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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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長安的天空中蔚藍如海,萬里晴空,見不到一絲雲霧。皇城的含元宮以北,是一個極大的人造園林,有連綿的假山,有百呎的瀑布,更有一個大池子。
這一天,這池子裡頭還是養著扶桑國進貢來的娃娃魚,作為一個有數十種支的大魚池使用,這個魚池在三十多年後。
後來的皇帝為了一個美女,把這池子改建成一個天泡澡的池子,叫做華清池,那愛泡湯的美女,與為了她建澡堂的皇帝,都是後話,表過不提。
這養著娃娃魚的大池子旁,搭著一個竹製的書房,上頭以茅草編織成厚厚的屋頂,能夠避暑消熱,書房四面都是上等的觀音竹搭的,最是清涼。書房裡頭的地板,是上好的青石板,夏走在上頭,那股清涼,沁得人喜孜孜的。
書房裡頭的佈置十分簡單,一席躺椅,一張大黑檀木桌子,一張竹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有一個穿著樸實,但長相十分美豔的女人,居中在那張黑檀木桌前練著書法*,旁邊站著一個小太監。
正大聲宣讀著一篇文章給她聽:“入門見嫉,蛾眉不肯讓人。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那女人笑道:“倒也對仗得好,繼續念。”
“言猶在耳,忠豈忘心?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那女人聽到這段時,咿了一聲,將筆上的墨在硯上灑乾淨,坐了下來,道:“繼續念。”
“儻能轉禍為福請看今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一念完。
那小太監將手中檄文放下,對著那女人說:“皇上,唸完啦!這駱賓王真是該殺,寫這文章,分明是把皇上往死裡罵嘛!”原來這女人便是當今聖上,武媚,後世稱之為武則天。武媚搖了搖頭:“力士,你不知道,人才難得,這駱賓王的文采獨步當世,若我大唐朝廷能夠用他,那是我朝之福。至於我”武媚的眼神出了幾許悲哀:“至於我呢,後世如何罵我、如何不諒解我、如何醜化我的畫像。
那都是後人的事了,我武媚管不到那麼多,我只管好眼前事便好了,只要百姓們安居足食,我武媚被人家罵兩句,又有何痛哉?”這被稱作力士的小太監。
原本姓馮,弓馬嫻,才十三歲就耍
得動尉遲恭老將軍傳下來的那兩條渾銀鐵鞭,因此被稱作力士無雙。
他早早被武媚看中了,指定過給一位姓高的老太監收為養子,因此改姓了高,此後,人人稱他做高力士而不名,此時高力士才十五歲,可已生得虎背熊。
雖然面容清秀,而且尚未變聲,仍是清脆細嗓的童子音,可整個身軀魁武人,若不是做初級小太監打扮,真還讓人以為他是名衝鋒陷陣的青年武將呢!
高力士癟癟嘴,道:“文采、文采,真不知道這些文采可有什麼用?是可以吃呢?還是可以搞呢?”那席躺椅上躺著一名大胖子,面黑鬍密,兩隻眼睛像銅齡一般。
又圓又亮,他瞪著高力士,罵道:“皇上說什麼,你只顧說是就對了,小小太監哪來那麼多意見?!”那高力士吐了吐舌頭,不敢反駁那黑胖子,倒是武媚打了圓場,說:“好了,三思,讓你少說兩句都不行,爹爹將你取名為三思,就是讓你少說兩句,誰知道你不但沒有三思,連一思都沒有,還對得起這名字嗎?”這黑胖子叫做武三思,按輩份算起來,是武媚的侄子,可是他其實是武媚的爹與自己兒子的媳婦偷情產下的私生子,這段關係在武家雖然是天大的秘密,可武媚何等厲害,使出種種毒辣手段,終於得武媚的爹在死前吐
出來。
從此,武媚就特別照顧這個與她同父異母的弟弟,一路拔擢他從小小的右衛,升到被封為王,名為梁王,領千戶侯爵位。
武三思哼了一聲,儘管他對這親姐姐皇上言聽計從,可他還真看不慣高力士這個姐姐的新寵小太監,武三思無處發洩,只好身子一轉,面朝裡頭呼呼大睡。
