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假面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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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準回府之後,銀冰已經被人牙子帶走,花榮月死活不肯說是哪個人牙子,周嬤嬤的辦事效率深得她讚賞,相準了下午要出城轉手賣人的人牙子,賣得越遠越好。
寇準氣不打一處來,神情微凝,眼眸中透出幾分戾氣“我被一個奴婢算計,問幾句都不行?你就迫不及待的把人賣出去!”被貼身婢女背叛和反咬一口的怒火,一整天都在花榮月的體內亂竄,丈夫回來沒有一句溫言軟語,開口就是指責,她氣得口吻銳利道:“一個背主的奴才,活活打死也便宜她了,居然還敢胡說亂攀咬、栽贓嫁禍,我真想挖出她的心看是不是黑的,因為不想妄造殺孽,所以立刻賣出去,免得我反悔打殺了她。怎麼,世子爺沒收了她是後悔了不成,很心疼她、捨不得她?沒關係,你貪愛新鮮貨,我可以每年替你納妾,我屋裡的丫鬟你看上哪一個就直說,我馬上給她開臉做通房。”寇準聽她越說越離譜,眉眼越發冷凝,喝道:“夠了,你簡直不可理喻。”他心裡已經偏向母妃的推斷“鴛鴦醉”是花榮月藏的,半年前正是寒蓮大肚子的時候,花榮月想對自己的丈夫做什麼?
思及此,他怒火中燒,轉身就走。
“你給我站住,寇焱之——”花榮月見他腳下不停,拿起一旁的龍泉窯三足香爐便往地上砸。
碎裂的聲音終於使他回過身來,又一個家傳古董被毀了,想到上次她也莫名其妙砸了他心愛的一套油滴天目茶碗,寇準真是氣得半死。潑婦!空有仙女外表的潑婦。
東西砸了,但心中的酸楚疼痛以及憤怒不甘難以言喻,一件又一件令她痛苦傷心的事在口不住膨脹,幾乎要炸裂她的心,她忍不住痛哭出聲“我做錯了什麼,為何要忍受這些?都是因為你——因為嫁給你,我才會一天比一天不幸,你驕橫自負,貪花好
,冷漠無情,我的幸福都毀在你手上了,如果…如果…”寇準的臉上能刮下一層霜來,聲音很輕很危險“如果寇淮不死就好了,是嗎?”聽到夫
爭吵砸東西的聲音,所有人都避開了,只有周嬤嬤走進來,聽到寇準這麼問,一顆心如墜冰窖,忙想阻止大小姐。
但花榮月的理智線瞬間斷裂,脫口而出道:“沒錯,我本是子翼的未婚,原本可以過著尊貴榮寵安逸幸福的一生,卻這樣斷送在你手上。”自怨自艾的說出心裡的秘密,她淚眼朦矓,覺得自己真的太委屈、太可憐了。
“大小姐!”周嬤嬤來不及阻止,面灰白。
心灰意冷之後,寇準反而沒有絲毫悲歡,他閉著眼,不願被人瞧見眼底淡淡的淒涼,再睜開眼,他緩慢地、一字一句地道:“不是我作主要娶你,你卻一再地懲罰我,先是新婚之夜來,打掉我兩名小妾的孩子,自己卻不孕不生,我不得不懷疑,你
本不想生我的孩子,所以自己喝下絕子湯,是嗎?”
