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金弧眩黃袍鐵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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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劃過一道半弧,濺現著星芒瑩點,便生生將五六柄板刀震歪磕斜,而‘照短劍’吐若電,其中三名‘紋額’緊抱肚皮悶嚎著仰跌出去!

一雙厚如革的大腳便在這時由上面猛踩燕鐵衣頭頂!

‘太阿劍’的冷焰‘絲’聲映起一抹反光,直指那雙大腳,大腳暴張,如此長沉渾的一居中砸至燕鐵衣天靈!

此人的反應好快!

燕鐵衣抖腕振劍,‘太阿’倏顫如波,十九條光再次卷

於是,那人怪叫一聲,一個筋斗翻開──燕鐵衣看到一張猙獰如鬼的面孔上垂吊於左頷下的一枚拳大褐瘤!

是了,‘大’馬瘤子,這群‘紋額’的首頜!

身形倏然前掠,燕鐵衣閃過中間的數度攔截,雙劍有若閃電燦擊,連連曳刺馬瘤子!

獸嗥般猛回急旋,馬瘤子出如風,掄起疊至山重嶽般的影,劈頭蓋臉反擊過來。

冷冷一哼,燕鐵衣雙劍分揚,青白的光芒彷佛來自九天的詛咒,有影無形快得無可比擬的穿過疊之中,得馬瘤子蹦跳得似個大猴!

斜刺裡,又是兩隻長矛石火般一同刺來!

燕鐵衣長劍暴揮百次,凝成一面光網於剎那間,卷罩馬瘤子,短劍猝彈橫飛,兩隻長矛指向地,兩名執矛的‘紋額’也窒吼著像喝醉了酒一樣歪歪斜斜的頹倒──都是喉一劍!

在光與刃凝織成的那面網下,馬瘤子滾地狂翻──其快其疾竟更甚於武技之中的‘十八滾跌’;雪地上但見泥雪飛濺,‘撲’‘撲’聲裡一道又一道的劍痕便追魂般排列於馬瘤子滾過的地方!

驀然,馬瘤子鐵拄地,往外翻滾的身形,竟一個倒仰反彈過來,橫一擊勢若雷電!

這一手,不但快,不但狠,更且詭異無匹,完全與力道的慣相違背,燕鐵衣不及躲避,‘太阿’側豎,只好硬擋硬

‘鏘’聲撞擊下,火星迸,燕鐵衣虎口頓裂,人也踉蹌兩涉──兩步的過程中,短劍七十七次暴揮

馬瘤子拚命撲滾,肩脅處六股血箭齊噴,痛得他厲嘯尖號,幾能撕破人的耳膜!

燕鐵衣尚未站穩腳步,大約在八丈多遠的一家屋頂上,一朵黃雲──不,簡直似一抹黃的曳光,於眨眼間業已臨頭。

同時臨頭的,還有一團團似已籠括天地的金弧環影!

燕鐵衣甫始發現這突兀的變異,尚在他沒有來得及做任何思考判斷之前,已經遭受到凌厲兇猛得難以比擬的攻擊!

這樣雄渾又這樣強烈的壓力,燕鐵衣能夠體會到是出自一個何等人物之手──那必是一個藝業修為已達化境的強者,一個甚至超過了李凌風,田一英,莫恆或祝尚正任何人以上的強者!

時間的迫急,不容燕鐵衣多想,本能的藉勢伏竄,卻在伏竄的一剎那又倏而彈躍,在連串的空心筋斗裡,雙劍有似殞星的曳尾橫空,更像煙火的焰花蓬飛,與那滾蕩縱橫的團團金弧織舞成了一片!

青白和金黃,圓弧和蛇電,便映幻成一幅奇異又璀燦的光之圖案,它們在閃動,在波顫、在跳躍、在變化,在回穿雜,金屬的擊已不是零落的單音,而是那樣緊密的一串!

兩條人影猝然分往兩個方向掠開,燕鐵衣沾地之際,身形微微搖晃,臉泛赤,額角鼻端也見了汗珠,他息著,紫緞面的披風裂開一道口子,口子的周圍,更陰溼了一片。

站在距離他十步之外的,是一個身材瘦長,容貌陰鷙冷酷的五旬人物,這人一身黃袍,頭扎黃巾,黃袍際束著一條金光閃閃的環帶,黃巾齊額也是一條較細較小的金燦環帶;他的雙手上,分執著兩面斗大如盆,同沿鋒利若刃的銅鈸!

這個人,燕鐵衣沒有見過,但是,他一看就知道對方是誰;有關此人的傳說,可是太多太多,也太玄太玄了,這人是聞名天下的‘金環門’第一高手,相傳曾獨闖少林寺,折服少林上下兩院方丈,挫敗一十二名‘達摩殿’護法;在南邊他於九個門派的武技磋商裡棋高一著,在北地,也殲殺過十七撥黑道強梁的首頜,聞說他力能擒龍伏虎,威凌萬夫,連當今御林軍的總教頭都是他的弟子!

