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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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療養院,路上不少看護上來,向我甜的笑,以及打招呼:“宋醫生,早。”笑得不懷好意,帶些調戲意味,有些高級的女職員,乾脆說:“好嗎?漂亮的宋。”彷彿我姓宋,字漂亮,名俊。

在以前,男女沒有這麼明朗化平等之前,只有男人調戲長得好的女,稱她們為“糖”

“甜心”

“愛人”六月債還得快,此刻沒有什麼能阻擋男不受這種輕微的侮辱。只要長得平頭整臉,她們例不放過。

我進入電梯,鄭醫生剛剛進來。

她向我睞睞眼:“宋星路,好嗎?”

“好,好,大家好。”我無奈地答。

“下巴怎麼了?是誰的長指甲抓破的?嘖嘖嘖。”

“剃鬍子不小心割的,不行嗎?”我沒好氣。

“行,當然行,那剃鬍刀是搽鮮紅蔻丹的,是不是?”她伸出手來摸我下巴。

我往後一縮,電梯中地方淺窄,差點沒避過去,我苦笑道:“鄭醫生,請你自重。”鄭醫生風趣的說:“宋星路,你知我已經看中了你的身體,你是逃不過的。”電梯門在這個時候打開來,我連忙踏出去,一邊高聲說:“下次,下一次。”她哈哈大笑,我朝四o三號房走過去。

半年來我與療養院上下女職員混得爛

似鄭醫生,德高望重,四十多歲,卻還風韻猶存,有一個女兒,在美國讀書,正經的時候,她曾同我嘆口氣說:“星路,我有個像你這樣的兒子就好了。”但心情好的時候,她又會拿我開玩笑,像剛才那樣。

我推開四o三號房,略覺有安全,脫下外套,往椅上一搭,高聲說:“我來了。”照例沒有迴音。完全在意料之中。

病人坐在臺曬太陽,揹著我。

我走近她,輕輕把椅子轉過來。

“好嗎,董言聲?”我蹲下問她。

她當然沒有回答我,長長的睫顫動了一下,眼睛低垂,雪白的皮膚在陽光下更顯得晶瑩通透。

“沒有進步?仍然不想說話?”我柔聲問。

她什麼都聽不見。

我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面嘆口氣。

“你又要令父母失望了,”我說“每次見到我,他們都要問我:‘言聲有沒有進步?’沒有,你仍然沒有進步,你仍然痴呆。可憐的言聲,這樣下來,難保我不向令堂引咎辭職。”我著雙手。

她仍然無言,一點表情都沒有,標緻的面孔如一尊大理石像。

“美麗的董言聲,我多希望我有辦法令你恢復健康,說說笑笑,一切同從前一樣。”她眼睛看著前方。

我無奈,取餅一張絨線披肩,輕輕搭在她身上。

看護劉姑娘進來“啊,宋醫生,你已經來了…”

“她沒有進步?”劉姑娘搖搖頭“還不是一樣,吃飯如廁可以應付,其餘時間像靈魂出竅似的,可憐。”

“她長得那麼美。”我看著呆坐在臺上的董口屍。

“可不是。”劉姑娘嘆息“這種病是無名腫毒,一拖三十年的例子多得很,幸虧家裡有的是錢,永遠可以休養下去。”我查閱她的健康記錄表,拿在手中,頗為躊躇。

每天來一次,美其名曰特別治療,六七個月下來,絲毫進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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