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好吧。"

"現在,你要保重自己。"

"你也保重。"他掛上電話,回到舞臺上,他的樂隊正等著他回來重新排練。"先生們,今天就到這裡。"他說。

3她放下話筒,臉氣得通紅,克利馬對這事的反應刺痛了她,實際上,她很久以來就到忿恨了。

他們早在兩個月前就認識了,當時這位著名的小號手和他的樂隊正在礦泉療養地演出。音樂會後,人們特地為這些音樂家們舉行了一場舞會,她也應邀參加了,在舞臺上所有的女人中,小號手對她最表好,並同她一起度過了一夜。

那以後她再沒有得到他的一點消息。她給他寄去兩張明信片,親熱地向他問候,但他都沒有理睬。一次,她去首都參觀時,往他的排練場打電話,一個男人接了,問了她的姓名,說他就去找克利馬,幾分鐘後,他回來了,告訴她排練已經結束,小號手也走了。

她懷疑他是想躲避她,隨著她逐漸察覺自己已經懷孕,她對他的忿恨也漸增長。

"他說這在生理上是不可能的!你能反駁他嗎?生理上不可能!當這個孩子生出來時,我倒想知道他會說什麼!"她的兩個朋友動地點點頭。同那位著名的音樂家度過了一個難以言傳的夜晚之後,第二天早晨,她把這事全部告訴了她的同事,這件事隨即在水汽濛的治療室裡傳開來,打那以後,這個小號手就成了全體護士們的共同財富。他的肖像彼張貼在集體宿舍的牆上,每當他的名字出現時,她們都要暗暗抿著嘴笑,彷彿他是一個知。當這些護士們得知茹澤娜懷孕時,她們的內心都充滿一種奇妙的快意,因為現在她們同他之間已有了一種有形的、持久的紐帶,這種保證物己深深植入了茹澤挪的肚子裡。

年長的護士拍拍茹澤娜的背,"喏,現在,親愛的,鎮靜點。我給你看樣東西。"她很快地翻動一期帶有圖的雜誌,"瞧,這兒!"在摺好的一頁上是一個年輕人、皮膚淺黑的女人照片,她站在舞臺上,手裡拿著一個麥克風。

茹澤娜凝視著這張照片,試圖從這張長方形的光滑的紙上看出她的命運。"想不到她是這樣年輕。"她悻悻地說。

"得了吧!"她的中年女友笑了,"這張照片是十年前照的!你知道,他倆歲數一樣大,她是不能和你相比的!"4在電話裡同茹澤娜談時,克利馬漸漸意識到她的話裡有著多年來他一直害怕的那種厄運的聲音。這倒不是他有充分理由相信在那個倒媚的夜晚,他果真使茹澤娜懷了孕(相反,他肯定她的指控是假的),而是在他認識茹澤娜之前許多年,他就一直在等待著這種消息。

在他二十一歲那年,一個戀他的金髮碧眼姑娘就曾經假裝懷孕,想迫使他同他結婚。那是一個可怕的子,最後他得了胃部痙孿症,整個人都萎了。打那以後,他明白了懷孕是一種隨時隨地都可以奏效的打擊,是一種任何避雷針都無法躲避的雷電。電話裡某種悲哀的聲調預兆著風暴的來臨(可不,當年那個壞消息也是首先在電話裡打擊了他),自年輕時那場經歷以來,雖然他在同女人們發生關係時並不缺乏熱情,但隨之而來的總是憂慮之,每次發生了這樣的關係後,他總是恐懼地等待著不幸的後果。從理智的角度看,他想到由於他那近乎病態的小心,他便差堪自,災難的可能幾乎是千分之一。但是,這種千分之一的偶然仍舊使他嚇得夠嗆。

一次,他發現有個可供自由支配的晚上,便給一個已有兩個月未見面的姑娘打電話。當她一聽出他的聲音,她就叫起來:"親愛的,是你!我一直在盼望你來電活!我非常需要和你談談!"她是那樣迫切,不過氣來。那種悉的、令人焦慮的陣痛又充了他的腔,他甚至從內心深處到他的厄運已定。

不過,他還是迫切想清原委,於是衝口而出,"你幹嗎用這樣悲慘的聲調說話?"

