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從加普亞城到維蘇威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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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小時,隊伍離開了。他們獲得了五十來個角鬥士和奴隸的補充。這些人拋棄了自己的鐵鏈,響應斯巴達克思的號召。準備參加崇高的解放鬥爭。

斯巴達克思以一個通軍事藝術的統帥才有的機警和審慎,整夜地向前行軍。他率領著自己的隊伍循著碗蜒的小徑,穿過分佈在那坡裡和阿臺拉之間的芬芳的原野和美麗如畫的丘崗走去。一路上他在每一座別墅和在院旁都停留一次,但停留的時間只限於他所必須的那麼久,以便蒐集武器和號召奴隸們起義。就這樣,他在天快亮的時侯趕到維蘇威山附近,踏上了那條從龐貝通向貴族們的別墅和遊樂場所的上山大路。在他們的前面,連綿的山峰快樂地閃耀著,但森林和峭壁,卻又使它們顯得荒野而又陰鬱。

斯巴達克思在離開龐貝大約兩英里路的地方停了下來。他下令佔據了大路旁的幾座花園,讓他的同志們分散到由金合歡、長花和迭香組成的芬芳的活籬笆中間去休息。在一晝夜之間,起義同志的人數現在已增加到三百名以上了。他命令他們留在這兒,直到太陽出來。

一會兒,那原先在黑夜中彷彿撐住了藍天空的山峰頂上,出現了好些灰白的雲塊,它們漸漸亮了起來,彷彿一團團預告大火來臨的輕煙,接著,陽光的大火就突然在鄰近的阿平寧山和維蘇威山的山坡上熊熊地燃燒起來了。

山頂的白雲頓時變成了玫瑰,又從玫瑰變成紫;最後。它們發出了金的霞光,於是在那些原先矗立著又黑又可伯的巨大花崗石山峰上,一下子奔瀉著生氣、輝煌燦爛的陽光的湍。它使維蘇威山的龐大無比的輪廓顯了出來,也照亮了附近那些被蔥鬱繁茂的植物所覆蓋的崗巒峰岱;它照出了在凝固的岩漿所形成的灰岩層間張開大口的可怕深淵,也照亮了無數美麗的丘陵。那些丘陵遍佈在維蘇威山周圍好幾英里以內的地面上,好象在這個火山巨人的腳下鋪上了一大幅奇妙的、由蔥蘢的綠樹和絢爛的鮮花所織成的彩地毯。

在當時,維蘇威山的面貌跟目前的大不相同;它並不是一個狂暴可怕的龐大怪物,火山的噴發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在我們所描述的事件發生的時候,人們差不多已把它忘記了。只有火山周圍好幾英里的地面上留下了噴發的遺蹟——好幾層厚的岩漿的沉澱。奧斯吉人在這兒建立了斯泰比埃、赫鳩婁納姆和龐貝等城市。在火山內部奔騰咆哮的地下的烈火,已經有好幾世紀沒有驚擾這些奇妙的丘陵的安寧了。住在這—帶的極其幸福的居民,在青玉一般的天空下,沐著醉人的溫暖陽光,呼著潔淨的充滿了芳香的空氣,在第勒尼安海沁涼的海水中游泳嬉戲;因此這兒的居民被詩人們歌頌為“愛裡賽極樂世界入口處的居民”真的,詩人們決不能在地球的另一個角落找到這樣美妙的境地,甚至在他們充滿了靈的飛騰幻想中,也不能創造出比這兒更人的景,這兒是真正當得起“愛裡賽極樂世界入口處”的稱號的。

唯一擾亂康滂尼亞這一帶居民的幸福生活的,就是地底下的震動和轟雷似的滾動聲。它們不時地威嚇著當地的居民;但是這些震動雖然相當頻繁卻沒有害處,因而這—帶的居民也就對它習以為常毫不介意了。維蘇威山的山麓密密地佈滿了橄欖樹、果樹、茂盛的花園、葡萄園和小樹林。人們在那兒建造了好多別墅和莊院,使那一帶好象是一個巨大的花園,同時又象是一座完整的大城市。

那一天早晨,維蘇威山和整個巴伊的海灣,或者那坡裡海灣,都在初升的朝陽照耀下,顯出一片雄偉而又美麗的景。它引起了全體角鬥士和他們領導者的歡呼和驚歎。接著,他們都沉浸在這種人的景中默默地走去。

他們看到了龐貝,富裕而又壯麗的龐貝。龐貝城彷彿是在憑著海的衝擊和敲打,因為它的城牆已被拆掉了,這使人記起了這個城市曾經在十八年前的內戰中反對羅馬人的史實。當時廢貝被蘇拉的軍隊所佔領,戰勝的蘇拉為了對城中居民表示寬宏大量,只拆毀了這個城市的城牆。但是離龐風不遠的斯泰比埃城卻被他完全燒燬了,在這個城市的廢墟上,現在剛開始建造新的房子——從那兒可以看出:同樣的一個蘇拉,對待該城的居民卻又是那麼殘酷。

