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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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他這輩子都必須靠柺杖行走呢?

他還少了可用的左手…

或許是受傷的關係,最近他常會在一個問題點上磨很久,情緒也顯得比較低落、悲觀,大哥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避免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但他堅信自己沒有,只是每到夜晚,那種沒來由的絕望猶如一條蛇緩緩纏住他的脖子,令他難以呼,就像父親去世那陣子,他總在半夢半醒間慌亂地想找到能夠令他呼的地方,不僅睡不好也吵醒睡在身旁的千尋。

…”葉千尋輕喚他的名,在他身旁坐下,張開雙臂攬著他。

“抱歉,吵醒你了。”父親的過世以及這次車禍的後遺症──是了,他不得不承認有後遺症──都讓他很痛苦,難以成眠。

“怎麼了?”今天的一直提不起勁,必定出事了。

葉江聲音沙啞地問:“你有想過萬一我的腿不會好嗎?”

“從沒想過。”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毫不遲疑。

他苦笑一聲,“對我這麼有自信?”

“一半。”

“另一半?”

“即使你的腿真的好不了又如何?難道你就不是了嗎?”醫生有提醒她這時的最脆弱,容易因為一點小事而鑽牛角尖,她必須更有耐幫助他走出來,否則會讓他愈陷愈深。

“到時候我會變成需要人家照顧的人,會成為一個…負擔。”她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語。

自從出院後,一直很少說話,因為他也很忙,忙著學習用右手做事,從刷牙、吃飯甚至到穿衣服,能一個人完成的事情絕不假手他人,所以他很忙,本沒時間和人聊什麼心事,今天他突然想聊,她當然要靜靜聽他說。

“我還不能自己洗澡,現在你可能覺得沒關係,可一年、兩年、五年或是十年,每天都必須幫我洗澡,以及協助我做不到的事情,你自己也有事要忙,到時候就不一定會那麼…心甘情願了。”葉江很困難地用了這四個字。

“說不定會有怨言…我說的是現實,不是故意要打擊你的信心,千尋,這是我的人生,是我願意為你這麼做,你真的不必有任何同情或是愧疚,所以…如果你想走,儘管走,別讓我綁住你。”他的聲音摻著緊張,也不敢抓住她的手。

無聲化為空氣包圍他們,入冬的空氣總是特別冷,特別入骨透心,凍得連呼都慢了,嘆息的次數也更多了。

“唉,我真難過…姑姑說你不太瞭解我,我本來不相信,現在不得不信了,會不會是因為你太愛我才沒發現我的缺點?如果我只是同情一個人,家裡有錢,難道我不會用更簡單的方式解決?你應該很清楚我很怕麻煩…不過,換做是我肯定也和你一樣會有這些煩惱,但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假如今天我們兩個人換,你也會認為我是負擔嗎?”她的話就像一顆石子在他的心湖裡起漣漪。

葉江沉默良久,原本略顯緊繃的肩膀慢慢放鬆,緊蹙的眉心亦漸漸舒展開來,不敢說心頭的芒刺已經完全拔除,可至少他心頭的陰霾已逐漸消散。

他最在意的是千尋,只要她不為難就好,他便能無視其他。

“我很喜歡幫你做這些事,也很喜歡幫你洗澡,雖然你每次都不讓我洗前面。”她的語氣有些哀怨。

“陳媽說我小時候是你幫我洗澡的,一直洗到我要上國小一年級,是你陪我度過最寂寞的子,更是你給了我滿滿的愛和關懷,現在終於輪到我照顧你,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因為我無法代你承受這些痛楚,至少把你自己給我,好嗎?”柔柔的嗓音似羽絨般暖暖裹著他。

葉江拉著她的手輕柔撫摸,他一手照顧的女孩如今長大了,她的手終於能夠抱住自己,兩人之間也不再有距離。

他奢求的也不過如此。

葉千尋親暱地以鼻尖磨蹭他的頸子,猶如一隻向主人索討疼愛的小貓。

一直放慢腳步等她追上,好不容易兩人終於能夠牽手卻因為意外而緩了他的步伐,不過這會兒換她等他。

“我很願意幫你洗澡,洗一輩子我都非常樂意,等我們都白髮蒼蒼了還能互相擦背,那樣不是很恩愛嗎?而且你說過不會再放開我的手了,你說到要做到,絕不能放開我…”葉江笑了笑,親吻她的掌心,以吻代替他的回答。

“所以…”

“嗯?”

