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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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夔安為征討大都督,統五將步騎七萬寇荊揚北鄙。石閔敗王師於沔陰,將軍蔡懷死之。宣將硃保又敗王師於白石,將軍鄭豹、談玄、郝莊、隨相、蔡熊皆遇害。季龍將張賀度攻陷邾城,敗晉將寶於邾西,死者萬餘人。夔安進據胡亭,晉將軍黃衝、歷陽太守鄭進皆降之。安於是掠七萬戶而還。
時豪戚侵恣,賄託公行,季龍患之,擢殿中御史李矩為御史中丞,特親任之。自此百僚震懾,州郡肅然。季龍曰:“朕聞良臣如猛獸,高步通衢而豺狼避路,信矣哉!”鎮遠王擢表雍、秦二州望族,自東徙已來,遂在戍役之例,既衣冠華胄,宜蒙優免,從之。自是皇甫、胡、梁、韋、杜、牛、辛等十有七姓蠲其兵貫,一同舊族,隨才銓敘,思分還桑梓者聽之;其非此等,不得為例。
以其撫軍李農為使持節、監遼西北平諸軍事、徵東將軍、營州牧,鎮令支。
於時大旱,白虹經天,季龍下書曰:“朕在位六載,不能上和乾象,下濟黎元,以致星虹之變。其令百僚各上封事,解西山之,蒲葦魚鹽除歲供之外,皆無所固。公侯卿牧不得規佔山澤,奪百姓之利。”又下書曰:“前以豐國、澠池二冶初建,徙刑徒配之,權救時務。而主者循為恆法,致起怨聲。自今罪犯
徒,皆當申奏,不得輒配也。京獄見囚,非手殺人,一皆原遣。”其
澍雨。
季龍將討慕容皝,令司、冀、青、徐、幽、、並、雍兼復之家五丁取三。四丁取二,合鄴城舊軍滿五十萬,具船萬艘,自河通海,運谷豆千一百萬斛於安樂城,以備徵軍之調。徙遼西、北平、漁陽萬戶於兗、豫、雍、洛四州之地。
季龍僭位之後,有所調用,皆選司擬官,經令僕而後奏行。不得其人,案以為令僕之負,尚書及郎不坐。至是,吏部尚書劉真以為失銓考之體而言之,季龍責怒主者,加真光祿大夫,金章紫綬。
季龍如宛陽,大閱於曜武場。
慕容皝襲幽、冀,略三萬餘家而去。幽州刺史石光坐懦弱徵還。
賜徵士辛謐几杖衣服,谷五百斛,敕平原為起甲第。
先是,李壽將李宏自晉奔於季龍,壽致書請之,題曰趙王石君。季龍不悅,付外議之,多有異同。中書監王波議曰:“今李宏以死自誓,若得反魂蜀漢,當鳩率宗族,混同王化。若遣而果也,則不煩一旅之師而坐定梁、益,就有進退,豈在逃命一夫。壽既號並月,跨僭一方,今若制詔,或敢酬反,則取誚戎裔。宜書答之,並贈以楛矢,使壽知我遐荒必臻也。”於是遣宏,備物以酬之。
以石韜為太尉,與太子宣迭省可尚書奏事。自幽州東至白狼,大興屯田。
張駿憚季龍之盛,遣其別駕馬詵朝之。季龍初大悅,及覽其表,辭頗蹇傲,季龍大怒,將斬詵。侍中石璞進曰:“為陛下之患者,丹陽也。區區河右,焉能為有無!今斬馬詵,必徵張駿,則南討之師勢分為二,建鄴君臣延其數年之命矣。勝之不為武,弗克為四夷所笑,不如因而厚之。彼若改圖謝罪,率其臣職者,則我又何求!而不悟,討之未後也。”季龍乃止。
