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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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子唸叨了兩聲,四顧一望,急慌慌地抬腿下,一邊大著舌頭道:“這是在哪哩?花菊哩?花菊該哭了…不得了…花菊…跳鏡湖了…我…去瞧瞧…我家去了…”花菊聽了這話,頭都大了,慌忙拉住他道:“槐子哥,我就是花菊。你要去哪兒?這不就是你家麼?”槐子沒聽見她前面的話,亦或是聽見了也不相信,聽見後面的話,努力睜眼問道:“這是我家?那你…咋在這哩?快出去!我家花菊…就…要回來了。”花菊又氣又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耐心地跟這醉得神志不清的人反覆說自己就是花菊。
槐子晃了晃腦袋,忽然低頭瞧著花菊扯住自己胳膊的手,跟燙了似的一下甩開,怒道:“你咋這麼皮厚哩?壞了,花菊曉得了…要跳鏡湖…我家去了…花菊…我沒嫌棄你…青木…你再打我一頓好了…”一邊說著,一邊趔趄往前,只是他醉得分不清方向,沒往房門那走,卻往牆邊走“咚”的一下,撞在那衣櫃上,往後一退,差點摔倒。
花菊聽了他的話,一下子呆住了,心裡一沉:槐子竟然只記得長了癩皮的自己,不記得恢復容顏的花菊了?
來不及想太多,就見他被撞得七暈八素,忙上去扶住他,卻又被甩開,說自己要家去找花菊。
花菊沒主意了,急忙衝出房門,朝對面房裡叫道:“娘,快過來!槐子醉得很哩。”何氏見花菊叫,忙趕過來問道:“咋了?喝成這樣咋還沒睡哩?這是幹啥?”花菊道:“槐子哥不認得我哩。說要家去找花菊。娘,你快哄哄他——他醉狠了。”這人喝醉了實在是難纏。品相不好,往後打死也不能讓他再喝酒了。不然非把往年那點事兒全抖出來不可。
何氏聽了詫異。上前拉住團團轉的張槐,問道:“槐子,你幹啥哩?快躺下歇會。”張槐見了何氏,如見救星。忙扯住她問道:“娘,花菊可好了?青木可還生氣?娘。我也不是成心的…嗚嗚…娘…花菊沒了…”他抱著何氏,頭埋在她肩上,嗚咽哭泣起來。那副樣子軟弱而無助。花菊頓時眼中有了淚意。
何氏驚駭萬分,使勁地推他道:“你醉昏頭了哩,滿嘴胡話——花菊不在這麼?瞧瞧,她臉上癩皮掉了哩,你不記得了?槐子,花菊叫秦大夫救起來了。你咋忘了?花菊,快過來。讓槐子瞧瞧!”花菊卻腳步遲滯,心裡又慌張又心酸:花菊可不是沒了麼。槐子是曉得了,還是隻是醉酒說胡話?
她子過得太順心了,忘了自己跟往常的花菊差太多。開始的時候,還記得模仿,後來,除了說話是用這裡的鄉音俗語外,行事風格完全都變了。
她磨蹭著,不敢上前,生怕聽見一句“你不是花菊”!
何氏見她磨蹭,急道:“你這娃兒,咋不快點過來哄哄他?他這是醉昏了頭,只記得你從先那會兒的樣子,忘了眼前哩。”花菊道:“我說了,他…他不相信哩!”何氏道:“喝多了不都是這樣。你哄哄他,不能跟他頂。”又低頭對槐子哄道:“槐子,你瞧,花菊臉長好了。你娶了她,還生了兩娃兒哩,你都忘了?”張槐抬頭,淚眼朦朧地端詳著花菊,卻沒有認出她的跡象。
菊花心就痛起來,忽地想起什麼,忙奔到箱子跟前,打開,拽出一條面巾,三兩下就係上了,然後面對槐子,柔聲道:“槐子哥,你咋喝這麼多酒哩?”張槐眼睛一亮,立時歉意地笑道:“都是劉三順,他跟長星拉著我死灌。花菊,我…我也沒喝多少…就是頭有點沉…我躺會兒…就起來餵豬…”花菊大喜,忙道:“你歇著吧,豬都餵過了哩。來,歪一會。”一邊對何氏使了個眼
,兩人攙著張槐,重新將他拽上
。
槐子兀自嘮叨,說他沒醉,待會去清洗豬欄啥的,等坐上,卻又拉著花菊手不放,望著她一個勁地傻笑。
婆婆就在跟前,花菊鬧了個大紅臉。
何氏低頭抿嘴笑,咳嗽了一聲道:“好了。他認得你了,你哄他睡了就沒事了。我去看著點板栗和小蔥。”說完抬腿下,臨去還把房門帶上。
這裡槐子拉著花菊,喃喃地叫道:“花菊,你不生氣了麼?”花菊無奈地哄他道:“不生氣了。槐子哥,你不睡麼?我頭疼哩,想睡了。”槐子一聽,慌忙抬手摸摸她前額,問道:“頭疼?可咋辦哩?”他那眼睛就快睜不開了。