“世子爺!”周嬤嬤掩面哀泣“您不可以這麼冤枉…”
“你真是殘忍可怕!”花榮月不懂他為何可以漠視她的含淚泣訴?為何不低聲下氣的哀求她,說他會做得比寇淮更好?她這樣一位絕世美女,憑什麼要受氣受罪?她只能冰冷的回應“你值得我為你忍受十月懷胎之苦嗎?”我的大小姐啊——周嬤嬤淚如雨下,一顆心卻如同浸在冰水中。
“好、好、好!”寇準徹底對這位出身高貴的子死心了,看她的眼光猶如一潭死水,聲音卻輕柔得如晚風拂過薔薇“你從來不想做我的
子,這才是你內心的大實話,我總算明白了。”在這一刻,他真恨花榮月,無法替寇淮守貞不嫁,卻懲罰他、不屑生他的孩子,這對男人而言是最大的恥辱。
花榮月看他的面沉如黑夜,也有些心虛害怕了,但若是寇準朝她大吼大罵,她還能據理力爭,他卻反常的冷漠,扭頭便走。
“世子爺!”周嬤嬤撲通一聲搶著跪在寇準面前,連磕了三個響頭,她明白做奴才的不該嘴,但眼看花榮月把事情
僵到幾乎無法挽回,她有一種大勢已去的恐懼
,眼淚便
了出來,大聲為花榮月叫屈“世子爺,大小姐是在說氣話,你應該明白,她是個直
子,被人一
便說氣話,老奴可以發誓,大小姐絕沒有自己服下絕子湯,她為生孩子都喝了一年的苦藥,怎麼可能…”不說還好,一說又讓寇準想起絕子湯、“鴛鴦醉”、芙蓉香膏這些害人的東西都是周嬤嬤帶進來的,心思
惡狠毒,不知道還藏了多少東西準備害人,他氣得一腳將她踹倒,周嬤嬤在地上滾了一圈。
花榮月尖叫一聲,上前扶住周嬤嬤,抬起臉怒道:“寇準你…”
“你住口!”寇準喝道,心裡對她很是鄙視,用睥睨的眼神看著這對主僕,冷冷地道:“有其主必有其奴,一樣地不知進退!都嫁過來多久了,她還開口閉口大小姐,也難怪你沒有嫁人的自覺,花榮月啊花榮月,你真心瞧不上我,心心念唸的只有我大哥,當初你就該剪了頭髮做姑子去,為我大哥守節!偏偏你舍不下王府的富貴,我娘又心疼你,結果卻是倒黴了我,憑什麼?你本是一個三心二意、水
楊花、貪慕虛榮的女人,以後少在我面前端著天仙美女的臭架子!本、世、子、不、屑、看。”他才是安慶王府的世子爺,可以給她富貴尊榮、依靠一生的男人。他陰冷的眼神傳達出不可一世的人只能是他而不是她,便高傲地一走了之。
花榮月並非沒有腦子,但從小被寵慣、捧慣了,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先想到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並放大自己的功勞,她是多麼賢良大度啊,主動送媵妾給丈夫,所以寇準對她再好都是理所當然,稍有不順心便在心裡拿寇淮作比較,而死人永遠比活人好,以至於她完全不自覺寇準對她越來越冷淡,再加上長子不是她生的,滿月宴卻要她一力辦,累得半死之餘,居然還發生銀冰爬
和“鴛鴦醉”事件,更是心力
瘁,痛心怨怒,寇準還來興師問罪,她再也忍受不了的爆發了…
留下,滿目瘡痍。
花榮月心碎了,不顧形象地哭天兒抹淚“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怎麼可以說出那種話?我不計較他樣樣不如子翼而委身下嫁於他,十里紅妝,嬌美妾共事一夫,他居然這樣回報我…郎心如鐵,冰冷無情,我往後還能指望他嗎?”她好像一個無助的小孩低低哭泣,哭得周嬤嬤一顆心都亂了。
我的大小姐,在世子爺面前你這樣哭就對了,但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說啊,最好連想都不要想,你怎會這麼蠢呢?
