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夏日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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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為您手打製作字數統計:474赤壁口離江夏渡口不過兩三天的路程,待得楊么醒來時,她已經是躺在了玄觀的懷意堂中。

楊么方要翻身,卻覺得背處火辣辣一陣疼痛,猛地了一口涼氣,又覺得口一些氣悶,頓時大咳不止。

坐在一旁的玄觀急忙替她順氣,輕輕說道:“不能動,背上捱了一掌,幸虧你身懷內力,若是平常女子,這一掌就要命了。”楊么頓時又了一口涼氣,忍痛道:“這個義王好狠毒,功夫也高,只怕還在報恩奴之上。”玄觀一變幫她稍稍換了個姿勢,讓她躺的舒服些,一邊道:“報恩奴的武藝是義王手把手教出來的,威順王是忽必烈的嫡系王孫,他們兩個的母妃也是蒙古公主,打小就高人一等,視人命也就如草芥一般,普通的蒙古人也不入他們的眼,當初報恩奴要娶你時,我還納悶了很久,便是王爺也是覺得奇怪。”說罷,從頭矮几上端起一碗清粥,慢慢餵給楊么。

楊么一邊吃一邊含糊道:“報恩奴比義王可要好一些,這個義王——”

“也就你覺得報恩奴還好一些,他在湖廣一帶有個外號,叫破家王子,專找漢人豪紳下手,抄他們的家,奪他們的產,這陣子他府裡又進了十幾個姬妾。”楊么大吃一驚,顧不得喝粥,道:“那——朱家,朱家怎麼樣了?”轉念又狠狠道:“必是那莆二,為著各處的生意,勾結報恩奴壓制漢人豪紳。”玄觀點點頭:“你們兩家到底是封了萬戶,哪裡是隨便能動的?便是你大哥起兵奪了潭州路益陽州也沒人吱聲。”楊么呼了一口長氣,玄觀笑道:“報恩奴到底還年輕,心思不及義王險惡,對你還是有幾分真情。否則也不會急著提親娶你。”看了楊么一眼,道:“你也不用擔心,蒙古人的風俗是替兒子說親時,需反覆懇求女方父母,以示誠心與尊重,你就慢慢躲著,看他多求幾回親。”楊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慢慢吃完粥躺下,從此安安分分在玄觀府上養傷。

江夏城的天飛快的過去,到了七八月,正午的太陽火辣辣的曬在大地上,人人躲或樹蔭中納涼。

江夏城南門外地歡喜堂工地上,二萬五千名死囚正汗浹背在烈下勞作。

不時有體弱的人暈倒在地。

過了一會,工地突地響起一陣鑼聲,監工在一塊音量地上叫道:“歇息一下,按老規矩,一人一碗綠豆汁解暑!”死囚們頓時神大振,紛紛散了開來,按吃飯的規矩在不同的地方領取綠豆汁後,尋了陰涼地坐下,一邊喝一邊歇息。

“這些死囚們倒是過得舒服,爺爺大太陽底下跑了這麼遠的路,也沒人送一碗白水給我!”劉震策馬奔過工地邊緣,向江夏城南門奔去,嘴裡抱怨著。

“玄觀辦事這般有慈悲心?平怎地全沒有看出來?”楊完者也笑道。

“我們還沒有出門的時候,他們太一教平了沔陽府的一個山寨,上上下下全部殺光,不過就是為著在他們寨子裡發現一匹太一教丟失的馬。”蔣英哼了一聲,道:“分明就是藉口。那匹馬牽回來時我去看了。明明就是我送給…送給她的,騎馬的人也是我殺的。”楊完者哈哈一笑。

“你只需記得你什麼也沒做就好。長江裡頭的那匹馬你也不用惦記了。”說話間,三人進了江夏城,正遇上一輛竹廂馬車沿著濃密的樹蔭由西向南迤邐而來,四面圍著八個太一教的道士,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楊完者也不管蔣英如何不服氣,慢慢把馬放緩,便要避到另一面,突見得馬車前的竹簾輕響一聲,一個聲音叫道:“老大,劉二哥。”三人具是一怔,互相打了個眼,策馬慢慢靠了過去,竹簾裡伸出一隻細白的纖手,執著紈扇,將竹簾掀開,出一個俏麗人影。

楊么將一頭烏黑的秀髮盤的高高的,全無一點珠翠,出長長地項脖,身著蔥綠窄袖衫子薄羅裙,清清半倚在廂門前,衝著楊完者和劉震微笑,轉眼看到蔣英,又轉了一副臉

“老大,這麼大的太陽,你們從哪裡回?”楊么用銅鉤將竹簾掛起,從車廂裡拖出一個大竹食盒,放一打開,三人在車廂外都覺得一陣冰涼之氣,滿身燥熱頓時一清。劉震一把接過楊么遞過來的一碗冰鎮酸梅汁,兩三口喝了個底朝天,仰天吐了一口長氣,方笑道:“楊四,二哥我嗓子正冒煙,想著要一碗白水,沒想到你倒送來一碗冰汁,可救了我的命了。”楊么“撲哧”一笑,接了楊完者和劉震遞過來的空碗,執著扇子,給劉震扇風。

