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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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的週末夜晚,總是熱鬧的。
太陽下山後,人們頭頂上的那片天,像是讓一塊不透光的黑絨布給慢慢拉上了幕,只剩清冷的月光及幾顆淡淡星子懸在天際,散發出微弱而寂寥的光芒。
然而反觀入夜後的街景,卻比白晝時絢麗多了。沿著街邊,變幻閃爍的點點霓虹盤據在每個角落裡,在整片黑的佈景前痛快炫耀滿身的亮麗;在黑夜的襯托下,那光彩竟顯得比鑽石還要更加璀璨耀眼,紅的、綠的、藍的、紫的、金黃的,五彩光影,張狂地壟斷了街道上的主要光源。
紅磚道上,人們摩肩接踵,熙來攘往,偌大的空間裡,充斥著盡情談、喧譁以及笑鬧的聲音,混合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引擎聲、喇叭聲,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反而
織彰顯出了都市所獨有的氣息…一種違反光合作用,不因黑暗而休眠,反而益發活動的生命力。
夜愈深,氣溫便升得愈高,一個個充滿活力的身影,聚集在光圈之下,或是扯開嗓子放聲高歌,或是擠在人群裡隨著震耳聾的音樂擺動身軀,管他歌聲是否荒腔走板,舞姿是否彆扭笨拙,就像是要掏空身體裡所有
力般地揮霍,只求能歡快盡興,自娛娛人。空氣中因瀰漫著一股放肆的味道,人人陶醉在熱烈的氣氛裡,似醉似瘋,似狂似顛。
身處於滿溢著狂歡氣氛的環境裡,就在那最熱鬧的聚點當中,穿著侍者制服,站在櫃檯後方的安奉巖,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他很努力地要張大眼睛,振作神,但是倦意卻如同十二級的
般陣陣襲來,和他的理智展開一場艱苦的拉鋸戰。
儘管服務客人是他的主要工作,所有來到ktv消費的客人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但是現在,在眼前來去的晃動人影,卻再也引不起他的任何注意,反倒像是心理醫師用來催眠病人的鐘擺,看得久了,他的神識愈來愈沉,活像是扛了個鉛塊,緩慢但無可抗拒地,逐漸往那個模糊不清的境界裡層層墜落下去。
不知不覺地,終於,四周的熱鬧和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安奉巖低垂著臉龐,在櫃檯後方,化身為一尊雕像。
睡意最後還是戰勝了。
和安奉巖同時應徵進入這家大型連鎖ktv的楊誠,這時正和他一起當差。長相頗為格的楊誠,是個熱心的大男生,不經意地一瞥眼間,突然發現了安奉巖沉靜而與世隔絕的神態,一愣之後,急忙好心地推他一把…
“安仔,醒醒!客人進來了!”客人進來了?
這句話仿若有石破天驚的威力,安奉巖耳旁忽然迴響起店長的獅子吼:在客人面前打盹?嚴重影響本店的形象,扣薪水!
想到“扣薪水”三個字,安奉巖突然全身寒直豎、背脊一涼,頓時從混沌裡驚醒過來,急忙撐開半閉的眼皮,黑亮的眼眸立即又顯得神采奕奕,鵝蛋臉上再度出現陽光般的笑容,清朗優質的嗓音適時地和楊誠略顯低沉的音調同時發聲:“歡
光臨!”話聲剛落,一群男男女女的身形立即映入眼簾。安奉巖放眼望去,只見這群年輕人個個穿著時髦亮麗,瞧臉蛋神態差不多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說笑之間,青
活力自然洋溢。走在最前面的男人長相斯文,打扮光鮮的貴氣,邊走邊大聲對朋友們說:“…這一攤也算在我頭上!今天大夥兒不唱到倒嗓不準回家!
…
”聽這口氣,還有這身行頭,看來就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闊家少爺。
安奉巖偏過臉,就看到楊誠已經主動走向另外幾個十來歲、清純學校模樣的女孩們。
如果和眼前這群有些驕氣的少爺小姐們相比,安奉巖其實比較樂意為小女生們服務。雖然那些純真不解世事的女孩們不懂給小費,但相對的,她們的臉皮薄,要求也不高,容易應付,至少以他目前神不太集中的狀況,是個較安全的選擇。
但是現在楊誠搶先了一步,所以安奉巖是別無選擇,只好打起神,盡忠職守地朝那群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男女們
了過去,朗聲說:“歡
光臨!請往這邊走。”儘管安奉巖的語調彬彬有禮,但是在那群人中,沒有人多看他一眼,依然忙著吱吱喳喳地
談,安奉巖這聲招呼,倒像是多餘且沒有意義了。
不過在ktv裡工作一年來,這種情形安奉巖也見得不少了,轉個身就徑自走在前方,進行起帶位工作,對於這種幾乎是漠視的回應淡然處之。
往好處想,少爺們在朋友面前,為了展現海派氣魄,通常小費都頗為可觀。
分頭忙完帶位、解說設施、說明消費方式等等例行公事後,安奉巖和楊誠幾乎是同時回到櫃檯後方。在面朝前方、維持拔站姿之前,安奉巖從眼角瞄到楊誠臉上詭異的神情。
兩人並肩而立,誰也不看誰,嘴裡卻開始談起來。
“昨天夜裡勞過度啊?”楊誠連音調裡都有著濃濃的曖昧意味。
“看你就是一副快被榨乾的樣子。”
“是啊,我快被學校的畢業考給榨乾了。”安奉巖不理會他語意中的弦外之音,只是無奈地嘆口氣。動動嘴巴比較能有效地驅散瞌睡蟲。
“為了能夠順利畢業,我已經三天沒睡覺了。”
“有必要這麼拼命嗎?”楊誠嘻嘻一笑。
“就算考不過,延畢一年,也沒什麼大不了啊。”安奉巖隨口說:“其實,我還想快點去服兵役。”楊誠聽了,不瞪大眼,斜睨安奉巖。
“喂,安仔,你是不是讀書讀壞腦筋啦?大夥逃避兵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有人急著想去當兵?”看楊誠的反應這麼烈,安奉巖不自覺地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