他──‘黃袍鐵宰’穆邦!

令燕鐵衣不瞭解的,卻是憑穆邦這種聲威蓋世的喧嚇人物,怎麼會突然來到這個小地方?又為了什麼原因與自己為敵?在他記憶裡,似是和對方從未有過任何──。

穆邦在緩緩的轉身,於是,人們可以看見他的左耳後凝結看一條蜿蜓的血痕,顯然,燕鐵衣肩後的一記,亦不是毫無代價的!

一個動的,驚喜逾恆的聲音便在這時帶看沙啞孱弱的顫腔晌起:“姐夫…姐夫…謝上天,你總算趕來了…”那個呼叫的人,呃,竟是脅等處翻裂著六道傷口的‘大天星’祝尚正。

不知從什麼地方,章寶亭竄了出來,這條‘雲裡蒼龍’巾散發亂,衣袍上沾滿泥濘,連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他模樣雖然狼狽,這一刻的表情卻透著異常的驚喜與振奮──活像正受欺負的孩子見了家裡的大人一般,趨前數步,他朝著穆邦必恭必敬的長揖下去:“穆大俠,巴望閣下到來施援除,真個眼也為穿,天可憐見,閣下業已適時而至,要是再晚來一步,只怕強徒若斯,俱皆受難蒙害了。”掙扎著爬行向前,祝尚正混身鮮血淋漓的嘶叫:“姐夫,我們都裁了,這心狠手辣的黑道頭子,綠林梟,真正是趕盡殺絕啊,你說什麼也得替我們出這一口怨氣…”‘黃袍鐵宰’穆邦微微昂臉,聲音也和他的形態一樣冷峻森酷:“你們這裡人數不少,其中亦不乏佼佼之輩,我倒沒有料及,竟會落到這麼一種情景!”章寶亭十分尷尬的苦笑著:“委實慚愧,委實慚愧,但尚請穆大俠包涵諒解,此人是個極為難纏的厲害角,他乃是北地綠林的盟主,‘青龍社’的魁首燕鐵衣,…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可是…唉,穆大俠也已看到這等場面了。”祝尚正痛苦的呻著道:“姓燕的其兇狠霸道之處乃是我生平所僅見,他那一身修為之湛卓絕,亦為我首次所遭遇…姐夫我們實在不是對手,除了你,單挑獨鬥,只怕誰也別想贏他。”這時,‘鐵中玉’孟季平也閃了出來,向穆邦躬身為禮:“前輩,我們驅除惡一心以維護律治,保全善良為己任,不想這燕鐵衣卻仗勢相欺,橫加阻擾,挾其超凡之武藝,施其血腥手段,再三脅迫,屢行殘暴,我們技不如人,雖豁命抗衡亦難以為敵,前輩,行忠義,鋤,原為白道中人之本分,而遭此荼毒凌辱,又何甘屈忍退縮?”微微點頭,穆邦沉聲道:“這些我都知道,尚正已事先告訴我了。”‘大小金刀’耿清,胡長順兩個,亦已分別攙扶著他們的師父及師叔,自暗處蹣跚出來──‘刀匠’田一英滿頭滿臉的血,用一條黑布帶齊額包住兩耳俱失的部位,‘釣命竿子’莫恆斜著面頰一條傷口,從右眼下橫過鼻端至達左頷,翻卷的赤猶在顫動,宛如一條凸浮臉上的大蚯蚓,此外,左臂割開了半尺,連左手的無名指與少指也被削掉了。田一英和莫恆過來與穆邦朝面,田一英首先抖著聲道:“穆兄,血債如山,全憑穆兄作主了。”莫恆也咬牙切齒地道:“姓燕的不止是在迫害我們,酷我們,穆大俠,他更是在向所有屬於俠義門的同道挑戰,他存心擴展綠林的惡勢力,卻拿這個藉口作為打擊我輩的掩飾,把白道諸人的臉面踐踏於腳底之下…”穆邦陰冷地道:“二位等著看吧,有我穆邦活看的一天,姓燕的便休想趁心如意!”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過來巴結穆邦的人,只有李陵風與他的女婿方良漢,女兒李小嬌三個,連馬瘤子都在廖剛與趙發魁等人的陪同下,齊齊向穆邦施了大禮。

原已散逃的那些驚弓之鳥,如今又紛紛繞了回來,他們團聚在四周,一個個又恢復了突肚的神氣,彷佛穆邦一到情勢就會全部扭轉了。

乾咳一聲,章寶亭陪著笑臉道:“眼前的光景,穆大俠是明白人,一定心裡有數,不知該要如何做個了局?但憑閣下發號施令,我們誓死跟同進退。”穆邦沒有回答,一雙如鷹的隼利眼睛,毫不瞬眨的盯著燕鐵衣,這位‘黃袍鐵宰’,果然有其不比尋常的定力與威儀!