周嬤嬤比她更想哭,作夢也想不到在順境時十分聰明伶俐的花榮月,逆境時便全然亂了章法,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全一吐為快,任而為,絲毫不計後果。
頂著一張傾國傾城的美人皮,卻少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婚後子長了,便無法將丈夫
得神魂顛倒,這也罷了,至少要做到相敬如賓,而不是狠狠將丈夫得罪個徹底,還不知自己錯在哪裡,大小姐怎會變得如此愚昧?聰明的女人,總是小心選擇該說的話。
但花榮月哭得她心擰疼,周嬤嬤只能好聲好氣的哄她,待她心氣順些,便命人端來熱水,讓花榮月梳洗一番,安撫她早些睡了。
周嬤嬤很想勸花榮月去給寇準陪不是,但花榮月即使躺在上仍在罵寇準,左看不順眼右看不順心,反正寇準沒有事事順著她,她永遠不會滿意,周嬤嬤嘆氣不說了。
只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世子和世子妃相敬如“冰”有眼睛的人都看出來了,安慶王妃這回不做和事佬,她等著花榮月學會對丈夫低頭,一等便是三個月。
寒蓮早看出異端,卻裝不知,花榮月私下向她訴苦,埋怨寇準的種種不是,她只有滿滿的同情“姊姊受委屈了!想姊姊生下來便是金枝玉葉,國公爺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何曾對姊姊大聲過一句?連王爺和王妃都捨不得責備姊姊,世子爺一直愛慕姊姊是燕京第一美人,哪裡會真的與姊姊賭氣呢?蓮兒心想,世子爺是大男人愛面子,扯不下臉兒先跟您陪不是,不如你們夫倆去別莊住幾天,跑跑馬,心情舒
便什麼都放下了。”花榮月十分心動,她好久沒痛快的騎馬了。
寒蓮當天夜裡,和寇準滾過單後,便將去別莊的提議再說一次,委婉道:“姊姊是您的結髮
子,你們一直僵持著誰也不肯讓一步,王妃心中不安呢!”寇準濃眉一挑“你不想我獨寵你一個?”
“我想,每個女人都會這麼奢求,但我明白現實不允許。”寒蓮吐氣如蘭、溫柔如水的道:“您不是平凡的男人,您是皇室貴胄、朝庭重臣,安慶王府的頂樑柱,能成為您的女人之一,我作夢都會笑了,怎敢奢求成為您的唯一?世子爺,請允了蓮兒所求吧,和世子妃去別莊騎馬散心,總不好賭氣一輩子是不是?”寇準對她真是又愛又憐,又有些許無奈。
“世子妃若是有你一半懂事,一半善解人意,我又有什麼不能忍?”他臉部的肌跳動了一下,實在說不出花榮月一心想嫁的人是他大哥,甚至絲毫不顧及他顏面的直說了,教他如何不恨?但花榮月有臉說,他卻是不能,只道:“她直白的對我說她不想忍受十月懷胎之苦,所以自己服下絕子湯,你說我如何能原諒她?”寒蓮震愕地張大了一雙美目,失聲道:“怎麼可能?!姊姊是說氣話吧?”
