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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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她逐漸平穩的呼聲,安靜沉思的於靳才正想開口問她,是不是願意下樓吃些東西了?卻讓她搶先一秒開口的問話,
得忘了想說的話。
“為什麼會有女人以為只要找個男人嫁了,就等於找到依靠?我不信這世上有比自己更可靠的男人存在,若要花時間找男人嫁了,把後半輩子託在男人身上,我寧願用自己的雙手掙錢,自己賺下半輩子的花費。死蒼蠅,你是個男人,你甘願只找一個女人,無怨無悔養她一輩子嗎?”若語動也不動,一徑地瞧著天花板。疲累的她,突然覺得陪她打了一個多小時拳頭的溫子靳,不再那麼討人厭了,儘管她現在壓沒力氣、更不想
費力氣看他一眼。
她話裡的內容,他不訝異,她果真如他所想的,是個不把男人放在眼裡的女強人!他訝異的是,怎麼會在這種狀況下聽見她說這樣的話?
“一輩子很長,光是單方面的甘願,並不夠。就算我甘願只養一個女人一輩子,也必須看對方是不是甘願跟我一輩子?男女之間,問題不單在男人身上。拿你來說好了,你甘願讓一個男人養嗎?如果有個男人表明,他願意這輩子只看你一個人、只養你一個,你就甘願跟了他嗎?”躺在榻榻米上的子靳,翻轉過身半撐起自己,看著她,猜測她心情不佳的原因,是否正想著要不要找個男人嫁了?
當溫子靳的臉擋住她一小塊視線範圍,這麼近的距離下,她才注意到他的五官中,那雙藏在鏡片後像是很會說話的眼睛,正以研究的模樣凝視著她。那種研究的光芒,讓若語覺得不舒服,覺自己像是片透明鏡,一望就穿透似的。
而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敲進她罕能容下他人“建言”的耳裡。從來沒人如此一針見血地問過她,不過那或許也是因為,她從未跟別人討論過這類男女問題。
是啊,她甘願嗎?
問題關鍵不在她甘不甘願讓男人養,而在於她是否能習慣做個無所事事、只管躲在男人羽翼之下的女人?
她答不出溫子靳丟來的問題。不過溫子靳倒是用這個問題,讓她另眼相看。他不像那夜衝動跳海的他,沒急於趁機強調自己是個標準好男人--甘願一生一世只養一個女人。
“你其實是個很聰明的男人,讓我覺得聰明的男人不多,嚴格算起來,你是第一個。”她說。
儘管他探究的目光令她不舒服,她依然毫無遲疑著他的視線,這輩子,她沒嘗過退讓的滋味。
“那天在海邊,你說你喜歡聰明男人,我以為在你眼裡,我只是個笨到不懂游泳卻敢跳海的蠢男人。你現在說我聰明,確定是真心話?”子靳忍了許久,終於還是把持不住,伸手取了一把她的紅髮,受髮絲纏在掌心上的觸
。奇異地,若語對他的動作不表意見。
“是真心話。說到不會游泳…我們剛剛打了多久?”她淺淺一笑,舉起手腕,看錶。
“大概有一個小時四十分,你能陪我打到我喊累,我其實很懷疑你--不會游泳!”她挑了挑眉,臉上看不出是怒、是笑。
“你不像是能忍受『不會』兩個字的人,我沒猜錯的話,你會游泳。”子靳似笑非笑的眼裡,掩飾過的驚訝。真正聰明的人,該算是她。手裡把玩髮絲的動作,更誇張了,從扯
一小撮髮絲,轉以指掌來回穿梭於因打鬥而略為糾結的紅髮中。
“我能忍受的事,多過於你的想象。”他沒正面否認,也沒承認,關於他會不會游泳,他不想繼續討論,只挑了另一個他興趣的問題:“你今天心情不好嗎?上樓前,笑雨告訴我,你今天心情不好到極點,連你平常用來打發壞心情的『大吃大喝法』都不管用。”
“你只用一個下午就跟笑雨混了?連我習慣用什麼方式打發壞心情,你都能探聽到?”
“我一個下午能做的事,可多了。我不只跟笑雨透了,也跟你混
了,你的伊甸園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活著的人、花花草草,我就算沒全
透,至少
了七、八分。”
“這麼厲害?”
“不這麼厲害,怎麼說服挑剔的喬笑雨把我留下來?伊甸園徵不到人,不是一兩天的事,喬笑雨在用人上的挑剔,我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
“她確實挑剔的,雖然看起來冷冷的,但平時她對人很好,以前她不是那副模樣的,你若在伊旬園待得夠久,也許有機會了解。”
“這麼說,你同意我留下了?”