李宏既至蜀漢,李壽誇其境內,下令雲:“羯使來庭,獻其楛矢。”季龍聞之怒甚,黜王波以白衣守中書監。
季龍志在窮兵,以其國內少馬,乃畜私馬,匿者
斬,收百姓馬四萬餘匹以入於公。兼盛興宮室於鄴,起臺觀四十餘所,營長安、洛陽二宮,作者四十餘萬人。又敕河南四州具南師之備,並、朔、秦、雍嚴四討之資,青、冀、幽州三五發卒,諸州造甲者五十萬人。兼公侯牧宰競興私利,百姓失業,十室而七。船伕十七萬人為水所沒、猛獸所害,三分而一。貝丘人李弘因眾心之怨,自言姓名應讖,遂連結
黨,署置百僚。事發,誅之,連坐者數千家。
季龍畋獵無度,晨出夜歸,又多微行,躬察作役之所。侍中韋謏諫曰:“臣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萬乘之主行不履危。陛下雖天生神武,雄據四海,乾坤冥贊,萬無所慮。然白龍魚服,有豫且之禍;海若潛游,罹葛陂之酷,深願陛下清宮蹕路,思二神為元鑑,不可忽天下之重,輕行斤斧之間。一旦有狂夫之變,龍騰之勇不暇施也,智士之計豈及設哉!又自古聖王之營建宮室,未始不於三農之隙,所以不奪農時也。今或盛功於耘藝之辰,或煩役於收穫之月,頓斃屬途,怨聲路,誠非聖君仁後所忍為也。昔漢明賢君也,鍾離一言而德陽役止。臣誠識慚昔士,言無可採,陛下道越前王,所宜哀覽。”季龍省而善之,賜以谷
,而興繕滋繁,遊察自若。
右僕張離領五兵尚書,專總兵要,而
求媚於石宣,因說之曰:“今諸公侯吏兵過限,宜漸削弱,以盛儲威。”宣素疾石韜之寵,甚說其言,乃使離奏奪諸公府吏,秦、燕、義陽、樂平四公聽置吏一百九十七人,帳下兵二百人,自此以下,三分置一,餘兵五萬,悉配東宮。於是諸公鹹怨,為大釁之漸矣。
遣徵北張舉自雁門討索頭鬱鞠,克之。
制:“徵士五人車一乘,牛二頭,米各十五斛,絹十匹,調不辦者以斬論。”將以圖江表。於是百姓窮窘,鬻子以充軍制,猶不能赴,自經於道路死者相望,而求發無已。會青州言濟南平陵城北石獸,一夜中忽移在城東南善石溝,上有狼狐千餘跡隨之,跡皆成路。季龍大悅曰:“獸者,朕也。自平陵城北而東南者,天意將使朕平蕩江南之徵也。天命不可違,其敕諸州兵明年悉集。朕當親董六軍,以副成路之祥。”群臣皆賀,上《皇德頌》者一百七人。時妖怪尤多,石然於泰山,八而滅。東海有大石自立,旁有血
。鄴西山石間血
出,長十餘步,廣二尺餘。太武殿畫古賢悉變為胡,旬餘,頭悉縮入肩中。季龍大惡之,佛圖澄對之
涕。
寧遠劉寧攻武都狄道,陷之。使石宣討鮮卑斛谷提,大破之,斬首三萬級。
中謁者令申扁有寵於季龍,而宣亦暱之。扁聰辯明斷,專綜機密之任。季龍既不省奏案,宣荒酒內遊,石韜沈湎好獵,生殺除拜皆扁所決。於是權傾內外,刺史二千石多出其門,九卿已下望塵而拜,唯侍中鄭系、王謨、常侍盧諶、崔約等十餘人與之抗禮。
季龍又取州郡吏馬一萬四千餘匹,以配曜武關將,馬主皆復一年。
鎮北宇文歸執送段遼之子蘭降於季龍,獻駿馬萬匹。
