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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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兩兩的茅草小屋零星的遍佈在這山腳下,村落不是很大,人口也不是很多。村民們大都是靠山吃飯的獵戶,終以打獵為生。

張老頭以前也是個獵人,現下老了,力氣大不如前了,但他一手打獵的好本事全傳給了他的兩個兒子。靠著這點本事,張老頭的家在獵戶村也已算是第一等的富庶了。

雪停後的陽光,從山上反下來,異常的溫暖,因為有三面的大山擋著,這裡一點寒風也吹不進來,比起山外的天氣反要暖和了許多。張老頭坐在院裡,背靠在灶間的木門上,手裡利落的掰著玉米子。

然後是響起一陣劇烈的煙嗆咳嗽聲,跟著一股黑滾滾的濃煙,從灶間裡猛地竄出,張老頭回頭,慌忙跳起,叫道:“閨女,你怎麼啦?”一條白人影從屋裡直竄出來,粉的臉頰上沾了一層黑灰,舒蟬咳道:“咳咳…我吹…吹火,這…這也太難了吧?”張老頭見了她一臉的狼狽樣,哈哈大笑,說道:“別忙活了,這種活你哪幹得來。”扯開嗓門大叫:“小武!小武!”東進的草屋門打開,一個二十出頭的壯小夥子走了出來,說道:“爹,你叫我?”張老頭點頭道:“去生火,該做晚飯啦!”小武答應了聲,走進灶間。過了會兒,探出頭來,問道:“爹,做幾人的飯?”張老頭啪的一下,拿玉米子砸上小兒子的頭,笑罵道:“蠢驢一樣的腦瓜,家裡有幾個人,你不長眼睛看的麼?”小武摸了摸腦勺,剛想辯解,那西邊的屋門裡忽地竄出一個紅紅的小人來,歡快的嚷嚷道:“小叔是笨蛋,小叔是笨蛋!”卻是個身穿大紅襖,棉鼓鼓,粉圓圓,梳了個沖天小辮,才兩三歲的漂亮娃娃,不停的拍著小手,煞是可愛逗人。

他奔到舒蟬跟前,雙手一張,喊道:“蟬姐姐抱抱!”舒蟬依言將他抱起,對著他粉的小臉親了口,說道:“哇!豆豆好重啊,姐姐抱不動啦。”抱著豆豆,說笑著走回了西屋。

小武則悄悄拉了拉張老頭的衣袖,小聲問道:“爹,大哥大嫂今天回來麼?要不要做他們的飯啊?”張老頭一愣,遙望那西沉的頭,喃喃道:“早該回來的呀,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西屋的炕上,躺著那個差點被凍死的小女孩,她的呼沉重,時而急促,時而緩慢,小臉頰上紅紅的,全身發著虛汗,睡夢裡時不時發出一聲低叫。舒蟬檢查過她的傷勢,她全身上下竟有二十多道、大小不等的傷口,有的血不止,有些已結了痂,看來將來終是免不了要留下醜陋的疤痕。舒蟬嘆了口氣,將豆豆放在了炕頭上,掏出手巾輕輕擦拭小女孩額頭的汗水。

豆豆很乖,小嘴著指頭,含糊說道:“小姐姐,痛痛。”撲通趴倒在小女孩身旁,去拉她的右手,嘴裡嘟噥著:“不痛,不痛,豆豆…陪姐姐,小姐姐不痛。”小手才觸及她的手指,那靜擱著被褥上的右手猛地彈起,五指箕張,快如閃電的扣住了豆豆的手掌。豆豆嚇得哇哇大哭,舒蟬也被唬了一大跳,那小女孩倏地上半身直坐起,雙眼瞪得老大老圓,喉嚨裡嗬嗬有聲,嘶吼道:“殺——殺——”手指一收緊,豆豆小手被捏的咯咯作響,他哇哇大哭大叫,舒蟬急忙伸手,啪的一掌拍在了小女孩的口。

