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歌未竟東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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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步凡開著車給葉知秋打了個電話,聽那聲音像是睡下了。王步凡開玩笑似的說:“人家林書記要到咱家去觀光,你不接待接待?炒幾個菜,我的酒癮又犯了。”
“這都幾點了,你犯啥神經病?”葉知秋在那邊說。
“打住,打住,本丈夫從來沒有神經病,因此不存在什麼犯神經病的事。”王步凡的話把林濤繁和王宜帆都逗笑了。
墨海打趣說:“我看你和弟妹說相聲一準能得觀眾的喝彩,我們家那口子呢,就像個木頭人。”到了家門口,葉知秋穿著睡衣開了門,見果然來了人就很不好意思地說:“我以為這個神經蛋是跟我開玩笑呢,還真來喝酒啊,你看我穿著睡衣也太不禮貌了。”說罷跟著進屋去換衣服去了。
王步凡招呼大家坐下,葉知秋已換了衣服去炒菜,王步凡記得上次喬織虹送來的茅臺酒沒有喝完,就到處去找,找不到就問知秋:“小葉,茅臺酒呢?”葉知秋在廚房裡說:“去黨校學習前因心裡苦悶不是,早讓你給喝光了,現在還想著茅臺酒呢?只剩兩瓶二鍋頭了。”王宜帆說:“二鍋頭就二鍋頭吧,我最愛喝二鍋頭。”王步凡這時又想起來王宜帆給邊關當秘書的時候,就愛喝二鍋頭,邊關也是愛喝二鍋頭的。
林濤繁也打趣說:“這可真巧了,我也是最愛喝二鍋頭。”葉知秋炒好菜,端上來後,又把酒拿出來,正準備倒酒,王步凡說:“酒場請女人走開,你去休息吧。”林濤繁笑道:“沒想到王書記還是個大男子主義者,嫂子睡得好好的,讓你叫起來炒菜,炒好了菜你不說聲謝謝,我們也得說聲謝謝吧,怎麼就讓人家走呢,我得敬嫂子一杯。”林濤繁說著就倒了酒端到葉知秋面前:“請嫂子務必賞光。”葉知秋望望王步凡,王步凡說:“喝吧,這是喜酒。”葉知秋現在也學會開玩笑了“是誰升官發財死老婆了,不然哪來的喜事?”王步凡急忙“噓”了一聲“死老婆這一喜就不要說了,於你不利,喝完酒去睡覺吧。”葉知秋忽閃著兩隻大眼睛望著王步凡,忽然想起他有喜事的時候有喝酒的習慣,莫非丈夫在仕途上有轉機了?當著別人面她不好意思問,喝了酒就回臥室去了。
王步凡倒了四大杯酒說:“來,先把酒乾掉,我有大事要說。”說罷率先舉起了酒杯,四個人碰杯後都喝乾了。王步凡放下杯子說道:“首先聲明我這是陽謀可不是陰謀,喬織虹因去澳門賭博被抓起來了。”林濤繁和王宜帆都吃了一驚,墨海卻笑著點了點頭。
“馬書記今晚找我談了話,讓我代理天野市的市委書記,明天井部長來宣佈。馬書記還問了文史遠的一些情況,看來他對文史遠並不滿意,還強調要尊重民意。因此我們就要在‘民意’二字上做文章了。”林濤繁、王宜帆和墨海都沒有聽懂王步凡話裡的意思,望著他不說話。
王步凡又說:“我看文史遠的市長肯定選不上,我們必須找一個各方面都勝過他的人作為人大代表推薦的市長候選人與他競選,我看林濤繁同志行。”林濤繁把頭搖得像撥鼓似的說:“老王,你可別拿我開涮,我不行。”王步凡笑道:“你也別死貓不上牆,我看你行。”林濤繁這時沉著臉說:“可別再
個雷佑胤第二,到那個時候我老林可就死在你王步凡的手裡了。”王步凡當即反問:“請問林濤繁同志你貪汙過沒有?”
“沒有,姓林的一身清白。”
“受賄沒有?”
“沒有,我老林兩袖清風!”