“不是氣話。”寇準眉心,
出略帶嘲謔的苦笑。
“我私下去找宋太醫和池太醫詢問過,兩位婦科聖手都坦言世子妃的身體無法受孕,細察脈象應是服過絕子湯之類的藥。她若不是自願服藥,誰能在她的飯食中下手?”寒蓮不慶幸花榮月自曝有絕子湯之事,又負氣對寇準說不想生他的孩子,好,太好了,有這麼一位豬對手,接下來要做的事就簡單多了。
“可是…為什麼姊姊要這麼做?”寒蓮不勝愁思地咬著,有著無從說起的茫然惶惑。
“為心愛的丈夫生兒育女,是女人最幸福的一件事,為什麼姊姊…”因為我不是她心愛的丈夫。寇準心裡這麼說,直接替花榮月定罪——不貞的女人,怕守節不嫁太苦,所以嫁進王府,卻自己喝下絕子湯,自以為仍忠於寇淮!不可原諒。
“蓮兒,這事不能對外說,我怕王妃受不了打擊。”
“這個自然,我相信姊姊不會那麼胡塗,八成是那兩位婦科聖手醫不好姊姊的不育之症,生怕砸了招牌,才故意那麼說的。”
“蓮兒,你真善良,總是替花榮月找好話說。”
“姊姊讓我嫁給世子爺,於我有恩。”
“蓮兒啊蓮兒,我娶花榮月也不算冤,因為我得到了你。”這已是男尊女卑奉行者的貴族男子所能說出口的最好情話了。
寒蓮從不去懷疑男人的真心或假意,不會以言語刺探男人的愛是否全心全意,她只會把握住當下的那一份情。她很沒出息的紅了眼眶,投入他的懷抱,仰望著他,微笑著淚“即使有一天姊姊容不下我了,要把我送進慈雲庵和我娘作伴,我一樣
她讓我嫁給了你,做你的側室,這幾年的幸福足以讓我
恩的活下去,像我娘一樣用一生在懷念我爹。”她的低語如
誦愛的詩篇,看著他的眼,好痴情,好溫柔。
寇準被她看得心發熱,全身滾燙。
“不許胡說,我不會讓你離開我,你是上了玉牒的側妃,世子妃即使嫉妒你生兒子也不能隨意處置你。你是我心愛的女人,我發誓,我會護住你一輩子!”他的愛很直接,熱情地攫住她的,又拉著她再滾了一次
單,
生
死了一回。
女人累得睡著了,男人既驕傲又心滿意足地將她抱在懷裡,大腦開始正常的運作。
妾之間,怎麼可能沒有一絲妒意?再和樂也只是表面工夫,他的蓮兒又是個不訴苦的,對待花榮月是奉若神明,不敢違逆,今晚終於不小心吐
了一點心聲——花榮月曾暗示要蓮兒去陪靜慧師父?!
寇準的內心翻江倒海,暗罵花榮月陰險不要臉,自己打定主意不為丈夫生兒育女,所以才“賢慧”的陪嫁媵妾,讓寒蓮替她生孩子,再找機會留子去母,太可怕了。
寇準自以為解開了花榮月為何陪嫁媵妾的謎題,對花榮月再無一絲敬意。
若是連兒子的生母都護不住,他還算男人嗎?該如何做,才能讓寒蓮在王府安身立命?
寇準思考良久,在官場也混得夠,學會了權衡利弊、深謀遠慮,很多事情不能急著發作,只能一步一步來。
花榮月是他的世子妃,就算不生,寇昭元已寄在她名下,算是嫡長子,不能說她無子。
安慶王府最重門面,不起休
的醜聞,寇準也沒打算這麼做,花榮月不管是死了還是被休,爹孃尚在,必然為他再娶一位世子妃,到時候,蓮兒的處境只會更糟,他的寶貝兒子也有可能被取代地位,他絕不允許。
花榮月必須好好活著坐在世子妃的位置上,至少他拿捏得住花榮月。他的岳家寧國公府也不敢對他頤指氣使,誰教花榮月生不出來。
保持現況,反而是最有利。
寇準幾天後休沐,又多告假兩,帶著花榮月去別莊散心跑馬,不只周嬤嬤和豐澤堂的下人們興高采烈,連安慶王妃都鬆了一口氣,知道是寒蓮勸說寇準和花榮月和好,特地把寒蓮叫到正院誇獎了一番,讓她帶寇昭元回榴花院玩一天,到了她生辰那
,送了一支赤金的鳳釵,嘴裡還銜著一串明珠,十分貴重。
往後數年,寇準和花榮月是外人眼中一對相敬如賓的好夫,寇準每月固定幾
留宿豐澤堂,但花榮月越來越厭惡和寇準上
,因為他
暴無禮,最後花榮月終於恨得直接推他下
,尖聲吼叫著要他滾。
寇準很開心的滾了。
花榮月以為寇準在上就是這副德
,反過來同情寒蓮一直承受寇準的摧殘,她覺得自己敢拒絕寇準,寒蓮不敢,是以仍深信自己是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