“明天讓我幫你洗前面好不好?”嘿嘿,當了那麼久的好人,偶爾也讓她演一次壞蛋吧!

復健是一條漫長的路,必須持之以恆。

這條路上,葉千尋比他還積極,導致一些新來的復健病人以為她才是那個不良於行的患者。

葉江從不說苦,她也沒喊過一次累,他們一路扶持,儘管跌跌撞撞或小有摩擦,但只要相視一笑便雨過天晴,因為能擁有彼此已是最大的幸福。

每當她發現他發呆地望著角落的大提琴時,她會靜靜待在門口等候,比起身體上的疼痛,她深信無法拉琴更是揪心的苦。

葉江不曾對她抱怨一句,她卻明白,同時悲哀的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葉辰傑提議把大提琴收起來免得他看到心裡傷,葉千尋卻不贊同,她希望是由主動提起這件事,那樣才代表他已能雲淡風輕笑談,而不是因為旁人的自以為是被迫改變。

也許不是當下,可她相信總有一天會重新走出來。

四月,葉辰傑終於再婚了,葉宗楠也終止了和葉江的收養關係,後者恢復了原本的姓氏。

──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生。

她永遠記住。

葉千尋始終陪在他身旁,默契極好地幫他處理一些他比較棘手的小事,除此之外,只要他不開口,她就視他如正常人讓他自己慢慢來。

婚禮簡單隆重,kay的家人全都來觀禮,熱情的他們帶來了歡樂的氣氛,稍稍沖淡車禍留下來的悲傷。

葉千尋訂了後天的機票到美國。

經過努力,江的腿雖然走起路來還有點跛,也暫時無法擺脫柺杖,但已經算恢復情況良好,醫生是這麼說的。

“會不會緊張?”

“緊張?”江端起酒杯,品嚐紅酒的滋味;他已經慢慢習慣使用右手。

“是啊,後天就要去美國了,只有我們兩個人喔!”她賊賊地笑著,似有著什麼詭計。

“你在想什麼啊?”他敲敲她的腦袋,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見。

唯有在這時刻,單獨面對她,他才能真正出笑容。車禍之後,他對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了距離,不再像之前那樣輕易侃侃而談,如果沒有她在身旁,他幾乎不發一語,以至於大哥總笑稱千尋是他的翻譯機。

不只翻譯機,千尋亦是他的心靈支柱,倘若看不見她會讓他焦慮。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也希望能趕快好起來,無奈每當他愈想著力就站得更不穩,導致失眠了好幾個月。

每天夜裡醒來,他都慶幸有千尋在身旁,要不漫漫長夜他只會更慌亂。

對於去美國這件事,即使口頭上答應千尋,心底仍有猶豫,最後是大哥要他放心去,順便醫心病,他才下定決心。

這趟美國之行,他期待能找回最初的自己,別再讓人掛心。

“想我終於可以…嘿嘿!”

“沒正經!”葉千尋吃驚地瞪大眼,“,你好久沒說這三個字,沒想到我居然會懷念。”她拍拍他的腿,往他身上蹭了蹭,“放心好了,一切都會順利。”江輕輕頷首。

“kay在喊你了,應該是要接捧花了。”葉千尋立刻摩拳擦掌躍躍試。

“我會把花拿回來,因為下次就輪到我們了。”她沐浴在陽光底下,笑容特別燦爛,當她低頭時,江上她的

猶如誓約之吻──他們不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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