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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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木板門,撲面而來就是一股子黴味,於駿睜眼看去,屋子裡全關著窗,這外頭天還早,可裡面早已伸手不見五指了。靠門邊的地方是個燒柴火的爐灶,上面還架著個錫制的水壺,再過去兩步就是張木板
,上頭躺著個女人。
這女人想必就是孫雨朦的母親朱老師,看她大半個身子都蓋在被子裡,伸出外頭的雙手枯瘦得像木條,原來應該非常秀氣的臉孔,雙頰卻深深的凹了下去,頭髮倒理得清的用牛筯繩綁著。
屋裡除了爐灶和木板外,僅還剩下兩張用鐵絲捆著腳的竹椅和一個外表水漬浸透痕跡的衣櫃,在櫃門上還有塊鏡子。
“你是來要錢的吧?”朱老師無力的說“家裡沒錢,你要看上什麼就拿走吧。”
“不是,我是雨朦的朋友。”於駿說著拉過張竹椅坐下,一坐上去竹椅就發出陣陣的呻,害他不得不又挪出半片**在椅子外。
“雨朦的朋友?”朱老師扭轉頭看著於駿,目光閃亂無神“她朋友了嗎?”於駿點了點頭,能看出朱老師的病情不太好,約莫過不得多久隨時就要去和孫雨朦她爸匯合了。
“這孩子也苦了她了…”朱老師哼唧了聲,想要爬起來,於駿忙上前一把扶住她,這才覺朱老師身體上已經瘦得前
貼後背了。
就聽朱老師說:“她爸走了,我這病又反覆,耽誤了她學習不說,這幾年這家全靠她打著零工扛起來的,她才十七歲啊,我這個做媽的…咳咳!”於駿慨的輕拍著朱老師的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朱老師說著就嘆息了一聲“我這也活不了幾天了…”於駿靜靜的聽著,就聽外頭傳來重重的拍門聲。
“姓朱的,把門打開!”朱老師聽到這聲音,打了個抖,把頭埋到被子裡亂叫著:“讓他們走,讓他們走…”於駿皺著眉,走到門口,把門拉開,看見外頭站著的是三個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中年男子,都穿著厚實的軍大衣,從面相上看就能覺出不是好鳥。
“咦?”中間那剃平頭的往後頭退了步,看了看四周“沒走錯啊!小子,你是姓朱的他家的親戚?朋友?”
“我是孫雨朦的朋友。”於駿說完就看平頭臉喜
。
“嗬嗬,那成,你過來,咱們聊聊。”平頭說著朝旁邊那兩人一使眼,不由分說就把於駿給架到圍牆邊。
於駿倒不反抗,誰讓他前世在網吧做了五年呢,那可是極能磨鍊人的地方,說穿了那就是社會的大熔爐。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這白天人多時斯文清麗得像良家少女,到了夜深人靜裡對著攝像頭寬衣解帶玩自摸的;一言不和
起刀子就跑到網吧裡朝人身上扎的;一身西裝革裡儀表堂堂衝著話筒破口大罵的;初中沒畢業就抱在一處跑到男洗手間去
配的…
總之,於駿的神經已經鍛鍊得像鋼鐵一樣堅強,比從老山前線下來的越戰老兵差不了多少。只是他想到這前天才打扮成討債的,今天就遇上了討債的,這報應未免來得太快了些吧。
直走到圍牆邊,於駿才冷靜的說:“哥幾個悠著點,有事慢慢說。”平頭笑嘻嘻的摸出顆煙扔在嘴,沒點,直接嚼了起來,還邊說:“姓朱的欠了我們十五萬,你說說這幾賬該怎麼結吧?”於駿先對平頭菸的方式報以百分之一萬的佩服,這聽過嚼菸葉的,沒見過嚼菸絲的,然後才平靜的說:“急嗎?要不急的話,就緩兩年再說吧…”平頭腮梆子一停,往地上吐了口菸絲,指著於駿的鼻子就說:“這錢還也得還,不還也得還,要是真還不上,嘿嘿,小雨朦的臉盆子身段可不賴,要送到皇后去,那可一保準的紅牌,你們說是不是啊?”跟他來的兩人都發出桀桀的**聲。
皇后是雲廣有名的娛樂場所,那是比網吧更能磨鍊人的地方,良家婦女進去擔保不超過三天就得變成**。
於駿抬著眼皮子混不吝的打量著平頭:“哥幾個是道上的?”
“小子招子亮,”平頭摸了摸油亮的腦門“說吧,這錢還,還是不還?”