“這就對了嘛。雷佑胤倒臺不在民意,也不在組織,他是死在貪汙腐敗上面的,而你林濤繁最大的優點是體察民情,深入基層,是天野幹部中有名的泥腿子,人民群眾就喜歡你這樣的人,信任你這樣的幹部。你最大的缺點就是政治上不成,我說的政治應該加上引號。你一不送禮,二不走上層路線,甚至見了上級領導要麼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要麼躲到一邊去幹自己的工作,你雖然有時寫些很有見地的文章發表在國家級報刊上,可是中央領導怎麼能去提拔你這個天野市的市委副書記呢?中間隔的距離太遠了。甚至還有些省領導認為該同志書生氣太濃,不能勝任獨擋一面的地方大員。有句古話叫什麼來著,‘自古文章誤文人’。我王步凡知道你有當好一個市長的才幹,馬風疾知道嗎?不知道。這就是你在政治上的不成
。”王步凡這番話可以說把林濤繁的裡裡外外都說透了,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很有見地的人,現在在王步凡面前不得不很佩服地低下了頭。
46三月十六,省委副書記劉遠超和省委組織部長井右序,來到天野宣佈王步凡的任命,並且說代理書記的公示時間是一個月,如果天野人民和廣大黨員幹部認為王步凡同志是個稱職的市委書記,那麼他將被正式任命為天野市的市委書記,如果不稱職,省委將考慮他的去留問題。
中午王步凡、林濤繁、江融河、伊鶴鳴、文史遠這五大書記陪同劉遠超和井右序吃飯,吃著飯王步凡就突發奇想:如果劉遠超這次與喬織虹一同去澳門會是什麼結果?喬織虹現在進去了,劉遠超心中是什麼滋味?喬織虹這一生可不可以說是葬送在劉遠超手裡了。他現在還愛她嗎?她現在還愛他嗎?她現在是否已經明白是劉遠超害了她?還是仍然和慶幸此生遇到了劉遠超?
在送別劉遠超的時候,劉遠超私下對王步凡說:“這次你能出任天野市的代理書記,是我在馬書記面前力薦的結果,好好幹,你是大有前途的。”王步凡聽了這話,知道劉遠超是在他面前賣乖,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
下午王步凡主持召開了天野市委常委擴大會議,聽取顏紫雨對南山縣群眾上訪案件的彙報。
顏紫雨這幾天一直在南山縣,經過深入調查,對文史達所犯的錯誤基本上已經瞭解清楚。她清了清嗓子說:“九十年代初南山縣雙峪鄉石莊村石三金和三十戶農民共同籌資和貸款五百萬元,建起了石莊紙箱廠,經過近十年的努力,這個紙箱廠發展壯大起來,成為固定資產達到五千萬的民營企業。一九九九年十二月的一天,縣長文史達突然來到石莊紙箱廠要求紙箱廠歸縣裡所有,遭到石三金的當場拒絕。不料三天後縣裡就派來了審計組進駐石莊紙箱廠,對企業資產進行審計。幾天後審計組強行查封了廠房和設備,縣檢察院又以石三金涉嫌貪汙和行賄將其拘留。”會場上鴉雀無聲,一個個常委臉鐵青,憤憤不平,只有文史遠很悠閒地聽著,不停地在品茶,就像在聽與他毫不相干的傳奇故事。
顏紫雨又說:“石三金被拘留後,縣鄉鎮企業局開了一個會,傳達了縣委縣政府的指示,要求縣農業銀行向法院寫出申請,由縣法院裁定石莊紙箱廠破產,因為農民所貸款項都變成了固定資產,一時還不了貸款。縣法院收到農業銀行的申請後,組織多個部門參加的清算小組進駐石莊紙箱廠,在沒有通知企業法人代表、股東、董事會和沒有一名股東在場的情況下,開始變賣石莊紙箱廠的財產,變賣的錢不知去向。與此同時石三金被縣檢察院送進看守所。以涉嫌貪汙和挪用公款對石三金批准逮捕。
石三金被逮捕後,始終不承認自己有貪汙和挪用公款行為,看守所的人就刑訊供,致使石三金腿雙殘廢,病情嚴重。縣法院經過調查認為石三金無罪再次被釋放。一個月後南山縣法院以貪汙罪判處石三金有期徒刑七年,石三金不服判決,提出上訴。在上訴期間,石三金的病情急劇惡化,腿雙失去知覺,完全喪失生活自理能力,據法醫說石三金的腿雙已無治癒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經過看守所再三請示,石三金終於獲得保外就醫,現在癱瘓在
,大小便失
