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牆裡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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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很小,大半個院落都遮蓋在牆邊一棵老樹的陰影下。
樹下襬著一個炭爐,爐上煎著草藥,小院中充滿了苦藥的氣味。
韓光正坐在爐子前面.一面扇火,一面拭汗。拭汗聽用的手巾是黑的,就和擺在老樹
下的那輛刀的顏
一樣。
葉天一走進院門,眉頭就是一皺,道;“你的傷還沒有好?”韓光立刻把抓好的刀又擺回原處,連頭也不訂,便冷冷道:“你跑來幹什麼?”葉天道;“你不要緊張,我不是來找你算帳的只是路經此地,順便來看看你的傷勢。”韓光道:“攝告訴你我負了傷。”葉天道:“沒有負傷,怎麼會煎傷藥?”韓光道:“我是在路上撿到一條受傷的狗,一時心軟把他帶回來而已。”房裡突然傳一聲冷哼,好像對他的說詞極端不滿。
韓光這時才轉回半張臉,笑笑道:“那條狗傷得好像還不輕,我既然把他帶回來,你說我能不救他嗎?”只聽房裡那人才氣無力道:“放你孃的狗臭!你龜兒子藥也甭煎了,煎好你老子也不吃。你老子寧願死掉,也不要你救。”說完,緊接就是一陣急
的咳嗽聲。
葉天駭然叫道:“索命金錢彭光!”韓光一副幸災樂禍的調調兒,道:“這次他沒有索到別人的命,自己的命倒被別人索去半條。他八成是決斷氣了,你趕快進去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後事代!”話沒說完,葉天已衝進房裡,一進門就先鬆了口氣,原來彭光這時正躺在臨窗的一張
鋪上,臉
有點蒼白,
前被包紮得像個粽子一樣,傷得雖然不輕,但一看就知道不至於要命。
彭光一見到葉天,便已撐起身子,氣息敗壞道:“葉大俠,請你快幫我叫輛車,送我回去。我寧願死掉,也不要領這龜兒子的人情。”葉天什麼話都沒說,只將窗戶打開一條縫,朝外邊指了抬。
彭光一瞧韓光又扇火又拭汗的那副樣子,嘴巴再也硬不起來,不嘆了口氣道:“我真倒循,怎麼命令被他救回來!”葉天低聲道:“我看你是走運了。有人把你救回來。又趕著替你煎藥療傷,就算自己的兒子,能夠這樣對你,你也應該滿足了。”彭光苦笑著往後一靠,似乎觸及了傷處,痛得直皺眉頭。
葉天道:“你受的是不是掌傷?”彭光道:“不錯。那傢伙雖然打了我一掌,但我也掃了他一鏢。”葉天眉梢微微蹙動了一下,道:“你是說你只好中了他一點?”彭光一嘆道:“那傢伙武功高出我太多,能夠掃中他,已經不容易了。”葉天忙道:“你用的是哪一種像?”彭光道;“當然是真的,對付黑袍怪人那種高手,用假的怎麼行!”葉天從窗縫瞄了外面~眼,故意提高嗓門,道:“你知道那個黑袍怪人是誰嗎?”彭光兩眼緊盯著葉天,道:“是誰?”葉天道:“他就是粉面閻羅曹剛,這個人你聽說過吧?”彭光只默默地點了點頭,外面的韓光卻已大聲問道:“你說他是哪一個?”葉天推開窗子,也大聲回道:“神衛營的統領曹剛,也就是生死判申公泰的頂頭上司,你怕不怕?”韓光吭也沒吭一聲,扇子卻比先前扇得更急、更有勁。
葉天笑了笑,突然想起了彭光那隻金錢像,急忙問道:“你打出去的那隻真的,有沒有收回來?”彭光腦袋朝外邊一偏,道:“那傢伙幫我找回來了。”葉天笑道:“那傢伙就是嘴巴壞一點,其實對你還真不錯,你就是被他報幾句也划算。”彭光沒活可說,只不斷地搖頭嘆氣。
過了不久,韓光便已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進來,什麼話都沒說,只寒著臉孔把藥碗擺在頭的一張小矮几上。