這一掌暗運內力,直透小女孩的四肢百骸,小女孩睜大的眼睛緩緩闔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她全身的力氣彷彿隨著這一嘆,全部呼散,身子咚的一聲軟軟倒下。豆豆四肢並用,猛爬進舒蟬懷裡,害怕的直哆嗦,哭道:“怕怕…怕…”張老頭與小武一前一後的衝進屋裡,神情慌亂,喝問道:“發生什麼事啦?”說實話,舒蟬的心裡也被剛才的情景駭得撲騰撲騰直跳。但她鎮定了一下心神,回頭笑道:“沒事,豆豆看見了一隻大蜘蛛。”張老頭和小武相對一笑,樂呵呵的退出了門。屋外院裡,張老頭的聲音笑道:“這小傢伙就愛哭…”舒蟬望著炕上那張睡的蒼白小臉,她的呼平順了許多。舒蟬拍著豆豆的背,唱起小曲,哄著他,心頭卻思緒萬分:“這小妹妹,一定是遭遇了一些不尋常的事!也不知是她家住在哪裡,她爹爹媽媽不見她回家,早該急死啦。”轉念想到自己的爹孃,一陣心煩,將頭一甩,低噥道:“去,理他們呢。誰叫他們老愛管著我,一會兒不許我這個,一會兒又不許我那個的…哼,我偏不回去。”陰暗的房間。

她睜著一雙略顯木訥的大眼睛,呆呆的望著屋頂灰黑的土,一言不發。有一叢枯黃的稻草從裂縫口搭拉了下來,隨著滲漏進屋的細風搖擺不定。風鑽進細縫裡,發出嗚嗚的悲鳴聲,低沉卻也很尖銳。

這是什麼地方,她不曉得,甚至連一點想知曉的興趣也沒有。她只是靜靜的躺著,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的,她默默的細數。身子很痛,這是唯一的覺了,肌膚像是被寸寸撕裂開。不過那又怎樣?她的腦子空蕩蕩的,有覺,卻沒有記憶。

吱嘎一聲,門開了,是風吹的麼?不是,是有人進來了!不用轉頭看,她也知道,是有人走進來了,憑的是直覺,卻很肯定。

果然,有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咦?你醒啦?太好了!”眼珠稍稍一側,她看到了一張親切的笑臉——好漂亮的一張臉啊,心裡冒出清醒後的第一個念頭。

舒蟬放下手裡的碗,笑嘻嘻的說道:“醒了就好,這說明你是徹底的活過來啦。諾,餓不餓?小武哥哥熬的玉米粥,味道還不錯哦。來,我扶你起來吃。”舒蟬伸手去扶,哪知才觸及小女孩的身子,她突然一縮,像條泥鰍般滑到了炕角,頭埋著被衾裡,只出一雙眼睛,偷偷的瞅著舒蟬。那雙眼睛一閃一閃的,似乎發著幽光。舒蟬一恍惚,她忽然覺得這種眼神悉極了,像極了某個人。腦子裡靈光一閃,脫口道:“啊,對了,是小黑的眼睛!”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笑了起來,心裡解嘲道:“笨蛋,哪有把人跟小黑相提並論的。”舒蟬單膝跪上炕沿,伸手去拉那小女孩,柔聲道:“別怕,我是蟬姐姐,是我把你抱回來的…”小女孩抓緊被衾的手鬆了松,出一張蒼白的小臉來,低喃道:“蟬姐姐…”舒蟬一咧嘴,笑得眼睛彎成月牙,說道:“好乖啦,你叫什麼名字?”她的眉頭皺起起來,一張臉顯得有些痛苦,低喃道:“名字…名字?”舒蟬愣道:“怎麼,你沒名字呀?”她仍舊皺著眉頭,苦思著,說道:“不…有…有名字。”她仰起頭來,一陣微風吹過,屋頂的細縫中嗦嗦飄落幾朵雪花,她下意識的伸手接住,說道:“雪…雪…啊!頭好痛!”她的小臉痛苦的扭曲成一團,抱住了頭,拼命往土牆上撞。每撞一下,屋頂的縫隙裡便震落一片的雪花,她一聲聲大叫:“雪…雪…”舒蟬嚇壞了,趕緊拉開她,雙臂環住她的身子,安道:“好了,好了。你是雪,你就叫小雪,安靜一下,咱們不想了!”舒蟬待小雪稍稍平靜了些才敢放開她,說道:“餓了吧?三天啦,沒好好吃過東西,來喝玉米粥。”將碗遞給小雪,滿心愛憐,說道:“慢點喝,小心燙!”小雪卻像頭狼一樣的,也不用筷子,雙手捧著碗,低就著頭,唏哩嘩啦眨眼就將粥喝了個光。舒蟬忖道:“她定是餓極啦,好可憐的孩子。”一回神,竟看見小雪把臉埋在碗裡,一下一下的用舌頭舐著碗底。舒蟬“哎喲”叫喚聲,忙搶下碗,小雪喉嚨裡“咕”的發出聲沉悶的嘶吼,雙手十指箕張,飛身撲向舒蟬。

