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逍遙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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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的大廳裡,所有婢女垂手而立,噤若寒蟬,而所有的主人卻都靜靜地坐著,一個個面都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真的不能治好嗎?”陳留公主詢問道。

齊國公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母親,太醫已經盡了力,可是他說導兒的右手傷得太重,以後再也不能拿劍了。”郭敦眸中閃過一抹異,不面如寒霜地道:“我真是想不到,堂堂陳家的公子,出手竟然這麼重,枉我們兩家還是世。”齊國公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道:“比賽場上自然是刀劍無情,陳寒軒的武功比你五弟更勝一籌,導兒受傷也是與人無尤,你怪人家又有什麼用處!”齊國公這麼說著,面也很不好看,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不過是應著皇帝的邀約去參加比試,怎麼會廢了右手?對於郭導這樣的人來說,突然讓他廢了右手,這麼多年學來的武功不是白費了嗎?想也知道,齊國公心中有多麼痛心,可他沒有將這種情緒在陳留公主面前表現出來。

郭夫人整個人重重一顫,然後,平靜了下去,只是眼角通紅,始終垂著眸子。

陳留公主昨聽到這個消息大哭了一場,此時已經是哭無淚,她責怪自己道:“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攛掇導兒去參加比賽,事情也不會這樣。”旁邊的長孫媳婦江氏急忙勸說道:“祖母不必擔心,雖然太醫說過五弟這右手暫且不能治好,可咱們再去尋找名醫,未必是沒有方法的,凡事都要往好處想。”陳留公主並沒有因為這一番勸說臉有好轉,而是長吁短嘆地坐在那裡發呆。

陳冰冰眼睛裡都是自責,當眾跪下請罪道:“這件事情都是我三弟的不是,如果不是他下手太重,絕對不會如此!我一定會好好讓父親管教他——”

“不,這和你沒有關係,快起來吧。”陳留公主攙扶她起來,搖了搖頭。

陳冰冰覺得自己的心就像漂浮在水上的浮萍,十分焦躁不安,想也知道,自己的親弟弟傷了小叔子,萬一郭家人追究或者記在心中,她該如何處事呢?心中不免將陳寒軒狠狠罵了一通,此刻見到陳留公主和其他人都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才稍稍放了心。

江氏拍了拍陳冰冰的手,轉身道:“祖母,五弟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咱們在他面前千萬不要出傷心之態,昨天你不是要去探望他,卻被太醫阻止了嗎?今天他的情緒已經穩定了許多,待會兒我就陪你去看看他吧。”江氏臉龐和氣,笑容溫柔,說話的語氣也是十分恬淡,討人喜歡。

陳留公主聽到這柔和的嗓音,不由點頭道:“這樣也好,你們兩個陪我一起去吧。”說著她站起身,在兩個孫媳婦的攙扶下離開了大廳,走到大廳門口,她卻突然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一直一言不發的郭夫人,終究是嘆了一口氣。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陳留公主一走,郭夫人轉過頭凝視著齊國公,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道:“郭素,你我夫多年,我從來沒有聽你向我說過一句謊話,昨天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如實的告訴我,作為一個母親,我有權利知道真相。”齊國公看著自己的愛,良久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李未央和郭夫人一樣,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沉默,此時她聽見郭夫人這麼說,便也看向了齊國公。

郭澄也不催促道:“父親,難道這事還有什麼隱情?你為什麼不說實話呢?”齊國公看自己兒子一眼,眼底,彷彿有什麼東西化開了,因為融合了太多情緒,反而難以解讀。整個大廳裡都是一片死寂,眾人只聽見外面的風吹過的聲音,帶來一陣令人心悸的寒意。