季龍以平西張伏都為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事,帥步騎三萬擊涼州。既濟河,與張駿將謝艾大戰於河西,伏都敗績。
季龍雖昏無道,而頗慕經學,遣國子博士詣洛陽寫石經,校中經於秘書。國子祭酒聶熊注《穀梁
秋》,列於學官。
燕公石斌酒荒獵,常懸管而入。徵北張賀度以邊防宜警,每裁諫之。斌怒,辱賀度。季龍聞之大怒,杖斌一百,遣主書禮儀持節監之。斌行意自若,儀持法呵
,斌怒殺之。
殺賀度,賀度嚴衛馳白之,季龍遣尚書張離持節帥騎追斌,鞭之三百,免官歸第,誅其親任十餘人。
建元初,季龍饗群臣於太武前殿,有白雁百餘集於馬道南。季龍命之,無所獲。既將討三方,諸州兵至者百餘萬。太史令趙攬私於季龍曰:“白雁集殿庭,宮室將空,不宜行也。”季龍納之,臨宣武觀大閱而解嚴。
以燕公斌為使持節、侍中、大司馬、錄尚書事。置左右戎昭、曜武將軍,位在左右衛上。東宮置左右統將軍,位在四率上。置上、中光祿大夫,在左右光祿上。置鎮衛將軍,在車騎將軍上。
時石宣甚,而莫敢以告。領軍王朗言之於季龍曰:“今隆冬雪寒,而皇太子使人斫伐宮材,引於漳水,功役數萬,士眾吁嗟。陛下宜因遊觀而罷之也。”季龍如其言。既而宣知朗所為,怒
殺之而無因。會熒惑守房,趙攬承宣旨言於季龍曰:“昴者,趙之分也,熒惑所在,其主惡之。房為天子,此殃不小。宜貴臣姓王者當之。”季龍曰:“誰可當者?”攬久而對曰:“無復貴於王領軍也。”季龍既惜朗,且猜之,曰:“更言其次。”攬曰:“其次唯中書監王波耳。”季龍乃下書追波前議遣李宏及答楛矢之愆,
斬之,及其四子投於漳水,以厭熒惑之變。尋愍波之無罪,追贈司空,封其孫為侯。
平北尹農攻慕容皝凡城,不克而還。黜農為庶人。
時白虹出自太社,經鳳陽門,東南連天,十餘刻乃滅。季龍下書曰:“蓋古明王之理天下也,政以均平為首,化以仁惠為本,故能允協人和,絹熙神物。朕以眇薄,君臨萬邦,夕惕乾乾,思遵古烈,是以每下書蠲除徭賦,休息黎元,庶俯懷百姓,仰稟三光。而中年已來變眚彌顯,天文錯亂,時氣不應,斯由人怨於下,譴皇天。雖朕之不明,亦群后不能翼獎之所致也。昔楚相修政,洪災旋弭;鄭卿厲道,氛祲自消,皆服肱之良,用康群變,而群公卿士各懷道
邦,拱默成敗,豈所望於臺輔百司哉!其各上封事,極言無隱。”於是閉鳳陽門,唯元
乃開。立二畤於靈昌津,祠天及五郊。
李壽以建寧、上庸、漢固、巴徵、梓潼五郡降於季龍。
先是,季龍起河橋於靈昌津,採石為中濟,石無大小,下輒隨,用功五百餘萬而不成。季龍遣使致祭,沈璧於河。俄而所沈譬
於渚上,地震,水波騰上,津所殿觀莫不傾壞,壓死者百餘人。季龍恚甚,斬工匠而止作焉。
命石宣、石韜,生殺拜除皆迭省決,不復啟也。司徒申鍾諫曰:“度賞刑威,后皇攸執,名器至重,不可以假人,皆以防
