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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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賭的──”嘉文吐吐的說:“我需要一點錢用──大概兩百元。”老趙一語不發的望著他,半天才說:“怎樣呢?”

“想向你通融一下。”

“哈哈,”老趙乾笑了兩聲:“兩百元有什麼關係,不過我今天手氣不順,已經輸了兩萬多,實在沒有錢來借給你了,你還是去和別的朋友借借看吧!”

“穩櫎─實在沒人可借了,”嘉文懇求的望著他:“就借我一百吧。”老趙冷酷的搖搖頭。

“那麼,五十元!”老趙再搖頭。

“三十!求求你,就借我三十吧!”嘉文抹掉了全部的自尊,哀求的喊:“你從我手裡拿走了那麼多錢,把我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就向你借三十塊,你難道都不肯嗎?”

“笑話!”老趙的笑臉消失了,代替的,是一層冰冷的寒霜:“賭錢的時候有輸有贏,你自己的運氣不好,怪得了誰?我又沒騙你的,搶你的,怎麼說我從你手裡拿走了錢呢?我輸的時候也有呀,我可沒說誰拿走了我的──”

“我不是這意思,”嘉文急忙賠罪:“只是我需要一點錢,你就借我一點吧!”

“我告訴了你,我今天沒有!你去向別人借去!”

“幾十塊都不肯嗎?”

“幾塊錢都不行,借錢出去要倒楣的,我手氣正不好,你別煩我了!”

“那麼,我和你再賭一次!”嘉文咬牙的說。”你用什麼資本來和我賭?”老趙冷笑的問。

“用我的生命!”

“哈哈哈哈!”老趙縱聲大笑起來:“嘉文,你別傻氣了,你的生命值什麼錢?”

“我的生命是不值錢,”嘉文的眼睛冒著火:“我就向你借一點錢跟你賭!”

“我沒興趣,”老趙說:“你走吧,嘉文!老實告訴你,你已經不是我們的對象了,我們早調查過你,你沒有一錢可以輸了,現在,你還是趁早走吧!”

“好,我明白了,”嘉文重重的著氣:“你們是一個騙局,你們騙走了我全部的財產,好,我明白了,”他掉轉了身子:“我要去告發你們,我要去檢舉你們!”

“慢著!”老趙攔住了他:“你是聰明人,別做傻事,警察抓不住我們的,你也知道,對不對?你別給我們找麻煩,賭錢的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們可沒扯著你的耳朵你賭,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假如你給我們找麻煩的話,你也知道那個後果是什麼…”老趙向身子後面看了一眼,於是,嘉文發現有兩個彪形大漢,正慢慢的走了過來,這兩人是嘉文悉的,在老趙賭錢的時候,他們總是斯斯文文的端茶倒水,侍候客人。嘉文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瞭解他們想做什麼。血向他的腦子裡衝去,他的眼睛發花,神志昏亂,體內每血管都爆脹了。息著,他瞪著老趙,啞聲說:“你這個魔鬼!”

“你到現在才知道?哈哈!”老趙冷笑著:“是你自己要與魔鬼為伍呀!”

“穩櫎─我要你的命!”嘉文紅著眼睛,撲了過去。

“你試試看!”老趙亮出了一把小刀。

嘉文什麼都看不到了,他已喪失理智,喪失思考,只想扼殺面前這個人,這個魔鬼,這個毀了他一生前途的地獄使者。他撲了上去,用盡他渾身的力量。在他這一生中,這恐怕是他最勇敢的行為了,他扼住了老趙的脖子,死命的扼著,把他所有的悲痛、恥辱、仇恨都壓在老趙的脖子上,直到他什麼都不覺得了,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的手指失去了力量,身子向地下滑,躺倒在小巷的柏油路上。有一陣時間,他似乎還朦朦朧朧若有所知,意識浮在白雲中,輕飄飄的忽遠忽近,他彷彿看到了湘怡,她離他那麼近,他幾乎可以觸摸到她。

“湘怡!”他無聲的呼喚,他的湘怡。他沒想到可欣,或者他曾愛過可欣,但那是太遙遠以前的事了。

他在送醫院的途中死去,身上一共捱了二十一刀。

民國五十二年,十二月。

這年的寒來得特別早,十二月已經相當冷了,從月初開始,細雨就整整夜的飄飛起來。雨季加上寒,臺北的冬天似乎並不可親,但是,對於甫從美國歸來的紀遠和可欣而言,卻是他們一生中見到過的最美麗的冬天。站在松山機場的大門前,望著一片霧濛濛的天和地,望著機場前那塊圓形的新栽草皮,望著來來往往的本國人民,喜悅和興奮使他們忘記了舉步。可欣拉著紀遠的手腕,大大的透了一口氣:“假若湘怡知道我們回來了…”她沒有把話說完,和湘怡不通音訊已經五年多了,雖然寄了無數的信,但都被退了回來。然後,因為忙碌,他們也不再寫信了,直到動身歸來前一星期,才又按原址寄出一封信,通知湘怡他們的歸期,而現在,他們站在松山機場的臺階上,湘怡卻渺無蹤影。可想而知,湘怡一定又沒收到這封信。雅真站在一邊,她老了,鬢邊已全是白髮,但比去國時還顯得健康些。膚紅潤,眼睛也奕奕有神。伸長了脖子,她四面張望著,喃喃的說:“我沒有看到杜家的人。”

“他們一定搬家了,我明天就可查出他們的地址來。”紀遠說,一面拉住了正在臺階上跳上跳下的小威和小武。兩個小傢伙結實健康,長得一模一樣,引得好些旅客們駐足注視。

一輛黑的小汽車疾馳而來,停在機場前面,從裡面走下一位四十幾歲的、矮矮胖胖的男人。四面打量了一下,他就逕直走向紀遠,禮貌的問:“您是紀工程師嗎?”

“不錯。”紀遠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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