楊完者瞅了一眼臭著臉卻沒打算離去的蔣英,笑道:“我們從江浙回來,張士誠盤踞高郵,我們想去那邊掙軍功,過去看看情勢。”楊么眼睛一亮,急問道:“怎麼樣?脫脫集結了多少兵力?”劉震嘆道:“脫脫名頭太大,不僅是蒙古人,各處的漢人義兵都賣他面子,便是西番、西域的番兵也來了,再過一月,只怕能有四十萬之眾,高郵城裡最多五千人,哪裡會是對手?我想著,這軍功也不容易掙。”楊么抿嘴一笑,看完楊完者,道:“老大,你覺得呢?”楊完者一笑,看了看周圍,楊么笑道:“黃石道長,太陽熱,你們到樹底下歇歇吧。”待得眾道士離開,楊完者方道:“我聽說如今太子都已經上大歡喜禪了,後宮的妃子與皇上的親信近戚混成一堆,宮裡都亂成一團,脫脫闖過一回宮,沒有結果。”楊么喜道:“如此一來,脫脫便會應了一句話。”蔣英忍不住問道:“什麼話?”楊么一偏頭,懶得理他,蔣英氣的雙目圓睜,似要叫罵,卻又忍住。楊完者暗暗搖頭。笑道:“便是那一句——盛極則衰。”劉震摸了摸頭,突地道:“楊四,我們要掙軍功所以才盼著天下越亂越好,你家裡佔著庭水寨,你的相好玄觀又是威順王的寵臣,你怎麼還和我們一樣的心思。”楊么啐道:“劉二哥,你說什麼呢,玄觀可不是我相好!我家長輩和他有情,我就寄住在他這裡而已。再說了,這天下要是太平了,我們加還能佔著庭不放麼?蒙古人滅了反賊,騰出手來自然會挨個收拾各地漢人豪強,我自然和你們一樣的心思。”說罷,又嘆道:“為了天下的窮苦百姓,我其實也盼著早點安定下來,趕緊個漢人做皇帝罷。”

“噓——”楊完者急忙掩住楊么的嘴,責道:“你如今不是寇,我們也是官兵。說話怎還是如此不遮掩?”楊么眨眨眼,還未說話,突聽得南門外工地裡又是一陣鑼響,輕呼一聲“今晚了。”便匆匆與三人告別,向南門外而去。

三人策馬回萬戶府,蔣英卻道:“做官兵實是在受罪,天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是做寇時快活。”楊完者微微一笑,道:“放心,自有你快活的時候,陶大人人,不想離家,到時候自然會遣我們去江浙,打起戰來,你還有什麼不能做的?這漢人、蒙人的天下和我們苗人有什麼關係?”說罷,三人大笑而去。

楊么將冰汁送到工地上,招呼了楊天康、劉長淨、張國誠、張國意幾人來喝,楊天康一口一碗,連灌了三碗,方才吐氣道:“么妹,這破堂子要什麼時候才能修好?我覺得在地裡種田時都沒這裡受罪!”劉長淨反是舒了一口氣道:“可比在牢裡舒服多了。”自然被楊天康瞪了一眼,引得張國誠、張國意、楊么紛紛輕笑。

楊么笑道:“你管他什麼時候修好呢,只要在修,你們就不用回牢裡,我們就有機會把你們回寨子裡。喏,這是小陽寄過來的信。”說罷,就將下德、下禮的信給了張國意、張國誠。

三人眉開眼笑地看著情信,楊么看了看他們,輕輕給劉長淨打著扇,小心翼翼道:“長淨,曾家小姐如今還不是族裡的人,我沒敢給她遞信兒,你別急,過陣子我們就能回寨子了,到時候就好了。”劉長淨微閉著眼,受著紈扇帶來的微微香風,笑道:“楊家姐姐,你只比我大一歲零十二天,怎麼每回都拿我當小弟弟,你放心,我一點也不著急,我好著呢。”楊么輕笑一聲道:“大一天也是大,對了,那匕首和玉塊你可要收好,別叫人發現了。等回了寨子,你再還給我。”劉長淨慢慢點頭,楊么待了一會,催著三人把信給毀銷,便乘車離去。

