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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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你受到極大的驚嚇,後來,那種驚嚇慢慢消退了,而心理上的壓力也就跟著解除了。於是,那種心理防衛的基本需求也就消失了。當你的心理壓力開始慢慢解除的時候,你從前的技藝和能力就開始逐漸恢復。你會開始回想起某些行為模式,然後自然而然地表現出來,那是一種本能反應。只可惜,你的記憶有斷裂的現象。從病歷表上的記錄看來,那些被磨滅的記憶已經無法再恢復了。”說到這裡,華斯本忽然停下來,走回椅子邊,坐下來,拿起酒杯繼續喝。他閉上眼睛,看起來好像有點疲倦。

“然後呢?”那個人低聲問。

這時候,醫生忽然張開眼睛,凝視他的病人“我們再回頭談談你的腦袋。說得確一點,應該是談談你的腦子。人類的大腦是由數以千億計的細胞組合而成的,而這無數的組成分子彼此聯繫,互動。你在書上應該讀到過,‘穹窿’,‘腦邊緣系統’,‘海馬迴纖維’,‘丘腦’,‘胼胝體’,還有,最重要的,‘腦白質切離術’。這種手術,只要有一丁點的偏差,就足以造成極其劇烈的變化。這就是你面臨的問題。你的大腦本體已經受到傷害,就好比一大堆重新排列過的積木,物質上的結構已經改變了。”說到這裡,華斯本又停住了。

“然後呢?”那個人催他繼續說。

“心理壓力解除之後,你從前的技能就會恢復。其實,你現在已經恢復了。可是,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本事,為什麼會具備這種能力?你從前究竟是什麼身份?我想,這兩者之間的關係,恐怕你已經連貫不起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連貫不起來?”

“因為,你腦子裡負責傳輸記憶的連線結構已經改變了。你腦子的本體結構改變的幅度太大,所以你的記憶功能已經和從前完全不同了。事實上,你從前的記憶結構已經被摧毀了。”那個人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所以,答案就在蘇黎世。”他說。

“還不行,你現在還不能去。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

“我一定會恢復的。”

“是的,你一定會恢復的。”又過了好幾個星期。那段時間裡,醫生還是不斷地觀察記錄,幾個療程下來,那個人的體力也漸漸恢復。自從他被送到醫生家之後,已經過去十九個星期了。這一天,風和麗,蔚藍的地中海風平靜,波光粼粼,時間是早上九點左右,那個人剛才跑步回來。他跑了大約一個小時,沿著海岸一路跑到山上。這一陣子,他每天都是這樣跑,而且跑的距離越來越長,到現在,他一天就要跑將近二十公里。他跑的速度越來越快,休息的時間越來越短。此刻,他坐在房間窗戶旁邊的椅子上,猛著氣,汗浹背,內衣都溼透了。他剛才從後門進來,經過黑漆漆的走廊,走進房間。從後門進出更加方便,不會驚動到別人。走廊再過去就是客廳,那裡平常都被華斯本用來當作候診室。此刻,客廳裡還有好幾個病人,多半是被什麼東西割傷了,皮開綻的,等著醫生幫他們處理。他們坐在椅子上,表情看起來很緊張,大概心裡一直犯著嘀咕,不知道“大夫”今天早上的情況怎麼樣。其實,今天醫生還不壞。酒,喬福瑞·華斯本還是照喝不誤,他喝起酒來彷彿一個瘋狂的哥薩克人,只不過,這幾天,他至少還能夠好端端地騎在馬背上不掉下來。彷彿他對自己未來的命運不再那麼悲觀消極,彷彿他的人生已經出現了一絲新的希望。事實上,那個失去記憶的人也明白醫生在想什麼。一切希望都寄託在蘇黎世車站前的班霍夫大道,寄託在那家銀行。奇怪的是,他很快就記起那條大街的名字,幾乎毫不費力。

這時候,房間的門突然開了,醫生飛快地閃身進來,咧嘴笑著,白的醫袍上還沾著病人的血。

“我搞定了!”他得意洋洋地說。不過,他並沒有把事情說清楚,反而更像是炫耀“我實在應該改行開一家職業介紹所,光是賺佣金就可以活了。說不定子還更加安定。”

“你到底在說什麼?”

“那就是你目前最需要的。我們先前討論過,你也同意了。你必須去外面適應一下,試試看身體功能的狀況如何。親愛的讓·皮耶無名氏先生!兩分鐘前,已經有人答應要花錢僱你了,至少僱用你一個星期。”

“你是怎麼辦到的?他們不都不缺人嗎?”

“那位克洛德·拉莫奇先生的腿已經染髮炎了,我必須幫他動手術,不過,我告訴他,我這裡的麻醉劑所剩不多,而且我特別強調,只剩下最後一點了。所以,要是他不缺人,我恐怕就沒有麻醉劑可以給他用了。於是,我們就談了一筆易,而你就是我的籌碼。”

“你是說一個星期?”

“很難說,要是你抓魚的功夫好,也許他還會繼續留你。”說到這裡,華斯本遲疑了一下“話說回來,究竟他會讓你做多久,其實本就不重要,不是嗎?”

“有必要跟他們出海做實驗嗎?要是一個月前,或許還有必要,但現在,我覺得已經不必了。我已經告訴過你,我現在隨時都可以出發,而且,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蘇黎世正等著我去。”

“不過,我寧願等你身體達到巔峰狀態時,再讓你去。坦白說,就是純粹的私心,我無法忍受有半點差錯,眼看著煮的鴨子飛掉。”

“告訴你,我已經好了。”

“表面上,你看起來像是好了。不過,你最好還是聽我的,到海上去適應一下,那很重要。時間儘量久一點,而且,必須有一部分時間是在晚上。你必須在夜晚體驗一下海上的覺。而且,你要清楚,我要的不是正常狀態,不是叫你坐船出去兜風。我要把你丟在險惡的環境裡——而且,越險惡越好。”

“所以說,你又要拿我做實驗品了?”

“在黑港島這個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只要有什麼東西能派上用場,我絕對不會放過。要是我有本事呼風喚雨,製造一場風暴,幫你模擬出一場小型船難,相信我,我一定不會猶豫。不過,話說回來,拉莫奇這個人可怕的程度,也不下於一場暴風雨了。他是個很難纏的傢伙。等哪一天他的腿消腫了,就會開始找你洩憤了,而且,船上其他人也會跟著他一個鼻孔出氣。為了安排你上船,他們有個同伴硬是被擠掉了。”

“這都要謝你。”

“哪裡?不用客氣。我要幫你製造兩種壓力。如果拉莫奇預定的行程順利的話,你至少要在海上待一兩個晚上。在這段航程裡,你會面臨一個充滿敵意的環境,周圍人對你滿懷怨恨,疑神疑鬼。當初就是這樣的環境引發你的歇斯底里症的。我要模擬的就是你當初所承受的壓力。”

“多謝你了。不過,萬一他們受不了,決定把我丟到海里去怎麼辦?我想,大概那就是最徹底的考驗了,不過萬一我真的淹死了,就真的白費工夫了。”

“噢,諒他們也不敢。”華斯本用一種輕蔑嘲諷的口氣說。

“看你這麼有把握,還真令人欣,只不過我可沒你這麼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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