杜漸,以示軌儀。太子國之儲貳,朝夕視膳而不及政也。庶人邃往以聞政致敗,殷鑑不遠,宜革而弗遵。且二政分權,鮮不及禍。周有子頹之釁,鄭有叔段之難,此皆由寵之不道,所以亂國害親,惟陛下覽之。”季龍不從。太子詹事孫珍問侍中崔約曰:“吾患目疾,何方療之?”約素狎珍,戲之曰:“溺中則愈。”珍曰:“目何可溺?”約曰:“卿目睕々,正耐溺中。”珍恨之,以白宣。宣諸子中最胡狀,目深,聞之大怒,誅約父子。珍有寵於宣,頗預朝政,自誅約之後,公卿已下憚之側目。
季龍子義陽公鑑時鎮關中,役煩賦重,失關右之和。其友李松勸鑑,文武有長髮者,拔為冠纓,餘以給宮人。長史取發白之,季龍大怒,以其右僕張離為徵西左長史、龍驤將軍、雍州刺史以察之,信然,徵鑑還鄴,收松下廷尉,以石苞代鎮長安。發雍、洛、秦、幷州十六萬人城長安未央宮。
季龍既好獵,其後體重,不能跨鞍,乃造獵車千乘,轅長三丈,高一丈八尺,罝高一丈七尺,格獸車四十乘,立三級行樓二層於其上,剋期將校獵。自靈昌津南至滎陽,東極陽都,使御史監察,其中禽獸有犯者罪至大辟。御史因之擅作威福,百姓有美女好牛馬者,求之不得,便誣以犯獸論,死者百餘家,海岱、河濟間人無寧志矣。
又發諸州二十六萬人修洛陽宮。發百姓牛二萬餘頭配朔州牧官。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東宮十有二等,諸公侯七十餘國皆為置女官九等。先是,大發百姓女二十已下十三已上三萬餘人,為三等之第以分配之。郡縣要媚其旨,務於美淑,奪人婦者九千餘人。百姓有美
,豪勢因而脅之,率多自殺。石宣及諸公又私令採發者,亦垂一萬。總會鄴宮。季龍臨軒簡第諸女,大悅,封使者十二人皆為列侯。自初發至鄴,諸殺其夫及奪而遣之縊死者三千餘人。荊、楚、揚、徐間
叛略盡,宰守坐不能綏懷,下獄誅者五十餘人。金紫光祿大夫逯明因侍切諫,季龍大怒,遣龍騰拉而殺之。自是朝臣杜口,相招為祿仕而已。季龍常以女騎一千為鹵簿,皆著紫綸巾、
錦褲、金銀鏤帶、五文織成靴,遊於戲馬觀。觀上安詔書五
紙,在木鳳之口,鹿盧迴轉,狀若飛翔焉。
遣涼州刺史麻秋等伐張重華。
尚書硃軌與中黃門嚴生不協,會大雨霖,道路陷滯不通,生因而譖軌不修道,又訕謗朝政,季龍遂殺之。於是立私論之條,偶語之律,聽吏告其君,奴告其主,威刑濫,公卿已下,朝會以目,吉凶之問,自此而絕。軌之囚也,冠軍苻洪諫曰:“臣聞聖主之馭天下也,土階三尺,茅茨不翦,食不累味,刑措而不用。亡君之馭海內也,傾宮瓊榭,象箸玉杯,截脛剖心,脯賢刳孕,故其亡也忽焉。今襄國、鄴宮足康帝宇,長安、洛陽何為者哉?盤於遊田,耽於女德,三代之亡恆必由此。而忽為獵車千乘,養獸萬里,奪人
女,十萬盈宮。尚書硃軌,納言大臣,以道路不修,將加酷法,此自陛下政之失和,陰陽災沴,暴降霖雨七旬,霽方二
,縱有鬼兵百萬,尚未及修之,而況人乎!刑政如此,其如史筆何!其如四海何!特願止作徒,休宮女,赦硃軌,允眾望。”季龍省之不悅,憚其強,但寢而不納,弗之罪也。乃停二京作役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