李未央緩緩地開口道:“父親,咱們都是一家人,昨天的那場比賽,我瞧著五哥的武功明顯是更勝一籌,而那陳寒軒的一劍也並沒有傷到五哥的經脈,為何竟然就不能使用右手了呢?那個太醫只向你一個人說了事情的真相,為何你遲遲不肯告訴我們,還要選擇向祖母隱瞞呢?”齊國公的目光在眾人的面上掃過,李未央的話仿若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心上的同時,亦把他心頭的種種情緒一敲而散。他知道事情是瞞不了多久的,於是道:“是啊,導兒並不是因為那一劍,才會受這麼重的傷,他不能拿劍的本原因,是因為那把長劍之上抹了毒。”郭夫人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朝她襲來,然後,硬生生地將她整個人從頭撕裂到腳,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齊國公,聲音都在顫抖:“你說什麼?!”齊國公看著自己的子,心頭悲痛,臉上卻是竭力壓抑著,一個字一個字地道:“太醫告訴我說,陳寒軒的那把劍上抹了可以使人肌麻痺的毒藥,莫非治療及時,恐怕導兒的四肢都會全廢了,而不只是一條右臂而已。”眾人的面上此刻都出震驚的神情,尤其是郭敦,他不敢置信地道:“這陳寒軒是瘋了不成?咱們郭家和陳家是何等的情,他怎麼會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難道就是為了一個壽公主嗎?”李未央晶瑩剔透的眸光變得冷凝,她看了郭敦一眼,卻是搖了搖頭道:“依照我看,此事未必是陳家所為。”眾人的目光一時都集中到了李未央的身上,郭夫人不踏前一步問道:“嘉兒,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李未央看了一眼齊國公,對方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李未央的眼睛,一下子就沉痛了起來,繼續說下去:“陳家與我們郭家向來好,為了一個駙馬的位置,他們斷然沒有下此毒手的必要,何況陳家的女兒在我們家做兒媳婦,若是陳寒軒下毒之事暴出來,母親和父親又該如何對待陳冰冰?我想,陳家人再愚鈍,也不可能會愚蠢到這個地步吧,所以陳寒軒的劍上必定是被人動了手腳,而這幕後之人,目的就是在於挑撥郭陳兩家反目成仇。”齊國公面上的肌控制不住地抖動了一下,他咬了咬牙道:“嘉兒所說不錯,這件事情必定不是陳家所為!”郭夫人猛地轉身,目光森寒如劍、如冰,如世間一切犀利的鋒刃,她厲聲道:“可是那一劍卻是陳寒軒下的手,導兒的傷勢也與他脫不了干係!”縱然知道那毒不是陳家所下,可這仇卻是結下了。

她是一個母親,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原諒陳寒軒!

李未央眼瞳深黑,看見郭夫人出從未出現過的冷厲,她的眼底呈現出一種難言的清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背後之人心思毒辣,挑撥離間的功夫可以說得上爐火純青。不管郭家人多麼的大度,可是事情牽扯到了郭家最小的兒子郭導,郭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釋懷的。

在心中埋下了一點怨恨的種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可是隻要等到適當的時機,這種子就會生、發芽、開出惡之花,最終破壞兩家的聯盟。

想到這裡,李未央走上去,託著郭夫人的手臂,柔聲道:“母親,為了五哥的事情,你已經殫竭慮、勞累過度,依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休息好了再談也不遲。”郭夫人看著李未央,滿面的厲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淚光,終於,她淚眼朦朧地道:“可是你五哥…”李未央拍了拍她的手,勉強一笑道:“母親你放心,五哥那裡自然有我們在,斷不會讓他做出什麼傻事來。”郭夫人長久地嘆了一口氣,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就在這時候,管家急匆匆地進了大廳,向眾人行禮,隨後道:“國公爺,陳家來人了。”齊國公和家中眾人的神情都是微微一變,隨即郭夫人怒容滿面地道:“告訴他們,不見客!”這話一出口,管家的面上卻是極為難的,他看了一眼齊國公,齊國公輕輕地向他搖了搖頭,管家便繼續地道:“國公爺,這一次來的陳太傅。”連陳尚這位已經位列三公的太傅都親自趕來,事情非同小可,齊國公已經明白此次是非見不可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隨即低聲地勸道:“夫人有什麼事情,回頭咱們再說吧,我必須去見見陳家的人,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一切不要輕舉妄動。”說完,他深深望了自己的子一眼,這才帶著管家走了出去。

郭夫人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她面容憔悴,眼睛哭得紅腫,李未央瞧著她的模樣,心中微微一痛,她在不知不覺之中,變得以郭夫人的喜為喜、悲為悲,此刻見到郭夫人如此的傷心,她心頭湧起的只是滔天的怒火。不光是對那幕後黑手,還有一絲怒火是對著陳家,這陳寒軒對此事負有不可抵賴的責任,若非他不小心,怎麼會給對方鑽空子,讓人在他的劍上下了毒呢?這並不是遷怒,而是因為在這樣的事情上,陳家人的確負有責任。