待回到玄觀府中,黃石方鬆了口氣,一邊陪著楊么向懷意堂走去,一邊道:“表小姐,姑,每十天你出去一回,貧道我就提心吊膽,義王爺已經過來要過幾回人了,都讓掌門師叔擋了回去,七王子前幾去潭州方回,我走,一顆心都打哆嗦!你怎麼就惹了這些不能惹的人呢?居然還敢在大街上和那幾個苗人閒扯!”楊么瞅著黃石,笑道:“你擔心什麼,我才是真正怕的人好不好?前兩月天氣不熱的時候,我都是打聽著他們在夢澤堂裡尋歡作樂的時候才敢出門,如今天氣熱起來,我就選著正午太陽底下出門,除非是老天瞎了眼,否則我們是不會遇上他們的。”黃石搖了搖頭,嘆道:“我如今是不相信老天了,就你那背到極點的運道,指望老天本就沒有用!”楊么哭笑不得,嗔道:“反正今天是安安穩穩地過了,咱們在府裡可以過十天安靜子,你就別抱怨了。對了,沔陽府那邊的弟子可有回來的?”黃石道:“這事兒我就不清楚了,沔陽那邊的事都是掌門師叔自己全權處理,黃松和我都不能手,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個兒去問掌門師叔去。”楊么哼道:“他現在忙得要命,哪有時間和我說這些,那些王爺、王子們天天想著美女作樂,還不容易送上一個,沒幾天就膩了,又要新鮮的。”黃松笑道:“天下絕的美人哪又有那麼多,不過是蘭秋菊各抒勝場,自然會膩。”楊么大怒,啐道:“你們男人就很絕了麼?怎沒想過我們女人也會看膩!別說蘭秋菊了,一堆的歪瓜裂棗,姑都不稀罕看!”黃石被罵的目瞪口呆,還未來得及回嘴,一眼看著玄觀在前面走著,大喜道:“掌門師叔!”匆匆把楊么丟給玄觀,飛快的溜走。

“黃石如今已是怕了你了。你把他折磨得不輕。”玄觀看著黃石的背影笑道。

楊么哼道:“他每跟著我出門一回,回來就要抱怨半天,恨不得我斷了腿走不動路天天窩在府裡才好!”玄觀笑道:“我雖說沒有希望你斷腿,卻也是盼著你千萬不要出門的好。”說話間,兩人進了懷意堂的後廳,方要坐下。楊么便咬著道:“表哥,我有事要問你。”玄觀看了她一眼,道:“去書房吧。”進了書房,自有道童置上冰塊,退出門去。

楊么把門關死,蹦到玄觀面前,悄聲道:“表哥,沔陽府有消息來麼?”玄觀一邊從暗格取出一些文書批閱,一邊道:“報辰已經到了那邊,和楊嶽在沔陽湖裡暗中練水軍,張報寧悄悄在你們家水寨裡大量建造多漿車船,已送了五十艘入了沔陽府了。”楊么聽的楊嶽平安,也舒了空氣,坐在書案邊的橫踏上。喃喃道:“馮富貴遞消息告訴我,倪文俊要了大量的火藥過去,我估算著,他這是打算大幹一場呢。”玄觀頭也不抬埋頭做事,嘴裡道:“看你這樣,我倒是放了心,若是倪文俊,沒幾分勝算,你也捨不得這樣砸銀子給他。”楊么一愣,笑了出來,道:“表哥,我知道什麼?我不過是指著你們天完打完了天下,好歹記著我是出了力,也不能白叫我幹活了不是?”玄觀睨了她一眼,道:“要什麼?一品誥命?還是進宮給徐壽輝當貴妃?”楊么啐了一口,嗔道:“表哥,你不是說過,徐大哥這皇帝做的不安穩麼?我哪裡還敢想這些?我不過想著倪文俊是個手段狠辣的,他若是得了勢,總要叫著他承著我們的情,保著兩家的地盤,說不定還能讓我們趁亂佔點便宜。”說罷,又看了看玄觀,輕聲道:“再說,我也不是為了表哥你打算麼?”玄觀停了停,把筆往桌上一丟,站起來笑道:“如今我越發的放心了,你居然還替我想著威順王被徹底趕走以後的事,看來,此次若是捲土重來,定會大勝。”楊么抿嘴一笑,瞅著玄觀不出聲,玄觀低下頭,在楊么耳邊道:“你放心,我自然知道如何保命。師傅不在了,天完只怕是要亂的,無兵、無卒、無地盤反倒是好事。再說了,我又不是真的沒點依仗,龍虎教一直佔著御封玄道宗師的位子,太一教為著這事對蒙古人也不是死心塌地,不過是看風向罷了。”楊么點點頭,悄聲道:“我也知道我是白心,我能想到的,表哥自然早就想明白了,再說,我爹爹和三個哥哥一直把你當自己人,你放心,不管天完如何,我們家總是有你的地方的。”玄觀哈哈一笑,在楊么身邊坐下,不顧楊么瞪眼,握著她的手,柔聲道:“我還記著呢,我和你訂著親,只要從王府裡出來,還了俗,叔父大人自然會把你許配給我。”楊么跳起來,甩掉玄觀的手,叫道:“表哥總不叫人好好說話,想吵架麼?你如今可是太一教的掌門,還什麼俗?哼,再說,我現在連爹爹和大哥也不理了。親事當然不算數!”玄觀斜眼看她:“若是不算數,我給的文定之物呢?”楊么頓時啞口無言,滿面通紅道:“那族譜繡帕放在潭州家裡了。”說罷,急急轉身,灰溜溜出門而去。

五卷孤身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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