燕鐵衣一面暗裡調息運氣,也一邊夷然不懼的凝視著穆邦,大風大見多了,生死陰陽的界線也就只是那麼一抹,他看得很平淡,在他而言,這人間世上,已少有能夠引起他驚惶疑慮的事物。

面對著面,穆邦竟微笑了,第一次微笑了,出那一口森森的白牙:“已經有許多許多年,燕鐵衣,我沒有遇上似你這樣強悍的對手,不錯,你的確名不虛傅,稱得上是個人物!”燕鐵衣平靜地道:“你謬獎了。”穆邦忽然搖頭道:“可惜的是,燕鐵衣,你這身上好的本事末能用在正道上,而越是有本事的人,一旦淪入歧途,其為非作歹之列尤勝於那幹泛泛之輩,這對你,對整個武林來說,豈非皆乃一大損失?”那樣安詳的一笑,燕鐵衣道:“穆邦,你的善意我極為心領,只是我還不明白我何時何地把我的本事用在歪路上去了?而我容身的環境我倒未曾發覺竟是條‘歧途’──有關是非正之分,未知你遵循的準則在那裡?”穆邦嚴厲地道:“我出身俠義門戶,平素端正行止,砥勵節礪,為天下行公義,替蒼生謀福澤,鋤惡扶弱,除暴安良,堂堂皇皇行道江湖,明明白白伸斷曲直,如我這般,才是正當守份的立身傳名之道。”點點頭,燕鐵衣道:“我的恩師當年在授藝解惑的時候,記得亦末教我為非作歹,橫行霸道;同樣的,他老人家亦諄諄告戒處世守身之道,令我端正行止,砥勵節礪,為天下行公義,替蒼生謀福澤,鋤惡扶弱,除暴安艮,堂皇行道,明斷曲直,捫心自省,這多年來,似也差強人意,尚沒有違背師命之處,穆邦因此你出身‘俠義門戶’,想我這門戶也不能說是偷雞摸狗之吧?”穆邦大聲道:“但你卻是黑道中的一員…”燕鐵衣冷冷地道:“穆邦,黑白兩道,只是浮面上口詞的分野,白道之中不乏惡毒之輩,黑道之內,亦多行俠仗義之屬,黑白出身的意羲,乃指其所虛的環境質,謀生的方式途徑而已,並不是黑道皆乃下品,白道唯獨尊高;‘俠義’之名,自要以事實行為來表現,更非單憑自稱自誇便可欺瞞天下,從而鑄定!”雙目中光芒閃爍如火,穆邦陰酷地道:“你竟敢強詞狡辯,頂撞於我?”燕鐵衣悠然自若地道:“穆邦,不要把自己的身價抬得太高,見識看得太深;你是個鼎鼎大名的強者,但我亦非搖旗吶喊的龍套,在你的天地裡,你高高在上,我的世界中,我亦唯我獨尊,只要你敢,我便沒有不敢的,不錯,你行正立穩,我江湖半生,也未嘗幹過不能見人之事,如若你自認出身白道,便待高我一頭,那麼,我不得不提醒你,這只是你個人的幼稚優越罷了,我毫無這樣的覺。”穆邦突然又笑了,好狠厲的笑:“燕鐵衣,我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當面如此對我說話,我不知這是由於你的勇氣,抑或你的愚蠢!”燕鐵衣無所謂的聳肩道:“我想你會知道由於我的什麼、穆邦,我要告訴你一點,縱然在你如今的地位同名聲下也還不盡明瞭的事,尊嚴和威儀固然要維持,但對是非曲直的判斷亦不可受了情的矇蔽而失去原則,傲氣與信心都須具備,卻也要分別用在什麼環境與對象之上,混淆了這些,便是混淆了立場,若然,也就隔著自取其辱不遠了!”穆邦端詳著燕鐵衣,嘆喟地道:“你真有膽量,燕鐵衣,我殺過似你這類的黑道匪人無算,但以氣勢來說,不可置疑你乃他們當中最豪的一個。”燕鐵衣笑笑,道:“穆邦,你這病將是你的致命傷驕狂自大,又分不清輕重高低!”勒額的金環帶與眼睛中火熾的光芒互映,穆邦的形容便顯得恁般蕭煞同殘忍了,他徐徐地道:“我會來稱量一下你的輕重,比一比你的高低,燕鐵衣我會的。”燕鐵衣不作希望的問:“縱然你伸手管這件事是個錯誤,你也要堅持到底?”穆邦重重地道:“這不會有錯!”燕鐵衣道:“如果錯了?”穆邦如削的眉豎起,暴烈地道:“如果錯了,至少對你的惡不會錯,只這一端已足夠我身其中!”