郭澄這時站了起來,對旁邊的婢女道:“你們先扶著夫人回去休息,我還有話要對著小姐說。”旁邊的丫頭走過來,攙扶著郭夫人向內堂走去。李未央轉過頭來,眉睫深深,對著郭澄道:“三哥,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郭澄的眉蹙了蹙,繼而又舒展開來,語氣卻是慢慢地變得凝滯:“嘉兒,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呢?”李未央輕輕揚起了眉梢,道:“什麼怎麼辦?”而這時候郭敦卻是面鐵青,他的脾氣向來暴躁,出了這種事情還能夠保持清醒,已經是極為不容易了,他快步地走上來,望著李未央道:“如何揪出這幕後之人?!小妹你是最聰明的,我們都聽你的。”李未央輕輕地搖了搖頭,眸子裡的幽深漸漸褪去,慢慢的有了一絲犀利的光芒,她開口道:“其實這幕後之人並不難猜,陳寒軒因為傷了郭導心中自責,後面的比試也不太用心了,那最後獲勝的又是誰呢?”郭澄和郭敦對視一眼,郭敦面微白,咬牙切齒地道:“原來又是他,裴徽!”李未央繼續注視著他,很平靜的一個字一個字道:“裴家與郭家本就是宿敵,這一回他對五哥下毒手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可是此人惡毒就惡毒在他不直接下手,反而通過陳寒軒來傷了五哥,這樣一來,無論咱們是否猜到幕後黑手是誰,都會與陳家結下嫌隙,所以這一回,陳家的家主知道事情嚴重,才會特意前來請罪,依我看,他恐怕連陳寒軒也一起帶來了。”郭敦的面容籠罩了一層寒霜,他問道:“咱們如何才能為五弟報仇呢?”李未央眸子裡仿若點點星火,忽明忽暗,她嘆了一口氣道:“裴徽剛剛贏得比賽,又傷了五哥,正是警惕的時候。現在不是動他的最好時機,只有等到敵人志得意滿、放鬆警惕,才能動手,所以咱們得等一等。”郭敦聽到這裡,剛要說什麼,旁邊的郭澄卻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郭澄很佩服李未央,他自認為已經是一個很聰明而且遇事冷靜的人,可是李未央能比他更快一步分清頭尾、看清本質,自己看到五弟受傷已經亂了方寸,她卻能夠將事情考慮得十分長遠。他快速地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回答道:“你說得對,這件事情我們不能輕舉妄動。”郭敦忍住這口氣,轉而道:“好,我都聽你們的!這裴徽咱們自然是要收拾的,但是對於五弟,咱們也要好生勸著,我瞧他情緒像是不對的樣子。”郭澄點了點頭道:“小妹,也許你勸他比我們好使。”他這麼說了一句奇怪的話,郭敦不回頭看了郭澄一眼,不知他這麼說是什麼用意。

但李未央卻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大廳內一片靜謐,連呼聲都幾乎微不可聞。明明是一瞬間就已明瞭的忌,李未央卻只能故作不知,道:“走吧。”郭導住的院子十分的清幽,剛一進去,便是一大片習武場,李未央看著鬱鬱蔥蔥的一片竹林內全都是刀劍和木樁,不由搖了搖頭。郭導是一個文武雙全的貴公子,情更是十分驕傲的,若是讓他知道他這一輩子也不能用右手來舉劍,這恐怕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就像讀書人不能考科舉,農夫沒有了田地,牧童的羊羔全都被狼拖走,這都是世界上最慘的事情,並不光與生計有關,還會徹底摧毀一個人的心智。李未央輕輕地一嘆,隨即快步進了內院,還沒進去卻突然聽見郭導的聲音。

“外面是誰來了?”那聲音十分的朗,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郭澄和李未央對視了一眼,一時都沒有出聲。卻是最沒心機的郭敦先開了口,他大聲地道:“五弟,我們來看你!”說著他已經一把推開了門,快步走了進去。