不論這一幅壯麗的、能夠惑任何人靈魂的、出時的風景畫有多麼美,斯巴達克思的心靈還是很快地從這人的景中掙扎了出來。他抬起頭來縱目向山頂望去。他竭力想確定一下,他和他的同志們正在走的那條鋪著凝固的岩漿的山路究竟有多麼遠,它是不是能夠一直通到山頂。但是,覆蓋山頂的茂密樹林,使他不可能望見這條山路的盡頭。斯巴達克思在考慮了一會兒以後,決定派遣鮑爾託利克斯和三十個身手最矯捷的同志去偵察那條山路,他自己則和大部分同志出發到附近的別墅和莊院裡去搜尋武器和解放奴隸。他讓由六十個角鬥士組成的部隊核心留在原地,在活籬笆下面隱蔽起來。這兒也就是斯巴達克思和鮑爾託利克斯互相約好,準備在偵察完畢以後會合的地點。

一切都按照斯巴達克思的命令執行了。過了三小時,鮑爾託利克斯回來了。斯巴達克思也已在約好的地點等著他了。斯巴達克思不但找到了好些武器,而且在附近別墅中解放了兩百個角鬥士和奴隸補充了他們的隊伍。雷斯人把自己的五百名戰士編成五個中隊。其中的第三中隊,以鮑爾託利克斯為隊長,包括八十名最年輕最勇敢的角鬥士。斯巴達克思用梭標和長矛把他們武裝起來,按照羅馬軍隊的編制叫做“迦斯泰特”那就是長槍隊。其餘四個中隊,每隊有一百名戰士,第四、第五中隊叫做“法裡希法爾”——是用鐮刀武裝起來的:“列季埃里亞”——是用三齒叉和炙叉武裝起來的;第一、第二中隊由魚雷斯角鬥士組成,他們是用短劍、刀和別的短武器武裝起來的。每一箇中隊分成十個小隊,斯巴達克思委派十名十夫長率領他們,他又給每一箇中隊委派了正副兩名百夫長。不論是百夫長和十夫長,都是從跟著他和鮑爾託利克斯從加普亞逃出來的七十八名角鬥士中挑選出來的,因為他深知他們的毅力和勇氣,他可以充分地信賴他們。

鮑爾託利克斯報告斯巴達克思,他們附近那條大路大約在山坡上向前伸展了兩英里遠,然後變成一條狹窄的小徑穿過樹林通向山頂,但是,一到相當的高度就在難以攀援的峻巖峭壁中消失了。

“啊,偉大灼神使我們遭受了這麼多的考驗以後,終於開始庇護我們了!”斯巴達克思懷著狂喜的心情叫道。

“那兒,山頂上面,在那荒僻的叢莽中,在那山鷹築巢、野獸居、人類難以攀援的地方,我們將要樹立起我們自由的戰旗。命運之神再不能為我們安排更好的地方了…大家走吧!”角鬥士的大隊剛向維蘇成山的山頂進發,斯巴達克思就召來了九個論杜魯斯角鬥學校的角鬥士,他很慷慨地給每一個人發了一大筆錢,然後命令他們迅速地循著不同的路徑出發,三個人上羅馬,三個人上拉文那,三個人上加普亞,他命令他們通知住在那三個城市的角鬥學校裡的不幸的弟兄們,說是斯巴達克思已經帶著五百名角鬥士在維蘇成山紮下了野營,並且說,所有準備同心協力地為自由而鬥爭的人,不論是獨個兒,整個中隊或是整個軍團,都應該火速趕到斯巴達克思這兒來。

斯巴達克思向每一個城市派出了三個使者,他的打算是: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下,萬一有人在半路上被捕,九個人中間也至少能有三個人到達指定的地點。斯巴達克思跟這九個角鬥士告了別,囑咐他們一路上必須非常小心。當這批使者下山到達山腳下時,斯巴達克思也趕上了向山頂急行軍的先頭部隊。

角鬥士的隊伍很快地離開了兩旁盡是花園、房屋和葡萄園的大路,進入了密林中的小徑;但他們愈往峻峭的地方走,周圍的景就愈荒涼,樹林也就愈顯得寂靜。漸漸地,灌木叢和矮小的樹木代替了原來的野薔薇、冬青、榆樹、百年以上的橡樹和高大的楊樹。

在開始上山的時候,角鬥士們一路上遇見了好多農夫和墾荒漢,他們挽著籃子或者牽著驢子下來,把蔬菜和水果運到龐貝、那坡裡和赫鳩婁納姆的市場上去賣。他們詫異而又驚駭地望著武裝的隊伍。但當角鬥士和奴隸們進入高處的樹林以後,他們就只能偶爾碰到個別的牧人帶著一小群綿羊和山羊在矮樹叢、峭壁和峻坡之間的草地上放牧了。

