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恩重花殘第十九章愛我所愛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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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楊么醒來，她正躺在楊嶽的宅子裡，張報陽、楊天淑、楊下德、楊下禮四女坐在邊，俱是淚不止。雲軒閣首發張報陽已哭得雙目紅腫，院子裡小鳥兒早已不叫，窗臺邊的小空空蕩蕩。

楊天淑見得楊么睜眼，急忙抹淚上前，方要說話，卻被楊么扯住衣袖，著氣問道:“國…國漢呢？”楊天淑越發哭了出來，泣道:“族裡正在公議，陳友諒死在鄱陽湖，殘部敗退回武昌，朱元璋已是追過來了，這孩子…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楊么一聽，全身一軟，眼睛翻白，立時不好，嚇得張報陽四女哭叫不已。此時劉長淨匆匆奔入，一看楊么的情形，嚇得撲到邊叫道:“楊家姐姐，你彆著急！小嶽哥叫我來告訴你，太尉張必先來嶽州求援，已經被擒下。送到朱元璋那裡，國漢說不定能保住一條命，你彆著急！”楊天淑死命掐著楊么的人中，終於讓她緩過勁來，此時張報和張報月的寡又走了進來，抱住楊么大哭不止，好不悽慘。

張報陽哭叫道:“我們張家長房裡都死絕了…”立時暈了過去，楊么心中絞痛，哪裡還得起，一口氣堵在前，只能出不能進，眾人頓時大亂，又是哭張報陽，又是喚楊么，只怕她們兩人都要不好。

虧得楊平泉領著一干妯娌走了進來，救下兩人，又讓人將張報和張報月的寡扶走，趕著不相干的人出了門。

楊么人事不知，恍惚間似又在黑暗中奔跑，突見得張報辰還是十來歲的樣子，裂嘴笑著和她一起站在開滿白花的油茶樹林中。楊么心中大喜，正要過去，突又見得不遠處，楊嶽將她從破籮筐中抱住。一頭大汗地跑在回村的路上。

楊么見得楊嶽，哪裡還管別的，狂奔近前，眼前卻又換了一幅景。雲軒閣一條髒破的陋巷深處，一個小女孩坐在地上哭泣，只見她衣裳破爛。身上滿是傷痕，過了一會，似是哭得餓了，爬到垃圾邊翻撿食物。

沒過多久，小女孩似是進了福利院，雖仍是吃苦卻讀了幾年書，大了一些便到了繁華大都市裡做女工。集體宿舍裡雖是簡陋，梳妝鏡卻是有的。這女孩已是長得膚白紅，一雙勾人的丹鳳眼。體態人。雖是孤身在外，卻有不少男人搶著幫襯。

過得幾年。這女孩戀上一個有錢地有婦之夫。一時糊塗做了‮婦情‬。每裡寶馬香車。過了幾天好子。不到一月。卻發現這情夫是個混黑道地。身邊地‮婦情‬無數。

女孩關著門想了三天三夜。越發變著法子逢情夫。趁著他還沒有膩味。哄著他將兩間洗白了地小公司過到她名下經營。從此後一邊學著做生意。一邊狠命讀書。倒把兩間公司做得蒸蒸上。

情夫見著她是個做生意地料。慢慢把手上地白道生意給她經營。把她當成了一個助手。一直放在身邊。

不過幾年。這女孩便成了情夫身邊地頭號‮婦情‬。風光無限。不免頭腦發暈。一面想做正室。一面又開始手情夫地黑道生意。手上雖是未染血腥。心腸卻越發狠毒。

楊么苦笑著看著已逝去地子。喃喃道:“當初若是安份做個‮婦情‬。不去和那些年輕女人爭風吃醋。也不用那麼快被當成替罪羊丟了出去罷…”楊么正沉湎在回憶中。耳邊突地響起了楊嶽焦急地呼喚聲:“么妹！么妹！”楊么立時清醒，一邊向聲音處狂奔，一邊叫道:“楊嶽，楊嶽，我上輩子糊塗過了。這輩子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楊么慢慢睜開眼，輕輕握住楊嶽的手。卻聽得邊傳來孩子的哭泣聲，張國漢站在頭，出半個腦袋，一邊抓著楊么的衣袖，一邊哭著喚道:“娘…娘…”楊嶽歡喜地握緊楊么的手，抱起張國漢，嘆道:“你彆著急，朱元璋還要攻打張士城，接著要北上，總要給人留條路，不會太過的，只是怕要遠遠關在別處。”低頭附到楊么的耳邊道:“你若是想養他，我們就帶他走。”楊么大喜若狂，顧不得張國漢看著，重重在楊嶽上親了一口，楊嶽笑道:“只是她…到底是個女人，朱元璋好也是有名地…難說結果如何…”楊么搖搖頭，道:“只要能活就行，她是報辰心愛的女人，我也盼著她好。”說罷，看了看張國漢，問道:“她…現在在哪裡？”楊嶽嘆道:“張先必帶著她來求援兵。張必先被捉下後，也沒人理她。她現在正在報辰宅子前站著呢，報辰死了，張家越發怨她，哪裡會讓她進門？小陽已是指著她大罵了一頓，我看著也可憐，只是張家長房裡三個兒子都…”楊么掙扎著下，扶著楊嶽的手道:“你別攔我，她總是國漢地親孃，總要讓他再見見親孃。”楊嶽點點頭，抱起張國漢，扶著楊么出了門。

楊么方走出門，便看到不遠處張報辰宅子前，孤零零站著一個單薄的人影，正是三年前那個深夜站在此門前的人。

陳鳳嬌身上的裙裾已佈滿汙痕，頭髮散亂，似是已不堪重負，垂著頭依牆而立，似是聽到腳步聲，喃喃道:“讓我見見報辰…”楊么走到她身前五步停下，轉頭抱過張國漢，指著陳鳳嬌道:“國漢，快叫娘，那是你親孃，還記得麼？”張國漢看了看陳鳳嬌，轉頭又看了看楊嶽和楊么，向楊嶽伸手道:“嶽爹----”陳鳳嬌似是聽到了張國漢的聲音，全身一個機伶，猛然抬頭，撲上來將張國漢一把抱在懷中，大哭出聲。張國漢卻她嚇住，哭了起來，掙扎著向楊么叫道:“娘----娘----”陳鳳嬌雙臂越發摟緊，慢慢抬起，雙目死死盯著楊么，倒退三步，轉身便要離去，突地又停下腳步，立在原地，全身顫抖。

張國漢越發鬧了起來，撲打著陳鳳嬌，嘴裡叫道:“娘----嶽爹----娘----”楊么嘆了口氣，喚道:“妹子----”陳鳳嬌猛然轉身，抱著張國漢“卟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姐姐，是我對不住你，求你看在報辰的份上，看顧國漢。報辰----報辰他只有這一點骨血----”說罷，也不待楊么回答，磕了三個響頭，起身狂奔而去。

張國漢站在街心，呆呆地看著陳鳳嬌的背影，過了一會，似是想起了什麼，號淘大哭起來，叫道:“爹----娘----”深夜的風吹了起來，風聲中隱約傳來一聲重物墜井的水響，轉眼便散了，張報辰宅子前地兩盞白燈籠，被冷風吹得忽明忽暗，突地大亮一下，便全黑了。楊嶽走上去，將張國漢抱了起來，扶著楊么慢慢向家走去，楊么依著楊嶽，輕聲道:“楊嶽，我們總算可以走了…”完了，終於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