“哥幾個能不能寬限兩三個月,十五萬這畢竟不是小數目,”於駿掏了煙出來,沒學平頭,點燃了了口說“要不然報警吧,讓警察來解決。”平頭愣了一下,惡狠狠的瞪著於駿:“你要敢報警,我這就把你給正法了,你信不?”於駿把手叉到口袋裡,抖著腳,目光冷漠的看著平頭:“你要敢動我,信不信明天全都扔大風江裡去?”平頭抬手就想給於駿一大嘴巴子,被旁邊個軍大衣破了
的拉住了。
“哥,我看這小子有點門,”破
低聲說“你瞧他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被咱仨圍在中間還能這麼狂,要沒點底子的話,他能這樣?”平頭扭頭瞅了於駿一眼,看著他那和年齡不符的眼神,心裡打了個突。
“這樣吧,給我兩個月的時間,三月底你再過來,我把錢給你。”於駿倒不願得太緊,這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何況於駿一向自認不是好漢。
“緩倆月倒是沒問題,只是到時就不是這個數了…”平頭猜不透於駿的來路,這就抱著臂膀琢磨了下說“按利息算,到三月底,就得三十萬了,你還得上嗎?”於駿暗罵了一句:這幫人他媽的還不如去搶呢,真不知孫雨朦怎麼會借這些人的錢。
“三十就三十,到時你來找我吧,”於駿說著報了林子軒的手機號“到時你打這個電話。”平頭看了電話一眼沒說話,就拿眼瞧著於駿,這麼著兩手空空的走了,實在回去難代,好在於駿知情達意的掏出錢包扔了一千塊過去:“先拿去,算是零頭。”平頭這才臉
一緩揮揮手帶著破
和一直沒說話的那位走了。
於駿轉回頭往平房那走沒幾步就看到孫雨朦跑了過來。
“那些人找你麻煩了?”她臉發白,雙手按在膝蓋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
“打發走了。走,去你家坐坐吧。”於駿託了孫雨朦的手一把,拍拍她的肩膀說。
孫雨朦知道那些人的厲害,倒疑惑於駿是怎麼打發人走的,但還是領著他回到屋裡。
朱老師還躺在木板上偎著土牆發抖,孫雨朦上去哄了半天,她才安靜下來,於駿靜靜的瞧著忙裡忙外,還想要給他倒水裡的孫雨朦說道:“咱們出去說說話。”孫雨朦瞅了母親一眼,點頭推開門,走到了外頭。
“你缺錢我能理解,但你怎麼借到高利貸身上了?”這是於駿不解的地方,按理說孫雨朦的際圈,應該和放高利貸的差了八條街去了。
孫雨朦清澈的眼眶裡泛著紅暈,半晌都沒說話,於駿就站在她身旁看著她,心裡略微有些心疼。
“我媽去年底大病了一場,送到醫院說是不動手術的話就熬不過冬天了,那時家裡該借的親戚都借過了,外頭還欠著債,沒人願意借錢給我們,手術費又要五萬塊,家裡實在拿不出錢,”孫雨朦咬著櫻紅的嘴“後來我有個同認識願意借錢的人,我就簽了張借條,拿了五萬,給媽做了手術,誰知道手術並不算成功,醫生說她最多還能再活半年…”
“你同學能耐倒是大,能認識放高利貸的。”於駿嘆息著說了聲。
孫雨朦嬌弱的身子微微一抖,咬著嘴的牙齒更緊了一分人。
“你是不是認為我不該去借那種錢?那我該看著媽媽…”說著話,孫雨朦再忍不住,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
於駿看得心裡直難受,就貼上去摟住她的肩膀說:“別難過了,錢的事我想辦法,你就好好的陪著朱老師走這最後一段路吧。”孫雨朦心下一震,睜大了眼看著於駿:“這錢…這錢我不能要你的。”說著,她掙扎著脫出了於駿的懷抱,驚恐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沒別的特殊要求,你不要想歪了。”以於駿的見識哪能不清楚這小妮子心裡怕的是什麼。
“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孫雨朦慚愧惶恐的低下頭,為自己的誤會而到羞愧。
“因為你是美女,美女總會有一些特權的,何況,”於駿深沉的望向遠處灰朦朦的太陽“我實在不忍心看你跌入火坑。”在於駿的人生哲學裡,人要保持有限度的善良,如果孫雨朦不是美女,再如果孫雨朦家世不是這麼悽慘的話,再再如果平頭不是打算把她送到皇后的話,那於駿也不會手。
孫雨朦凝視著看起來年齡比她僅大一兩歲的於駿,心裡曖乎乎的,覺得站在他的身旁要比一個人站著的時候要安全得多。
“雨朦!”正當於駿就著這氛圍情緒都還不錯,打算來個十指相扣時,朱老師突然從屋子裡發出一聲悽惶的喊叫,讓他這心頓時就提上了嗓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