武媚知道武三思肯定是假寐,她倒也不去管他,轉過頭去問高力士:“力士,另一件代你的事,你辦得怎麼樣了?”高力士道:“秉皇上的話,李淳風的徒弟,我已讓百花內衛*把人找到了,現在正在外面聽後宣旨,等著晉見皇上呢。”武媚一笑。
她心想,眾臣可不能怪我寵高力士這小子,這小子年紀雖小,但體格好、心思捷、最重要的是
辦的玩意沒有一樣漏掉的,每樣都辦得服服貼貼。
看來以後太監總管之位,非他莫屬了。
“那麼,召他進來吧。”高力士喊一聲得令,轉頭向外,喊道:“宣,安道士面聖。”他的聲音十分清亮,如水透澈卻不刺耳,武媚聽在耳裡,淺淺地笑。一名道士打扮,瘦瘦小小的小老頭掀開竹簾,走了進來,他不敢抬頭,一入書房就翻身拜倒,喊著:“小民安道人,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武媚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頭上梳個小髻,身上的黃道士袍灰灰臭臭的老道士,她輕輕說:“起來說話吧。”那安道人又再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當他一站起身來的時候。
終於瞧見了武媚的面容。眼如鳳,鼻似鶯,膚如凝脂,發似烏木,在清秀中帶有成女人的風韻,在靈動的雙眼中,卻似有古城千年的哀愁。
安道人驚得呆了,他並不是驚訝於武媚的美貌,畢竟她從入宮的第一天,當武才人算起,她的美貌就驚動了整個長安。高宗皇帝在當太子時,就多次跟父親爭要這個女人。
最後導致父子關係一度決裂。所以安道人對武媚的美貌是早有耳聞,有心理準備的,他所吃驚的,是武媚外型看上去的年紀。
安道人心想:從武媚自侍奉太宗皇帝入宮算起,今年少說也有七十多歲了,可眼前的這個美婦人,最多看上去只有四十一二歲,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名震天下的女皇武媚吧?!
武媚道:“怎麼啦?難道寡人臉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安道人這才發現,自己盯著皇帝的俏臉看著發呆,是一件多麼不禮貌的事。
他連忙低頭謝罪:“微臣知罪,只是只是皇上的美貌,微臣只聽師父、師祖轉述過,真不知道,原來真是這樣美。”武媚這一生讚她美貌的不知有多少人,她也不放在心上,只好奇問道:“安道士,你真是袁天綱的徒孫,李淳風的徒弟?”安道人謙恭地答道:“師恩天重,小道萬萬不敢胡亂編造師承,小道的山醫命卜相五術,都是師父、師祖傳下來的蜀中星門*一脈,沒有半點自己捏造的。”武媚點點頭,又問:“你師祖師父,修成星門道術之後,都願意入朝為官,為何獨獨只有你不願意?是否因為是女人當朝的緣故?”安道人一聽,連忙跪下磕頭:“皇上聖明,小道不願入朝為官,是因為師命難違,並非涯岸自高,輕看朝廷官位。”他頓了一頓,又道:“再說,現任欽天監的楊公楊大人,乃青囊派的正宗傳人,觀星、尋龍、卜易、風水,功力只有在我之上,由他掌管欽天監,當是我朝最合適的選擇。”武媚擺擺手,讓安道人站起來,她道:“好啦,沒有要你這老道士當官,只是寡人想找你聊聊天,可以嗎?”安道人躬身揖手:“當然可以。”武媚嘆了口氣:“以前先帝在時,袁先生、李先生常常喜歡與先帝縱論天下學問,從琴棋書畫到筆墨劍槍,從弓馬佈陣到天文星象,無一不談!
哎,可惜寡人那時候年紀太小,沒有時間與兩位先生常常請益,現在想起來,還猶有遺憾。”安道人回道:“師祖、師父若地下有知,知道當今聖上有如此禮賢下士之風,那不知道有多開心呢。”武媚微微一笑,又道:“寡人聽說,蜀中星門的五術絕學博大深,袁天綱、李淳風,還有你,都各
一門絕技,彼此卻是並不相同,是也不是?”安道人躬身:“小道不敢與師祖、師父相提並論。
不過,袁師祖與師父,他們倆擅長的東西的確不一樣,”
“噢?可否與寡人說說?兩位先生各自擅長的東西。”安道人清了清喉嚨,解釋道:“袁師祖專的是星門的摸骨法,一個人一輩子的窮通福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