陳留公主和兩個孫媳婦正在裡面坐著,看見他們來了,陳留公主如釋重負道:“嘉兒你來得正好,好生幫我看一看,你這五哥究竟是怎麼了?”李未央看了郭導一眼,卻覺得他神情如常,那桃花眼依舊帶情,臉上笑盈盈的,彷彿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壓住心頭訝異,李未央笑道:“五哥,身體還好麼?”郭導笑容和煦道:“我當然很好!應該是我問你們怎麼了才對,怎麼都跑到我的院子裡來探望我,不過是一點小傷,很快就會好的。”他這麼說著,卻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被纏得密密麻麻的右臂。

李未央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郭導一愣,隨即略不自然的輕輕側了側身子,避開了她的眼光,李未央輕輕皺起眉頭,郭導分明知道了一切,可他為什麼裝作若無其事呢?難道他心中真的不在乎這樣的打擊?不,這是不可能的。

陳留公主不開口道:“你們瞧他,依舊沒心沒肺笑嘻嘻的,到底是著了什麼啊?”陳留公主一邊說,一邊堪堪地落下淚來,郭導眼神溫柔地安道:“祖母,都是孫兒不好,我害你傷心了。這場比試,說到底是我無用,否則不會輸給陳家公子,你不要難過,我很快會好起來的。”陳留公主卻越哭越大聲,人的年紀大了,往往承受的能力也就變得很差,想她年輕的時候,是多麼的殺伐果斷。除了在對任氏還有她的三個子女這方面有一些過於仁慈之外,從來沒有人敢在陳留公主面前有絲毫的不敬,可是這些年來,陳留公主的個已經逐漸變得十分溫和,就是遇到這種事情,除了哭,也拿不出什麼好話來安郭導。

李未央瞧見郭導眉頭深深的擰著,嘴上卻帶著一種苦笑,她嘆息一聲走了上去,輕聲勸陳留公主道:“祖母,五哥說他沒事就是沒事,至於他的傷…”回頭看了郭導一眼,見他神情自若,才繼續說下去,“五哥的傷,我們自然會尋找良醫替他醫治,祖母不必擔心,若是你哭壞了眼睛,五哥豈不是要急壞了?”郭導連聲應是,幾個人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把陳留公主送走了。郭敦看了郭導一眼,下意識地道:“五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郭導聲音出了一絲驚訝道:“四哥,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誰也不要再追究了。”郭澄的瞳孔開始收縮,久久,方看著郭導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他的話沒有說完,卻聽到郭導堅定地道:“事關陳家,不可輕舉妄動,不管我們做什麼,都會讓幕後的人得意而已,所以暫時只能按兵不動,找個時機再加以回敬。”在說回敬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極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間吐出來,眼光之中也迸出一種強烈的恨意。

和自己不謀而合,李未央的目光柔和下來,如果郭導能夠這麼快想通這一切,那她也就放心了。只是——明知自己的傷勢背後自有黑手,連郭敦都如此的暴怒,可是作為當事人的郭導,卻是那麼的平靜,可見他是多麼冷靜睿智的人,李未央發現從前自己都小瞧了這郭家的五公子,她輕輕一笑道:“既然五哥已經沒事了,我們就回去吧,不要在這裡打擾他休息。”臨出院子那一陣,李未央忍不住回頭,陽光綻放出暖,而郭導正在窗前靜靜立著,一瞬不瞬地望著她,風吹著他的青絲紛紛飄揚,神情之中卻有一絲淡淡的哀傷,這樣的眼神讓李未央的心頭突然不安定起來。

李未央走出了院子,她面平淡清冷,眉梢卻隱隱藏著一絲煞氣。

趙月低聲地道:“小姐,您看…”李未央不動聲道:“派人去替我盯著裴徽,有任何的風吹草動,立刻向我稟報。”趙月立刻應聲:“小姐放心。”在發生了這件事情之後,大家都對郭導十分的照顧,郭家長輩像是覺得對不起這個兒子一般,對他十分的關懷,這樣的情緒瀰漫在了郭府的上空,郭導要是出門,陳留公主就會在他耳邊不停的說,讓他早一點回來,不要在外面連,以防出什麼事。而郭澄和郭敦更是片刻不離他身邊,彷彿他想不開會自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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