"我母親昨天去世了。"她回答說。

他寬地嘆了一口氣,但他知道,這種可怕的時刻遲早還是會來臨的。

5"那好,快說!發生了什麼事?"鼓手一個勁地詢問終於使克利馬清醒過來,他看著樂師們著急的面孔,於是把這事告訴了他們。這些小夥子們放下樂器,聚攏在他們的頭兒周圍。

十八歲的吉他手首先提出的建議較為進,那種女人必須讓她放乖一點,"叫她見鬼去吧,那不是你的孩子,你本不要理睬,無論如何,只要驗一次血就足以馬上證明那是誰的孩子。"克利馬反對說,驗血往往什麼也證明不了,到最後那個女人的指控仍然站得住腳。

吉他手反駁道,實際上並非真要驗什麼血,對待那種姑娘,只要態度強硬,她就會識相,不再羅裡羅嗦。一旦她知道被控的男人不是一個懦夫,她會自己花錢把那玩意兒掉的。"總之,如果她一意孤行,生下孩子,那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發誓同她睡過覺,那時,讓他們去猜測到底誰是真正的父親吧!"但是克利馬說:"我知道,我可以指望你們,可到那時我早已急得要命了,遇到這種事,我就是世界上最膽小的人,我得儘快做到心中有底。"大家都同意地點點頭。吉他手的辦法在原則上是合理的,但並不適合於每一個人。它顯然不適於那種神經衰弱的男人,也不適於那種被女人死死纏住的名人。因此,大家都覺得還是不直接對抗好,說服這姑娘去墮胎最為明智。但應當用什麼理由呢?他們提出了三個基本方案:第一個是利用姑娘的同情心。按照這個方案,克利馬要把她看作是最親密的朋友,向她暢開心扉,傾訴衷腸,告訴她他的子患有重病,如果她知道另一個女人同她丈夫有了孩子,她的身心準會崩潰。無論從道德上還是心理上,克利馬都不能承受這樣的災難,他要懇求這護士憐憫他。

但是,有人對這點提出一條本的反對意見:把這一策略完全建立在那個姑娘可能會有的軟心腸上面,這是愚蠢的,因為它未經檢驗,毫無把握。如果她恰巧沒有同情心,她將會以此作為武器,反過來對付他。由於讓另一個女人知道了她極力想給自己的孩子找個父親,這種屈辱會使她更加冷酷地繼續幹下去。

第二個方案是有意抓住這姑娘的正常心理:克利馬應當向她解釋,他不能肯定這孩子確實是他的,這種懷疑將常駐心中,畢竟他與這個護士在一起只度過一個夜晚,對她實際上一無所知,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可能還有其他男朋友,誠然,他不會指責她的行為是蓄意欺騙,但是她肯定不能保證他是她生活中唯一的男人!即使她堅持這樣說,克利馬又怎麼能相信無疑呢?生一個孩子,他的父親老是疑惑是不是自己的,這難道是明智的嗎?難道能期望克利馬為了一個甚至不能確定是自己的孩子而拋棄他的子嗎?茹澤娜肯定不會願意養育一個註定永遠見不到父親的孩子吧?

這種辦法也有一個本的缺陷,大提琴手(樂隊裡年齡最大的人)指出,指望一個姑娘的正常心理甚至比指望她的同情心還要愚蠢。合乎邏輯的說服在這裡肯定達不到的,而姑娘的心必定會因她的情人不信任而受到傷害。這隻會增強她那哭哭啼啼的執拗,發她做出更加厚顏無恥的決定。

第三個可行的計策是:克利馬可以向懷孕的姑娘保證,他過去愛她,現在仍然愛她。他非但不能責備她存心欺騙,而且還要給予她大量信任和溫存。他將答應一切,包括馬上同他子離婚,向她暗示出一個美好的共同未來。為了這個未來,他將要求她終止懷孕。他將解釋說這不是他們生孩子的最佳時機,過早做父母將使他們失去婚姻幸福的最初幾個美好年頭。

這個方案缺乏前兩條所具有的一個質:邏輯。假若克利馬這樣戀那個護士,他為什麼在過去兩個月裡完全不理她?但是,大提琴手堅持說,邏輯和愛情是兩回事,當然,克利馬要作出一些說得過去的解釋。最後,大家都同意第三種方案可能是最佳方案,因為它利用了整個風韻事中唯一合理的一種因素——姑娘的愛情。

6大家在劇院外面分手,吉他手一直陪著克利馬回家,他是唯一反對採用這項方案的人。在他看來,這方案與樂隊的頭兒——他心中的英雄和偶像的身份太不相符。

"去找女人吧,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他引了一句尼采的話,他對這位哲學家的其它言論毫無所知。

"我的夥伴,"克利馬嘆道,"不幸的是,手中有鞭子的不是我,而是那個女人。"吉他手於是提出由他開車去療養地,把那個護士騙到公路上,然後用車將她碾死。"沒有人能證明這不是一次通事故。"他說。

吉他手是樂隊裡最年輕的成員,他熱愛克利馬,克利馬為他的話所動,對他說:"你真可愛。"吉他手越發熱情地闡述他的計劃,他的臉頰發紅了。

"你的好意我非常謝,但這是行不通的。"克利馬了一句。

"幹嗎要猶豫?她不過是條‮狗母‬!"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