花菊推他躺下,自己一歪身子也躺下了,說道:“我睡一會就不疼了,你別吵。”槐子嘴裡答應著,一把將她扯到懷裡,摟緊,還輕拍她後背道:“你睡…我看著…你…”他掀起她面巾,輕吻她腮頰,這會兒倒不說她不是花菊了。只是他明明**湧動,卻是力不從心,兩眼越發濛,那手也慢了下來,終於停下,響起鼾聲。
花菊聞見他身上酒味沖人,想要起身再幫他擦洗,無奈整個人被他裹在懷裡,哪裡能動得了?暗叫糟糕,她還沒洗澡哩。
稀裡糊塗的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來,花菊見槐子睡得還沉,便輕手輕腳地推開他,起後,先洗了把澡,再去婆婆房裡幫雙胞胎穿衣洗澡。
何氏問道:“槐子還睡著?”花菊道:“還沒醒哩。”何氏氣道:“一個二個都喝得找不著北——他爹昨晚也喝多了哩,家來倒頭就睡。周矮子倒八輩子黴,賠了這麼些酒水,讓人灌喪黃湯。丟人死了,昨晚他們家來的時候,不曉得是哪個,在路上還唱上了,那聲音跟鬼叫沒兩樣。”花菊聽了好笑,心道公爹喝醉了品相還好,沒聽見他嚷叫,槐子是不能再讓他喝酒了,這品相實在讓人頭疼。
大概喝多了實在不好受,張大栓早上也沒去地裡轉悠,揹著手在院子裡圍著幾棵果樹看個不停,見花菊抱了小蔥出來,忙伸手道:“我來抱她。”何氏瞪了他一眼,將板栗也給他:“你就抱著,我們還有事哩。”花菊笑著請何氏幫忙,將房裡的洗澡水抬出來倒了,然後換了個大木盆,燒熱了水,等槐子醒來好讓他洗澡。
院子裡的笑鬧聲終於吵醒了張槐,他只覺得腦袋裡面鋸齒線般的疼痛,著太陽
,渾身痠軟,懶得動彈。
忽聽房門響,花菊走進來,見他頭,便問道:“醒了,還難受麼?”槐子掙扎著坐起來,長吐了口氣道:“頭疼的厲害。我昨晚沒鬧你吧?”花菊探究地盯著他瞧了好一會:這是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槐子見了她的神情一愣,忙探頭往邊瞧了瞧,心想自己不會吐得一塌糊塗吧?見踏板上乾乾淨淨的,又低頭往身上看了看:
襟敞開著,
出結實的
膛,衣裳顯然還是昨天的。這說明他並沒嘔吐,不然花菊肯定會幫他換衣裳的。
他便有些疲倦地靠在板上,笑道:“還好,我還以為吐了,害你收拾哩。”花菊想起他昨晚的樣子,心裡直
,幽怨地對他說道:“我是想幫你收拾,我想幫你擦擦汗,讓你好睡些,瞧你衣裳不都解開了?可你愣是揪著衣襟不讓我碰,想是怕我輕薄於你。”
“啥?”張槐猛地直起身子,哭笑不得地望著花菊,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了。
花菊一本正經地衝他點頭道:“你死活不讓我碰哩。”槐子傻眼,愣了半響才問道:“我…為啥不讓你碰哩?我說啥了?”花菊昨天晚上是十分疑惑的,她真的想知道槐子有沒有發覺她身體裡換了人,那嗚咽的哭聲彷彿還響在耳邊,他到底是無意識的,還是有所察覺卻掩藏在心底?
這個問題讓她難受極了。
不!她就是花菊,花菊就是她!
她不想槐子知道換魂這事。不為別的,知曉原主死了,對槐子來說,那是不可彌補的傷痛,她不要再聽見他像昨晚那樣哭泣,她聽了好心疼。
這麼想著,她換了一副神情,踩上踏板,坐在沿上,微笑道:“你說,你要家去,不然花菊會生氣哩。我說這就是你家,我就是花菊。可你
本不理會,還讓我走哩。”槐子顧不得頭疼了,張大嘴巴瞧著花菊,見她只是笑,便嚥了下口水道:“後來哩?我…我沒打你吧?”花菊拉著他手,輕聲道:“那倒沒有,可你罵我皮厚哩——”她垂下眼瞼——“你還慌張地說,花菊生氣了,該去跳鏡湖了。我叫了娘來,你就哭著說,花菊沒了,還說你不是成心的…娘就跟你說,花菊好好的在這哩,花菊讓秦大夫救過來了,還幫你生了兩個娃。可你就是不認得我,後來,我又蒙上了面巾,你才認了我。”她說完,瞧瞧地抬眼看槐子,卻見他呆呆地愣著,說不出話來。
她心裡一緊,那手正攥住槐子的手掌,就動了動。
槐子驚醒,反手抓住她手,似乎猶嫌不足,又伸手將她抱起,抱到懷裡靠坐著,大手輕撫她光滑修長的脖頸,輕輕用堅毅硬的下巴蹭著她的臉頰,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擁在一起,聽著窗外小娃兒們的笑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