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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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纏繞身畔的,是醫院裡常見的消毒水氣味。葉凜微微蹙著眉,信步走過空寂的病房走廊。偶爾有幾個小護士和他擦肩而過,年輕的臉上依舊盈著笑意,並未因長伴病魔和死神身畔而有絲毫減。
他沉默地走了一會兒,終於在一扇同樣漆著白的門前停下腳步。輕嘆了一聲,他緩緩推開了門靡。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小而空曠的房間裡只擺著和
頭櫃。觸目一片潔白。
聽見門開啟的輕微聲,病上的老人循聲望去,憔悴的臉龐上顯出了驚喜之
:“小凜?”他停在門畔,眸光不忍地梭巡過養父葉鈞蒼老了許多的臉龐,喉頭一時有些硬嚥,竟是說不出話來。
葉鈞卻支撐著坐起身來,一邊還熱絡招呼,“小凜,來、到這邊坐,有凳子…”他疾步走了過去,自行拉出了底的凳子,阻止了養父想自己端出來的費力意圖。但他卻不坐下,只是怔怔立在
頭看著葉鈞。
“…來參加南部國際音樂節的吧?意識到氣氛過於沉寂,葉鈞笑著找了個話題,“準備得怎麼樣?”葉凜沉默,忽而低下頭,別過了養父的目光,沉聲問道:“怎麼了?”
“啊?”葉鈞茫然反問。
“病、病怎麼樣?”葉凜不情願地重複。
葉鈞恍然,臉上綻開了笑容:“沒什麼大礙,我只是過度疲勞。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沒有大礙,是老張他們小題大做,硬要我來住院…”
“你見過她了?他絮絮的話語被葉凜冷冷地打斷,“見過那個女人了?”葉鈞神一滯,隔了半晌,才低聲嘆道:“她畢竟是你母親…”
“是啊。”葉凜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眼神卻幽深得一如無底冰潭,“她是我母親,吉永龍夫是我父親,你則是替別人養小孩的濫好人!”葉鈞神
一暗,痛惜地望若眼前青年俊朗憤
的容顏,一時間無言以對。
兩人陷入了怪異的沉默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輕輕的敲擊聲,兩人情不自循聲看去。
“請問葉鈞教授一一”話聲嘎然而止。方緒雅怔怔地立在門畔,與那雙悉而又生疏的幽深黑眸對視,一時之間百
集。
想要變得坦率,變得堅強…
想要變成,真正主宰自己命運的女…
然而,為何腳步凝固、語音乾澀,為何連一朵微笑也無法呈現?她望看他,下意識咬緊了,默然無語。
葉凜回望她,帶著淡淡的空虛、淡淡的寂寥,還有淡淡的戲謔,他的眸光滑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後,最後停駐在她捧在前的花束上。
是來探病嗎?
他對她的不期出現頓時釋然、邊掠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奇妙神情,卻亦緘默不語。太累大倦,他甚至不知該以如何的神情面對她——因為,她已再是是當初那個怯弱尊純的小女孩啦!她已羽翼漸豐、飛出了他的視野。…是他,改變了她。
“緒雅嗎?是緒雅嗎?葉鈞驚喜地重複,終於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你也和小凜一起來南部了?”方緒雅怔仲當地,抬眼望了葉凜一眼,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向恩師解釋。
葉凜卻淡淡一曬,忽然邁開大步,走出了房間。他與她擦肩而過,鼻端忽地溢滿了芬芳的清香,也不知是她的髮香還是花香,情不自側眼望去,那張清麗秀美的玉容映入眼簾。令他心頭微顫的,是她澄明美眸中的
惘。
儲大的廳堂裡衣香鬢影,觥籌錯,音樂界的名人濟濟一堂。
這是由中國小提琴家馮至新主持承辦的,招待此次國際音樂界名人的社宴會。董亞梅一身絳紅晚裝,站在一身純白的方緒雅身畔,手端一杯紅酒,言笑晏晏地左顧右盼,極為靚麗搶眼。
葉凜甫一進門,便看到了她們兩人,卻不過去,只靜靜立在一隅,隨手端了杯酒遠遠觀望。
董亞梅一身絳紅,明豔照人,風姿奪目。但,方緒雅立於她身畔,卻亦毫不遜。
她著了件純白的小禮報,吊帶的設計恰到好處地顯出圓潤勻稱的扁頭,如緞烏髮披洩肩後,窈窕動人。她幾乎沒佩帶什麼首飾,只是戴了一對珍珠耳環,小巧雅緻,在燈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暈,益發顯出膚光勝雪。只是,靠近肩胛處,雖有長髮遮掩,仍出積年未消的淡淡疤痕…
他澀然苦笑。
真是成長了呢!當初,拼命掩飾慘痛過往的女子竟然開始不再掩飾傷痕,勇敢袒出受
的標記,…她,離他愈來愈遠了。
可是,他為什麼在意?為什麼開始留意她的一舉一動?為什麼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