舒蟬一閃身,小雪凌空扭身,又撲了上來,行動迅捷靈動,就像頭野獸。舒蟬詫異萬分,當下也不急於制住小雪,只是施展開輕功,在斗室內遊竄。哪知小雪的輕身功夫竟似不下於舒蟬,姿勢雖然不及舒蟬優美曼妙,但遠比舒蟬要快得許多。

舒蟬閃了沒幾回合,就被小雪搶在頭裡攔住,她忙擰身迴旋,才轉到一半,肩膀上被小雪雙手抓到,骨頭一陣痠麻的疼,一個把持不住,竟仰天摔在了炕頭的被衾上,幸好被衾柔軟,摔得她倒沒怎麼覺疼。

小雪卻跟著騰身右腿彎曲,膝蓋死死的頂住了舒蟬的咽喉,她眼裡帶著股兇狠,右手凌空張開,舒蟬大愕,想大叫卻苦於無法發出聲來。就在這痛苦的一瞬間,小雪的目光由兇狠轉為疑惑,空中的那隻右手凝住不動,似是在沉思什麼。

一陣狂鈴大作,窗紙“啵”的撞破一個大,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躥進來,向小雪。小雪左腿一蹬,彈跳下炕,那團黑影卻比她還快,飛身又撲到了她的面前,小雪眼睜睜的看到兩排白森森的尖銳牙齒,晃動著面朝她撲來。

突然,緩過勁來的舒蟬厲聲大喝:“小黑!”小黑的兩隻前爪已搭上了小雪的肩膀,驟然聽到主人的喝聲,前肢借力在小雪肩頭一撐,呼地躍回炕上,撲進了舒蟬的懷裡。舒蟬抱住小黑,小東西嘴裡呼呼的哈著熱氣,粉的小舌頭不住的著主人的手心。

小雪驚魂未定,一雙眼瞪得大大的,舒蟬見她只穿了件貼身小衣,赤著腳直的站在冰地上,不心軟,卻故意嚴厲的說道:“小雪,到炕上來,進被窩!”小雪黝黑的眸子裡閃爍著茫,她愣愣的爬上炕,鑽進了被窩,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聽話,沒有半絲的反抗。她這種乖覺行為,讓舒蟬一陣惑,差點便要認為剛才那險鬥是場虛幻,其實什麼都未發生過。

一瞥眼,舒蟬發現小雪的面又蒼白了許多,她右肩頭上的衣服,紅紅的滲出血水來,舒蟬叫道:“該死!”一伸指,連點了她四五處道,暫緩傷口旁的血脈速。小雪沒叫一聲疼,也沒開口哼上半句,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舒蟬膝頭上的小黑。

舒蟬纖長的手指滑過小雪白皙的頸後,眼光再次瞟了她一眼,心底嘆了口氣,順手按下,點昏了她。舒蟬抱住她軟軟倒下的身體,拿被子替她蓋好,低聲說道:“睡吧,睡醒了就沒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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