彭光也不客氣一聲,毫不猶豫地端起那碗藥,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韓光有點出乎意外地望著葉天,冷笑道:“我還以為這傢伙不怕死,不肯喝這碗藥呢,誰知…嘿嘿,比誰喝得都快!”彭光也冷笑道:“葉大俠,請你轉告他,生死我看得倒是很淡,我只是不想辜負人家一片孝心而已。”韓光氣得差點把刀出來,道:“你說什麼?”葉天急忙道:“你們能不能賞我個面子,不要再鬥嘴?我的時間不多,而且以後也不知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咱們何不坐下來好好地聊聊?”彭光聽得大吃一驚,道:“葉大俠不會是想離開襄陽吧?”葉天立刻遭:“那倒不會。我已經答應過你們,在事情辦妥之前,我是不會開溜的。”彭光道:“可是…方才你說以後不知道有沒有見面的機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韓光也接道:“是啊!聽起來好像在訣別,倒也真嚇了我一跳。”葉天笑笑道:“沒那麼嚴重。”說到這裡,突然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我只是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能不能回得來,連我自己也沒有把握,所以語氣上才難免有點走樣,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們千萬不要把那句話故在心上。”韓光神
微微一變,道:“你莫非是想到牆裡邊去一趟?”葉天道:“不錯。”韓光道:“你明明知道里這很危險,為什麼還要非去不可?”葉天嘆了口氣,道:“有兩隻殘月環在那老鬼子上,你說我能不去嗎?”彭大突然搶著道:“你為什麼一定要進去?你可以想辦法把地引出來.只要他出來,危險
起碼少了一半。”葉天道;“如果引不出來呢?”彭光這:“我們可以在外面等,只要他要那批寶藏,遲早總會出來的。”葉天搖搖首道;“等不及了,再等下去,神衛營的人就全部到了,到時候我們就真的只有夾著尾巴離開襄陽的份了。”韓光變
道:“此話當真?”葉天道;“那還假得了?今天他們又到了九個,不過你放心,這次還沒有申公泰,據說他要兩天之後才能趕到。”韓光苦笑著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來,道:“原來我的事請你已經知道了!”葉天道:“所以我才趕來告訴你一聲,好讓你心裡先有個準備。”韓光沉默了片刻,道;“這件事,是哪個告訴你的?”葉天道:“鬼捕羅方。”韓光眉頭一皺,道:“你怎麼跟那種人搭上了線?”葉天道:“他已經不是那種人了。今天夜裡唯一陪我過去的人,就是他。”韓光緩緩地搖著頭道:“你能夠買動鬼捕羅方那種人,倒也真不容易,我想你付出的代價一定不會太低。”葉大邊說著頭.道:“也不算高,因為這次他來陽是有目的的。而他的目的剛好跟我們差不多,所以就算他拿不到任何代價.也非跟我們合作不可。”韓光道:“莫非他也為了那批寶藏而來?”葉天道:“寶藏固然人人都想
一腳,但是他們最大的目的,還是想借重我們的力量,把粉面閻羅曹剛那批人除掉。”韓光愕然道:“他們也跟曹剛有仇?”葉天道:“比私仇來得還要嚴重。據說這是一場政治鬥爭,上面有批人非要把曹剛拉下馬不可,所以才一面示意官府閉上眼睛,一面暗派羅方來跟我們取得聯絡,只希望我們能把曹剛那批人留在襄陽,至於有沒有寶藏,對他們並不太重要。”韓光恍然道:“原來如此。”躺在
上的彭光,卻擔心地問道;“牆裡面的那個人,是站在哪一邊的?”葉天道:“按照目前的情況看來,至少可以確定他不可能跟曹剛聯手。”彭光聽了,反而把眉頭緊皺起來。