。”王步凡聽完顏紫雨的彙報,鼻子一陣陣地發癢,他憤怒地說:“貪官汙吏,誤國害民,不懲處不足以平民憤。我在中央黨校學習期間,聽校長講過一段話,他說
治腐敗就得從嚴厲打擊腐敗分子,加強黨內監督和群眾輿論監督做起。各級領導幹部特別是高中級幹部要牢記黨的宗旨,全心全意地為人民群眾服務。試問文史達的行為是愛民還是害民?我看他不配做一個共產黨人,倒像個惡霸土匪,對於南山縣這個案子一定要一查到底,牽涉到什麼人就處理什麼人,決不姑息遷就!難怪南山縣的群眾要進京告狀,人家的問題在南山縣解決不了,到天野也解決不了,不讓人家到北京去,能把石三金那些人冤死不成?”林濤繁也說:“我在中央黨校學習時校長就維護司法公正、促進依法治國、堅持執法為民、防止司法腐敗也講過話。現在想來,在地方上還確實存在司法不公、司法腐敗的現象,像南山縣的公檢法幾個部門做的事情就很典型,難道司法部門成了縣委書記和縣長手中的工具?想怎麼著就怎麼著,這還了得?我看這三家的主要負責人也是有問題的,應該對他們嚴厲查處。”文史遠現在應該是天野的第二把手,他本應對南山縣的問題也表個態,但他紿終沒有說一句話,似乎南山的事他毫不關心,文史達與他毫無關係。
在會議快要結束的時候,王步凡給顏紫雨下達了命令,讓她負責查處北遠縣縣委書記文史達、南山縣縣長賈正己、市財政局局長王夕多、北遠縣副縣長葉慕天和民營企業家李的經濟問題,並協助省紀委查處政協副主席兼發展銀行行長賈正明的經濟問題。此前王步凡已經給公安局長向天歌下達了命令讓他立即拘捕王夕多。當王步凡講完開好兩會的有關事情,趙謙理進來向王步凡請示,王步凡說讓向天歌和嚴明到會議室裡向市領導直接彙報。趙謙理出去時間不長,向天歌和嚴明一臉灰暗地進來了。向天歌來不及坐下,擦著汗水說:“王書記,我們遲到了一步,王夕多在他家的衛生間裡割腕自殺了,當我們發現他時已經停止了呼
。”顏紫雨驚問:“是誰走漏了消息,他得到消息的時間竟然比我們還早。”王步凡想到了劉遠超,但他嘴上沒有說。因為喬織虹、李
、賈正明和賈正己已經失去人身自由,他們不可能給王夕多通風報信,那麼通風報信的人只能是劉遠超。他相信天野市知道喬織虹出事的幾個領導不會給王夕多通風報信。其實王夕多的死並不會給喬織虹減輕什麼罪過,也許王夕多與劉遠超之間也有經濟關係。原來喬織虹力主撤換王夕多,後來王夕多上下一走動竟然又成喬織虹身邊的紅人了,只要王夕多是喬織虹的朋友,就不可能與劉超遠沒有牽連。
嚴明此時也說話了“在王夕多家中搜出現金一百多萬元,搜出存摺四個共計二百多萬元,僅從目前的情況看,王夕多已經貪汙受賄三百多萬元了,隨著調查的深入,數目可能還會增大。”向天歌和嚴明的彙報又一次讓天野市的領導們大吃一驚。
離兩會的召開只有兩天時間了,突然從市公安局那邊傳來消息,葉慕月與文史遠在西郊湖幽會時,他們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蒙面女子,那個女子給葉慕月的臉上潑了硫酸,葉慕月面部燒傷面積達百分之六十,正在天野醫院治療,有人懷疑作案人是魏酬情,公安局傳訊她,她死不承認是自己作的案。文史遠怕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就給向天歌打了電話,說他能證實魏酬情沒有作案的可能,因為在政府工作報告中要寫進嚴剎浮誇風這一條,他那天派魏酬情到北遠縣去搞調查研究去了,並要求立即放人。
向天歌把文史遠打招呼的事通過電話彙報給王步凡,並請示王步凡此事應該怎麼處理。
王步凡在電話上說道:“向局長,怎麼處理這是你們公安局的事情,我不會表什麼態,我相信你會依法辦事的,但一定要重視證據。我覺得不能馬上放魏酬情出來,在沒有落實清楚之前她跑了怎麼辦?”兩會召開的前一天,在天野市民中就傳開了,說文史遠同時擁有兩個婦情,因兩個婦情爭風吃醋,其中一個給另一個臉上潑了硫酸,潑硫酸的魏酬情已經招供,公安局準備讓檢察院起訴她的傷害罪。這個消息對文史遠來說實在是太不利了,市長選舉在即,他出了這樣的醜聞,肯定對他出任天野市的市長不利。各縣區的代表們已經進駐天道賓館,私下裡都在議論文史遠的風韻事。