“我在樓下說得不夠清楚?決定權在笑雨身上,她決定了,我就沒有異議。”
“但我想得到你的認同,而非笑雨決定,如果你不願意我留下,你現在告訴我,我等會兒下樓跟笑雨辭職。”他含著笑的臉,打量她始終沒回避的視線,這樣不畏不懼的女子,光是看著就讓他心折。
他不否認,他在賭,賭現在的花若語對他不再如之前般,視而不見。
“什麼原因讓你來伊甸園?”
“你!為了你,我來伊甸園。”他佈滿笑意的一雙眼,霎時認真起來,沒絲毫玩笑。
“你來伊甸園為了我,卻要讓我決定你該走或留下?如果我要你走,你就甘願離開了?不覺得這一趟白來嗎?”
“沒白來,我現在能跟你一起躺在榻榻米上、幫你順開打結的長髮、像這樣輕鬆自在跟你一起聊天、讓你收下我的名片,這一趟對我來說,已經物超所值了。”
“我不懂你。”她困惑,這男人跟上回跳海的男人,似乎相同,又似乎不同。他仍有那份輕浮--在她認為,莫名其妙對一個人求愛,就是種輕浮。但在輕浮裡,卻又有種非常不相襯的認真。
“正巧,我也不太懂你。依你好勝的格,願不願意由你的立場出發,考慮是否讓我留在伊甸園?讓互不瞭解的我跟你,有機會了解彼此?”
“你在下挑戰書嗎?”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你看得出來我對你下了挑戰。你要不要接下挑戰?”她有如假包換的絕頂聰明,能猜測出他想要她甘願同意自己的存在是項挑戰。
他確實想試試,在知道他的真正企圖是她之後,她還敢不敢留他?
“接。我從不拒絕掉在面前的挑戰。但我先把話說清楚,現在我出於自己的立場,願意留你在伊甸園工作,若是幾天之後,笑雨認為你不適用,我不會繼續留你。”
“我懂你的意思,我會專心工作,保證喬笑雨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能讓她滿意的員工了。”
“你甘心在伊甸園做個搬運工?就為了一個才見一次面的女人?”她不住又問。
儘管不瞭解這男人,但她見過的人不算少,評斷上差不了幾分,她認為他能找到更適合他的工作,像是坐在辦公室裡,給下屬意見的主管。在她心裡,職業雖無貴賤之分,她多少還是覺得伊甸園這份工作,溫子靳是屈就了。
“我無法肯定會不會一直都甘心,重點是,現在我覺得為了你這麼做很甘願。”他低語,纏著她紅髮的手指,撫上她邊已風乾的淡淡血痕與紅腫。
“對不起,等會兒幫你冰敷。”她應該起來,拒絕這種過分的親暱,拒絕聽他像是說給給情人聽的噁心話!怪異的是,他修長的指尖,傳來她未曾經歷過的陌生溫柔,讓她忍不住好奇而耽溺其中。而他的聲音,悅耳得讓她到舒緩。
星期六那晚,她也許錯看他了。這男人,不是那夜她以為的衝動愚昧男人,相反的,他該是個思緒相當深沉、也相當機的男人,在他看似無礙的微笑面容下,其實藏了百轉千折的
明思量。
這一來一往的言談過程,他像是無意實是有意,一步步“越界”從她的髮梢纏到她的臉頰;從笑探她心情好壞,到她決定是否讓他留下。
能教笑雨留下,就算不易了。此刻,在這談裡,她更見識了他的“不簡單”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引出她的好奇,他是第一個。她的好奇,不單是針對溫子靳的聰明,還有他不甚認真的溫柔。
若語沉半晌,從溫子靳的回答裡,她猜測著他應該有不甚平凡的背景,因為他明白表示現在的他是為了她,在甘願中“委屈”自己。
“這點小傷,不用冰敷了。但從你的回答裡,我是不是可以假設你的背景其實很了不起?”
“如果以社會金字塔頂端的角度看,我不過是其中渺小的一分子,沒什麼太了不起的偉大背景。”他嘻皮笑臉,半認真回答了她的假設,佩服著她的銳反應。他沒打算一次招出他的背景,關於這一點,他猜測依花若語的個
,就算他不給明確答案,她大概也會想辦法查清楚吧!
“言下之意,是你在社會金字塔的頂端了?算了!你這個金字塔頂端的社會菁英高興窩在伊甸園當個搬運工,我才懶得管你。等哪天我無聊到了極點,我會想辦法清楚你在頂端的哪個位置。現在我餓了,你要不要陪我下樓吃東西?”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飯,樓下那群人想必早吃飽各自四散了。對溫子靳的背景,她暫時不再有興趣。
“樂意之至。”子靳微笑說,終於放開繞在手指上的火紅髮絲。他想,這樣也好,至少在花若語面前,他不用太過努力想著要如何扮演搬運工的角,才能演得淋漓盡致。
說不定,他還能偶爾在花若語面前耍少爺脾氣呢!畢竟,她猜出他來自“金字塔頂端”雖然還不知他來自頂端的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