旁邊早就想要挑撥情緒擴大事實的章寶亭,立即補土來道:“穆大俠,我們說得沒有錯吧?姓燕的之蠻橫囂張,霸道狠辣,簡直令人難以忍受,在閣下面前,他猶如此跋扈,不可一世,光衝著我們,他那種狂態,就更不用細說了。”‘白財官’趙發魁也不甘寂寞地道:“可不是?穆大俠,他這種大包大目無餘子的氣焰,還把你穆大俠或我們任何一人置於眼中麼?是可忍不可忍呀!”注視著趙發魁,燕鐵衣似笑非笑地道:“趙二爺,只這麼一宵,你就忘記昨天跳樓而遁的事了?不要緊,下一次,我會找個叫你跳不下去的地方──那將比兩層樓高得多!”暗裡打了個哆嗉,趙發魁厲內荏吆喝:“姓燕的,你當我含糊你?在穆大俠面前,我看你還有什麼威風可施!”燕鐵衣淡淡地道:“別以為你很安全──就算你站在穆邦身邊──趙發魁,要記得我的劍是非常快的,有時候,它會快得令人來不及求饒!”臉泛青,趙發魁到後頸窩的汗也豎立起來,他不由自主的朝後退了幾步,嗓門發顫地道:“大膽狂徒,今天便叫你知道,天下之大,還有令你所須忌憚之人!”燕鐵衣笑了:“‘狐假虎威’,趙發魁,這句話用在你的身上,沒有再切實的了。”咆哮一聲,章寶亭惡狠狠的叫:“你不用賣狂,燕鐵衣,明年今,你的那幹嘍羅爪牙便要因為祭你都無從可祭而號淘大哭了!”燕鐵衣不慍不怒地道:“明年今,會有被祭之人,章寶亭只是還不敢說是你我當中的那些人!”‘刀匠’田一英怨毒的瞪著燕鐵衣,聲似嘔血:“我的這雙耳朵,燕鐵衣,必要你以命來抵,我便拚了一死,也不會客你全身而退!”燕鐵衣冷硬地道:“我接著,田一英,你也將會知道,我們彼此之間,到底誰的骨頭硬,氣魄大!”‘釣命竿子’莫恆眥目嘶喊:“姓燕的,我們會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燕鐵衣峭銳地道:“莫恆,你如此誇口,恐怕你那兩隻削落的手指卻在呼冤叫屈呢!”‘格登’的一挫牙,莫恆氣得全身搐:“你…你這天打雷劈的野種…你敢取笑我?”不屑的撇撇角,燕鐵衣道:“江湖末,武林之醜,你還以為成得了什麼氣候?”尖嚎一聲,莫恆扭曲看面孔:“我宰了你。”‘嗤’聲笑了,燕鐵衣道:“莫恆,如果我不能在十招之內取你項上人頭,我便自刎於此──只要你有種獨鬥!”伸手一抓自己情緒動的師弟,田一英悲憤膺地道:“且慢,我們看穆兄的打算。”穆邦陰騖地道:“不要讓他逃掉,我答應你們,你們所遭受的一切傷害與折磨,我都會要他償還──一絲不少的償還!”章寶亭大聲道:“穆大俠和這種暴戾兇殘,無法無天的梟匪徒,也用不著講究什麼武林規矩,正可並肩而上,傾力殲殺。”‘白財官’趙發魁又趁機燒了把野火:“不錯,穆大俠,為了替蒼生除害,保地方安寧,正風紀,維綱常,只有權宜將事,儘早絕之於公義的懲罰之下!”‘大天星’祝尚正也嘶啞的附合:“姐夫,勢已至此,也就說不得了,否則一旦有失,後患無窮姑且不論,此地的百姓民眾只怕亦免不了慘遭報復。”穆邦毫無表情地道:“也罷,便如各位所請!”於是,燕鐵衣不覺笑了起來:“‘俠義門’,‘白道’,列位英雄好漢,磊落君子,亦不過只是一群打濫仗,吃爛食以眾凌寡的青皮無賴而已,不見高明。”穆邦冷寞地道:“對你這類人來說,禮遇乃是一種荒謬可笑的舉止,你不配!”燕鐵衣閒閒地道:“好藉口,好託詞,不必如此文過飾非,你們也放乾脆點,就一起上吧!”穆邦雙鈸分舉,深沉地道:“散開,圈住。”章寶亭跟著喊:“穆大俠有話啦散開,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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