葉天笑了笑展:“不過你放心,他也不可能跟我們站在一邊。據我猜想,他最大的心願是想獨那批寶藏,其他的事對他都不重要,所以我認為我們不但對司徒幫主的復仇行動毫無影響,說不定還能幫上她一點忙。”彭光呆了呆,道:“原來你也早已知道司徒幫主的身份?”葉天道:“我也是剛剛才聽人說起的,所以更想進去看看,順便也可以替司徒幫主探探路。”韓光輕哼一聲,道:“就怕那老鬼把你留住,外邊的人可就麻煩了。”葉天道:“除非他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否則想留住我葉天,也並不那麼簡單。”韓光低著頭想了想,道:“你這次真的只是來看看我,沒有其他任何目的?”葉天忙道:“沒有,絕對沒有。”韓光道:“你不想讓我陪你一起走一趟?”葉夫搖頭擺手道:“不想,絕對不想。你跟我不一樣,你現在已拖家帶眷,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你叫我怎麼向梅花老九
代?”彭光忽然撐起身於,道:“葉大俠,你能不能等我兩天?等我的傷勢少許好轉一些,我陪你去。我報你一樣,光桿一條,無親無眷,哪兒死哪兒理,毫無牽掛。”不待葉天回答,韓光已冷冷道:“你算了吧!你的傷勢莫說兩天,就是二十天也好不了,而且你目前最好不要挪動,否則拖得更久。”彭光瞪著眼道:“你少唬人!我自己的傷勢,自己心裡有數。”韓光冷哼一聲,面帶不屑道:“就算你沒有負傷,帶你這種人進去又有什麼用?到時候非僅幫不上忙,反而變成人家的累贅,何必多此一舉?”彭光狠狠地瞪了韓光一陣,最後居然沒吭聲就躺了下去,顯然不願再為此事多作爭辯。
韓光這時才將目光轉到葉天臉上,道:“其實你大可不必為我擔心,我和梅花老九的關係,我想你多少應該瞭解幾分,說不定我死在裡邊,對她反而是一種解脫…”說到這裡,苦笑了一下,繼續遭:“而且那個女人比你想象的要堅強得多,就算我死掉,她也不會掉一滴眼淚,你相不相信?”葉無道:“你在開什麼玩笑!梅花老九豈是那種無情無義之八?”韓光嘆了口氣,道:“等哪一天我被人宰掉,你就知道了。”葉天笑笑道:“那你就更開玩笑了,憑你雪刀子這柄刀,放眼武林,誰能宰得了你?”韓光道:“你既然對我這四刀還有信心,那就更應該讓我陪你過去,我想多少總會對你有點幫助。”葉夫摸了摸鼻子,道:“既然韓見這麼說,那我就鄭重拜託了。”韓光道:“不必客氣。你準備什麼時候進去?”葉無道;“起更時分。”韓光道:“那好,你只管去忙,到時候我自會在林邊等你。”葉夫連忙答應,同時轉對彭光道;“我這就去見司徒幫主,彭兄可有什麼事要我轉告給她?”彭光急忙道:“你最好叫輛車把我帶過去,我在這裡彆扭得很。”韓光立即阻止道:“不行,你現在不宜挪動,再彆扭也得把傷治好再說。”彭光搖著頭道:“不勞閣下
心,反正我是個沒用的人,生死對你們都不會有任何影響。”韓光道:“誰說你沒有用?你的武功雖然差勁透頂,但那幾只金錢鏡倒還蠻有威力。
萬一我不幸死在裡邊,外面多你這麼一個人,總比沒有強得多,所以你最好安心在這裡醫治,以梅花老九的醫道,大概有三五天的時間,你就可以下走動了。”彭光橫眼瞪了他一陣,才狠狠道:“好,我就聽你的,你只著安心去死吧!萬一你死掉,我發誓要將你親手埋葬,以回報你這次的相救之情。”葉天聽得頓時嚇一跳,生怕韓光翻臉。
誰知韓光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欣然拱手道:“那我就先謝了。”葉天不楞住了,同時心中也陡然浮起一陣不祥的
覺。
韓光瞧他那副神態,立刻笑哈哈地走上來,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就算死,我也絕對不會死在紅牆裡。”葉天也勉強地笑了笑,道:“但願如此。”牆裡一片沉寂。
寬大的院落中,不見一個人影,四周的亭臺樓閣,也沒有一點燈火,彷彿一切都已沉睡在寧靜的黑夜裡。
