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震天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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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中年漢子的裝束打扮,氣派,不知是那個府裡,哪位親王、貝勒或大臣的親隨!

他好閒情逸致,正望著亭外一泓碧水出神。

金玉樓穿過畫廊,離他不到一丈,他茫然無覺。

金玉樓淡然而笑,輕咳了一聲。

這回驚動了那中年漢子,他轉過頭來向金玉樓投過一瞥,那是一張方臉,帶著一股子暴戾之氣。

他似乎厭惡有人打擾他的寧靜,眉鋒一皺,轉過頭去要從那邊出亭,金玉樓腳下更快,已然到了亭邊,輕咳說道:“這位,請教一聲…”那中年漢子不得不停步轉過了身,臉上掛著不耐煩的冷意道:“好說,什麼事?”金玉樓已然到了他面前,微微一笑,道:“閣下是…”那中年漢子道:“紀貝勒府的!”金玉樓“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紀貝勒府的,失敬了,我是寶親王府的。”親王要比貝勒大,再說,這位寶親王是皇子阿哥。

那中年漢子忙道:“原來老哥是寶親王府的,那彼此不是外人…”金玉樓道:“我請教…”

“好說!”那中年漢子忙道:“老哥有話只管說。”金玉樓笑了笑,接道:“這亭子附近的景,比別處都好麼?”那中年漢子點頭笑道:“是不錯,我就中意這兒。”

“那該是!”金玉樓點頭說道:“只因為我跟海貝勒府的那位郭總管在那兒談話。”那中年漢子一怔說道:“你老哥這話…”金玉樓道:“我是說,站在這兒偷聽人談話很方便。”那中年漢子臉一變道:“你老哥說誰偷聽人談話?”金玉樓道:“那要看是誰站在這兒大半天了。”那中年漢子道:“我,可是我是…”金玉樓淡然笑道:“你是什麼,別把人都當成糊塗蟲!”那中年漢子道:“你老哥這是…”金玉樓道:“別廢話,光眼裡不進一顆砂子,你自己說,是乖乖地跟我走,還是要我動手相請?”那中年漢子忽地陰陰笑道:“別忘了,我是紀貝勒的親隨,這兒是‘親王府’,驚動了別人…”金玉樓道:“這我明白得很,用不著你多說,只答我一句,你是乖乖地跟我走,還是要我動手相…”那中年漢子手向上移,已然移到了際。

金玉樓淡淡一笑,接道:“如果你還想要那隻手,我勸你別蠢動!”那中年漢子不聽話,已經抬到際的那隻手,便要往裡探。

金玉樓雙眉一挑,左掌疾探,一閃而回。

那中年漢子,張口要叫,金玉樓右掌抬起飛起一指點了過去,那中年漢子一聲痛呼尚未來得及出口,便身形一晃,往後栽倒。

金玉樓毫不怠慢,右臂跟著一抄已將那中年漢子抄起,抬眼略一環顧,還好,沒人看見。

只見他身形一閃,沒入了那牆角處的假山後,再由假山後出來時,他揹負著手,步履瀟灑地走開了…

東院是廚房所在,那東院中的一列屋子,熱氣騰騰,炒菜聲、鍋碗瓢杓聲,是既亂又聒耳。

郭璞邁著瀟灑步履,剛進東院便被擋了駕,擋駕的是兩個“怡親王府”的親隨,兩個穿著長袍、裡還藏著傢伙的漢子。

“喂,站住!”那兩個親隨正在那滿桌上的菜裡,東品品,西嚐嚐,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一見東院進來個人,立即招手喝止。

郭璞停了步,既未進也未退,站在那兒望著那兩個親隨直笑,那兩個親隨由屋裡跑出來了一對。

近前,那臉上都是麻坑的一名說道:“喂,你怎麼站在這兒了?”郭璞笑了笑,道:“你不是讓我站住麼?”那麻臉漢子道:“我的意思是叫你別往裡闖。”郭璞道:“我沒有再往裡闖呀!”那麻臉漢子苦笑一聲,道:“我是說請你出去。”

“出去?”郭璞搖了頭,邁:“那不行!”那麻臉漢子一怔,道:“怎麼,你不知道這東院不許閒雜人等亂闖?”郭璞道:“我知道,我不是閒雜人等,我是泰命來察看的。”那麻臉漢子道:“察看什麼?這兒有我倆…”郭璞道:“察看有沒有嘴饞偷吃菜的。”那兩個臉上一紅變了,眼一瞪,便待發作。

郭璞臉倏沉,叱道:“壽筵未擺酒菜未上,你兩個卻躲在廚房裡偷吃先嚐,這是什麼規矩,你兩個有幾顆腦袋?”不錯,今天來的全是些親王?郡王、貝勒、貝子、大臣、郡主、格格,還有兩位皇子阿哥,這些貴客都還沒有吃呢!哪有下人先吃的道理?