王步凡正準備給向天打電話讓他招集各代表團的團長,突然接到省委副書記呼延雷的電話,說天野市公安局搞刑訊
供,魏酬情明明是無辜的,現在卻被屈打成招,定了故意傷害罪,讓他務必親自過問一下,甚至說他還等著要個明確的結果。
接了呼延雷的電話,王步凡越來越覺得這其中有鬼了,如果不是文史遠怕影響不好,給呼延雷打了電話讓他出面干涉,一個堂堂的省委副書記怎麼會過問這樣的小事。看來呼延雷是要死保文史遠的。這樣一來林濤繁出任市長的難度就增大了。據有關規定只要有十五名以上代表推舉某個同志為市長候選人,他就有資格與組織上欽定的候選人一起競選,但必須報經上級組織部門批准。那麼即使有人推舉林濤繁為市長候選人,省委會不會批准?如果呼延雷出面橫加干涉怎麼辦?當然,王步凡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去落實呼延雷的指示,他只好給向天
打了電話,讓他出面與代表團團長們談話,至於他怎麼談是他的事,也許他會真戲假演,那樣正合王步凡的心意。他給向天歌打了個電話,讓他到天道賓館來接他,說有要緊的事情。
向天歌接了王步凡的電話,幾分鐘後就趕到天道賓館。王步凡上了向天歌的車說:“走,去看魏酬情去,呼延書記打來電話說你們搞刑訊供,屈打成招,有這事沒有?”向天歌一臉愕然,他並不知道下邊人是否刑訊
供,就說:“不會有這事吧?怎麼一個魏酬情還驚動了省委副書記?我看葉慕月被毀容這個事情十有八九是魏酬情乾的,你想啊,她為了跟文史遠結婚,把牛荃告進去了,還判了十二年徒刑,現在文史遠又要跟葉慕月結婚,她能不恨?最起碼她有作案的動機和嫌疑,葉慕月也一口咬定她那天晚上把魏酬情認得很準。”小車駛出天道賓館後,王步凡說:“事情都是在不斷髮展變化的,現在葉慕月成了個大疤臉,文史遠還能再要她?再說這個事情一旦鬧大了,對文史遠肯定不利,他現在必須保護魏酬情,只有這樣才能息事寧人,不然魏酬情一旦翻臉,把他們之間的醜事抖落出來,文史遠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僅作風敗壞這一條,代表們還能選他當市長?這個事情只怕咱們得聽省委副書記的招呼啊。”向天歌很氣憤地說:“這位副書記管得也太寬了吧。”說完這話,小車已經進了天野看守所。王步凡和向天歌直接進了女所長的辦公室,正好所長在值班,向天歌對所長說:“你去把魏酬情叫來,王書記要見她。”所長急忙與王步凡握了手,說:“我這就去提她。”所長出去後,王步凡並沒有坐,他環視一下所長的辦公室,裝修得很講究,牆上還掛著《所長工作守則》,最別緻的是她的座椅,上邊的墊子是人工刺繡的,墊子上繡了個國徽圖案。王步凡看見這個墊子就笑了“天歌,這國徽怎麼能坐在
股下呢?”向天歌搖著頭說:“這個女人就是這種素質,我批評過她,她還強詞奪理說‘把父母賜給的血
之軀置於最神聖的國徽之上,時時刻刻記住自己是一名人民警察,公正執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王步凡嘆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這時聽見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王步凡知道是女所長返回了,就不再議論她。此刻一個穿著犯人衣服,蓬頭垢面的女人出現在王步凡的面前,他幾乎認不出是魏酬情。當魏酬情認出王步凡時突然跪在地上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王書記,你要為我做主啊,他們搞刑訊供,我受不了折磨只好認了,可我是冤枉的啊,我沒有傷害葉慕月。你看這,你再看這,都是他們打的。”魏酬情說著把袖子挽起來,幾個地方
著血,褲子拉起來後,腳上也
著血。
女所長聽魏酬情這麼一說,立即發怒了“魏酬情,你還是人不是人?你胳膊上的傷是自己用嘴啃的,腿上的傷是自己踢的,你怎麼能血口噴人呢?誰打你了?你把人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