葉天四下望了望,道:“這家人睡得倒蠻早的。”旁邊的韓光冷笑道:“我敢跟你打賭,現在至少有一百隻眼睛在看著我們,你相不相信?”身後的羅方接過:“我相信。”葉天道:“有沒有一百隻我是不知道,但是現在最少有一隻已經盯上了我們。”羅方一震道:“那是‘白無常’杜大叔。”韓光駭然造:“你說的可是‘鐵索銀槍’裡的銀槍社飛?”羅方道:“不錯,葉大俠指的八成是他老人家。”說話間,長廊盡頭出現了一個白身影,身形一晃,已到了三人面前。
只見他身著白衣,手持銀槍,瘦長的臉孔上果然只有一隻眼睛,毫無疑問,此人正是當年名震武林的“黑白無常”中的銀槍杜飛。
杜飛那隻眼睛緊盯著羅方看了一陣,道:“你不是賀大哥的徒弟小羅嗎?”羅方躬身道:“晚輩正是羅方。”杜飛皺眉道:“你跑來幹什麼?”羅方忙道:“晚輩是專程來拜見李老前輩的,順便想替他老人家引見兩個好朋友。”杜飛道:“你既然是來拜見李老爺子的,為什麼不打正門投帖求見?鬼鬼祟祟地從後院跳牆進來,成何體統!幸虧我方才瞧你這身打扮眼,沒有出手,否則…”說到這裡,掃了葉天和韓光一眼,嘿嘿冷笑道:“只怕早就有人躺下了。”沒等羅方答話,身後忽然有人接口道:“老二,你可不能在高人面前往自己臉上貼金,說不定躺下的是咱們弟兄兩個。”那人一面說著,一面“嘩啦嘩啦”地走了來,細高的身材,瘦長的臉孔,長相跟銀論社飛極為神似,不同的是他有兩隻眼睛,而且手裡拿的是一條線索,一看就知道是杜飛的老搭檔,人稱“黑無常”的鐵索尤一峰。
杜飛微微一怔,道:“你說哪個是高人?”尤一峰一個字都沒有回答,只從後面默默地凝視那條正在夜風中飄舞著的黑刀衣。
杜飛這才猛然一驚,道:“閣下莫非是名滿江湖的雪刀子韓大俠?”韓光
齒一笑,道:“不敢,在下正是韓光。”杜飛征了證.道:“難怪你們敢越牆而入,原來是有韓大俠這等高手壓陣!”羅方急忙道:“杜大叔誤會了。我們不動投帖求見,是因為不願被樹林裡那批人發覺。我帶著這兩位朋友來,是因為這兩位對李老前輩大有用處。”杜飛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們對付不了外邊那種小場面,特地帶著兩位朋友來幫忙的!”羅方道;“那倒不是,李老前輩身邊高手如雲,再大的場面也不難對付,何需外人助拳?我這兩個朋友,可比杜大叔想象的要有用多了。”杜飛頓時愣住了。
尤一峰立刻道:“還沒有請教;那位眼力不錯的朋友貴姓?”葉天頭也不回道:“葉,樹葉的葉。”尤一峰連忙道:“臺甫是…?”葉天道:“單名一個天字,還請二位多多指教。”杜飛聽得臉孔整個都變了形,接連倒退了幾步,陡然轉身飛奔而去。
三人同時回首一看,尤一峰也已不見。
葉天莫名其妙地回顧著韓、羅兩人,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跑掉了?”韓光笑眯眯道:一這還用說?當然是被魔手葉天的名頭給嚇跑了。”羅方也笑著道:“能夠把‘黑白無常’嚇跑的人,放眼武林,只怕也找不出幾個,葉大俠已足以自傲了。”葉天搖頭苦笑道:“你們兩個也真會開玩笑,他們哪裡是怕我?一定是李光鬥正在找我,他們趕著過去報信了,你們當我不知道嗎?”說話間,但見中廳燈光大亮,一個全身紅衣的中年女子,蓮步妮娜、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
羅方低聲道;“小心,那個女人就是‘火蠍子’陸大娘!”葉天和韓光聽得大吃一驚,火蠍子是武林中人見人畏的狠角,誰也沒想到她也會出現在紅牆裡。
陸大娘人還沒到,使已“咯咯”蕩笑道:“小羅.你一定又在說我的壞話,是不是?”羅萬忙道;“沒有,沒有,大娘一向對我不錯.我怎麼會說你壞話?”陸大娘道:“那你方才在說我什麼?”羅方咳了咳,道:“我只是向他們介紹,來的就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大美人而已。”陸大娘這時已走到他的面前,在他臉上輕輕扭了一把,道:“你這張嘴巴倒也真會騙人!”羅方紅著臉,吭也沒敢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