這要是讓那些位知道了還得了?被郭璞這一頓叱責,那兩個親隨竟被嚇住了,脹紅了臉,你看我,我看你,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郭璞覷著機會冷哼一聲邁步便往廚房走。

那兩個沒敢再攔,但郭璞剛走兩步,忽聽那麻臉漢子在背後叫道:“喂,喂,這位老哥請慢一步!”郭璞冷然回身,道:“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說?”那麻臉漢子深深地打量了郭璞一眼,道:“你老哥是那個府裡的?”郭璞道:“海貝勒府的,怎麼樣?”那麻臉漢子“哦”的一聲,道:“原來是海貝勒府的,怪不得…”怪不得什麼,他沒說出來,頓了頓,接道:“你老哥知道我倆為什麼先嚐菜?”郭璞揚眉說道:“除了嘴饞,我想不出別的理由。”那麻臉漢子臉一紅,道:“你老哥錯了,我兩個是奉命來試試這菜裡…”往屋裡指了指,住口不言。

郭璞道:“試試看菜裡有沒有放鹽?”那麻臉漢子臉一紅,道:“鹼點、淡點都不要緊,怕的是菜裡下毒!”郭璞笑了,道:“難得你兩個這麼忠心耿耿…”那麻臉漢子打蛇隨上,嘿嘿笑道:“好說,好說,身為親隨,王爺待人又好,應該的,應該的!”郭璞點頭說道:“這麼說,我倒是錯怪二位了…”那麻臉漢子笑道:“沒關係,沒關係,小意思,小意思…”郭璞道:“二位這衛主的忠心,令人敬佩,稍時我稟報海爺,請海爺在王爺面前說一聲,對二位該有個獎賞!”那麻臉漢子一驚,忙道:“謝謝你老哥,不必,不必,這是…”郭璞倏然一笑,說道:“二位,大家都是明眼人,誰也別想蒙誰,二位都知道菜裡可能下毒,二位要是賤視己命,不怕七竅冒血斷了腸,請儘管再去吃!”那兩個機伶一顫,那麻臉漢子忙打拱作揖,陪笑說道:“是,是,是,多謝,多謝,你老哥多包涵多…”

“包涵可以!”郭璞道:“本來嘛,大夥兒都是吃糧的,誰不能護著點兒誰,只是我有個條件,讓我到廚房裡瞧瞧去,咱們瞞上不瞞下,二位要是不放心,儘管跟著我。”那麻臉漢子忙道:“說的是,哪得是,那有不行的?你老哥既是海貝勒府的,說來都是自己哥兒們,請,請,請!”說著,哈著拽了手。

郭璞淡淡一笑,轉身往廚房行去。

到了廚房,他剛往門口一站,只聽裡面譁喇一聲,碗摔了一大疊,郭璞舉目望去,只見一個打雜的漢子正滿臉通紅、驚慌地蹲在地上撿破碗片兒。

早不失手,晚不失手,偏偏在這時候失了手。

那些個大廚師們,聽若無聞,視若無睹,一個也沒說話。

同時,另兩個打雜的漢子,一邊洗菜一邊也有不安狀。

這,看得郭璞皺了皺眉。

而那麻臉漢子卻開了口:“怎麼搞的,這般不小心,今兒個是什麼子你知道麼?怎麼能隨便摔碗砸盤子,要是讓上面知道了…”郭璞截口笑道:“那還事小,要是把破碗片兒進菜裡,吃了會要命的!”這話,聽得那三個打雜漢子一哆嗦。

麻臉漢子跟著接了口:“是呀,那還不割破了腸子…”郭璞笑道:“算了,老哥,瞞上不瞞下,只要小心點就行了!”那麻臉漢子道:“說得是,你還是留點神吧,待會兒桌上吃出一片你倒楣!”郭璞未再多說,一笑轉身行了出去。

那兩個忙跟上一步,麻臉漢子道:“怎麼,老哥,走了?”郭璞道:“不走幹什麼?又不能吃喝,還是趕快走,避免嫌疑。”那麻臉漢子道:“說得是,這要命的地方待不得!”郭璞沒答理,揹著手出了東院,臨出門還聽那麻臉漢子在背後連聲說道:“老哥走好,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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