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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走了。”一切都歸置到原位後,我吹熄了蠟,“原先只道文書繁瑣,不想修史比文書要繁瑣許多。”
“這世上哪有不繁瑣的營生,不過是各人的苦各人心裡清楚罷了。”胡中澤笑了一聲,伸手上門閂落了鎖,“我見你中午也沒出去,恰好明
休沐,不如咱們晚上去吃點好的。”
“也好,主隨客便。”上次休沐來不及回訪,今
做東補上也好。眼下將近秋分,明
依著京師習俗,我是得去一趟涪陵寺的。
“既然孟大人有意做東,那咱們便去川香閣罷。”一陣風兒吹過來,胡中澤忙抱住手臂,“不知不覺,夜裡竟已這麼涼了。”川香閣離奉義司不遠,離蘭臺倒是有些距離,胡御丞大約少過這邊,因而我滿心都想著待會要點些什麼才能顯得我大方熱情,又不至於掏空了家底——這也是昨夜青衿去尋我要銀子我才知道的,這麼大的府邸,每個月光上上下下的嘴就幾要耗盡了我的俸祿。
好在在奉議司時寫的好的摺子屢屢得賞攢了些私房,而奉議司那些二世祖們湊銀子送我的田莊也有些進項,這才不至於囊中太過於羞澀了。
在大夏為官,若是清廉正直,只怕連自己都養不活。
“下官曾經聽說,川菜就屬這魚香絲最為極品,一看刀工,二看火候,兩者若差一絲一毫便會
俗。”魚香
絲便宜,我大夏各處菜館酒樓都可做此菜,不過我這樣說也並非胡謅。確實處處都能做的菜倒不一定能處處都做得好,起碼我在京師旁的酒樓吃過那幾次,都是調料醃出了味的
覺,入口並嘗不出
絲本身的酸甜與勁道。
味道都在調料上,這才不是川菜中魚香絲的本來做法。
“那便隨孟大人一起去嚐嚐這川香閣的魚香絲與別家有何不同。”胡中澤也不挑剔,格外憨厚的笑了一聲。
進了川香閣,恰還有一家包間,我與胡中澤對坐了,要了魚香絲,燉白果和川式粉蒸
。論來都是川地代表菜,也不算辱沒這川香閣“京師第一川菜”的名頭。
“我忽然想起來,孟大人可與相學士相?”胡中澤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對我道,“今
上朝,相學士特地向我打聽孟大人。”今上的官制一直有些
。
原先我大夏是沒有丞相的,總領內閣大學士為一品,與六部尚書共行相權,後來聖上扶了鳳昱廷上位,與總領內閣大學士同為一品,卻是百官之長,將原先掌握在內閣手裡的大半權力都順著六部收到了鳳相手上。舉個例子,原先的內閣大學士是可以代聖上批閱奏摺,定奪五品以下官員的升降的,如今因有了鳳相的緣故,便是內閣有心提誰,也得過了鳳相的考核才行。最讓內閣不滿的,大約還是鳳相若有心提點於誰,只與聖上商議便可,堂堂內閣似已成了大夏李氏皇族的擺設一般,閒閒養在垂詢殿內。
是而說到內閣,除了上次休沐通過馮御丞給我紙條的那位學士,旁的人我是絲毫都不曾接觸過的。
胡大人忽然提起的這位相學士,大約就是紙條的那位了。
於是我搖了搖頭,“蘭臺在百官之外,下官怎麼可能會與內閣學士相。”
“說的也是,你自中了皇榜到如今,也沒幾年時間,怎麼會認識那幫老爺。”胡中澤噓了一聲,“說起來,蘭臺事務雖然繁瑣,但勝在清靜。”說來也確實如此。
丞相新立為百官之長,而內閣有心重新掌握相權,六部尚書紛紛捲入其中,不得善佑其身。只蘭臺/獨立於百官之外,不向鳳相報備工作,也不與內閣結,事事都經由兩位御丞與蘭臺令直接呈給今上。
所以胡中澤說蘭臺勝在清靜。
踏踏實實做聖上代了的事情就行了,不用管誰誰的,便是蘭臺想
手也不知道該
哪裡。
我深以為是,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
胡中澤對口舌之物不大擅長,也沒什麼偏好,一頓飯吃的也算是氣氛和樂,只是總有些話不投機的覺。拋卻蘭臺事務,我說這菜的火候如何時,他只能點頭應承,而他說哪家新上了全生的、夾層帶有兩刀青檀的、三個厚度的徽宣時,我就只能尷尬的咧嘴笑了。
好在我長相老實,笑著也覺得實誠。
吃罷了飯,我叫了一輛車,他家在我府邸往東三條巷子處,上次範御史對我說過,也算是順路。
車資有些貴,只是今夜確實涼了,我也實在受不得這寒沁沁的涼意。
今夜回府遲了,依舊是白鷺在門口候著,“夫人已睡下了,叫大人還是往敞月軒睡吧。”第二休沐,我便早早起身,只帶了白鷺一人前往涪陵寺去。
京師只重四個節氣,立、清明、秋分、冬至。其中又以秋分和冬至為最,每每臨近這兩個節氣時都要去附近的寺院裡上一柱平安香,京師人稱“過時”。平平安安的過了這四個節氣,這一年才算是完整。
涪陵寺是整個京師香火最旺的一家寺院,皇親國戚、達官顯貴亦是絡繹不絕。聽聞是這裡的大和尚,法名叫雲空的,頗通些禪理,談笑間也帶了幾分玄機。我今來,亦有拜會的意思。
上“平安香”要上早香,我自認起了大早,但等我站在香爐前時,已然發現爐中有了許多快燃盡的香尾,或輕或重的煙嫋嫋繞繞的,似這芸芸世界中的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