當食物的藍臉,轉瞬就成了開胃小點心。
戲棚裡尖叫聲一片,諸人紛紛衝出去,霍震燁拉住白準往外逃,阿生剛想跟上前,就被一隻手緊緊攥住,他回頭一看:“陳師兄。”陳師兄一抹臉,把臉上的油彩抹掉:“跟我走。”兩人一路奔逃,逃到一間大宅,陳師兄門
路的把阿生帶到大宅祠堂的神桌下,兩人往裡一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