羊群的咩咩聲不時地在山中引起憂鬱的迴響。

經過兩小時左右的艱苦攀登,斯巴達克思的隊伍終於來到一片寬闊平坦的崗地上。從那兒再向上幾百步就是維蘇威山的絕頂,永世不化的厚厚的積雪,象一張巨大的白膜似地矇住了它。斯巴達克思決定在這兒紮營。當戰士們坐下來休息的時侯,他就繞著這片崗地仔細巡視了一下。崗地的一邊,婉蜒著一條陡削的崎嶇不平的小徑,那就是他們上來的那條道路;崗地的另一邊是不可攀援的懸崖削壁;從崗地的第三邊,可以望見對面的山峰,在那些高山的山腳下,在那樹林茂密的峭壁下面,伸展著一大片陽光燦爛的田野,上面點綴著葡萄園、橄欖樹林、小樹林和草地;這就是廣闊而又富饒的瑙拉和努採里亞平原,它一直伸展到顯現在遠處地平線上的阿平寧山的山坡下。在這—邊攀登或是下降,要比龐貝那一邊還要困難得多,因此,崗地絕對不會在這面受到攻擊。

斯巴達克思選中的那片營地的南方,朝薩列爾納姆的那一邊,也是安全的,不可接近的;因為崗地聳立在一個深淵旁邊,深淵四面盡是垂直的懸崖削壁,它的形狀好象一口井——要想攀援這些峭壁,不要說是人,連野山羊也不行。

在這一個深淵中,亮光只能從山岩的罅隙中照進來。深淵的外部是一個峽谷,可是再往前去就出人意料地突然顯現一個出口。那個出口通向草木繁盛的山坡地帶,那些山坡又往外伸展了好幾英里,直到和平原連成一片。

斯巴達克思周密地考察了崗地的形勢,他相信這—片營地挑選得很成功;他們可以在這兒堅持下去,直到羅馬、拉文那和加普亞的援軍趕來。他命令雷斯人組成的中隊,帶上普通的斧頭和戰斧到附近的森林中去砍伐木柴。這樣,他們就可以生起一堆堆的營火,使角鬥士們不致受到夜寒的侵襲;因為在二月的高山上,那是非常容易使人覺到的。

斯巴達克思在崗地的東邊佈下一小隊哨兵,又派了另外半中隊角鬥士去守衛俯瞰龐貝的那個方向,扼住他們上山的路。從此,這片崗地的名字就叫做“角鬥士首盤”這個名稱直到很久以後還保持著。

黃昏時分,派去次柴的中隊回來了。這些雷斯人不僅帶來了生營火的木柴,還帶來了好多樹條和枯枝,他們準備在這片岩石很多的崗地所能許可的限度內,用它們來構築茅棚和障礙物。角鬥士們在斯巴達克思的指導下,在他們上來的那條小徑上築起防禦工事。他們用樹枝和大石塊住了那條山路,橫切路面掘了一道寬闊的壕溝,又迅速地在溝旁用石頭、泥土和樹枝堆成一道土壘,這樣就把這片營地唯一容易遭受進攻的部分牢牢地防守起來了。斯巴達克思在這道防禦工事後面佈下了半中隊守工的角鬥士,又在工事下面的山路上用同樣的方法建築了另一道工事,而且派出另外半個中隊去扼守這一離開營盤半英里地的最遠的前哨陣地。

被最近幾天來的焦慮、困苦累得疲力竭的角鬥士們,很快就睡了。在第一枝火炬燃著的時候,營地上就已經顯出一片靜寂而又安寧的景象。快要燒完的營火,映出了睡的戰士們的動也不動的軀體,以及構成這幅奇異圖畫的背景的黑岩石。只有斯巴達克思一個人還顯得神采奕奕;他那他那阿提拉斯一般的高大軀體。由於快要熄滅的營火的映照,在昏暗中明顯地浮動出來,好象巨人的幽靈一般。按照當地的神話和傳說,古時在這一帶有一群向神王朱庇特宣戰的巨人,他們就在維蘇威山旁的法萊葛烈平原上紮營,決定把這兒的許多高山疊成梯級,向天空進行衝擊。

在這無所不包的極度靜寂中,斯巴達克思動也不動地站了很久。他用右手托住他那吊在繃帶上的左手,眺望著伸展在山腳下的大海。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停泊在龐貝港灣中的一艘大船上面的燈火。

但是,他的眼光雖然注視著海灣的燈火,他為思想卻沉浸在焦慮和沉思中。這焦慮和沉思把他帶是很遠很遠。他的思想正在他的故鄉雷斯的高山頂上飛翔。他記起了無憂無慮的幼年時代和青年時代,那些幸福的子好象那一陣陣溫和的微風那樣消逝了。突然,他那顯得非常寧靜、朗的臉變得陰暗了:他記起了羅馬人侵入的情形、記起了血的戰鬥和雷斯人的潰敗,他們成群的家畜被搶光了,他們的家園遭到了毀滅,他們的親人做了奴隸而且他自己…

突然,沉浸在回憶和默想之中約莫有兩小時之久的斯巴達克思哆嗦了一下。他傾聽了一會,把頭向他們上來的那條通龐貝貝的山路轉了過去。他好象聽到一些什麼聲音。但到處都很寂靜,只有一陣陣的微風,不時吹拂著樹林裡的枝葉。

斯巴達克思已經準備在茅棚裡躺下睡覺了。那所茅棚是他的同志們不管他的烈抗議為他築成的,他們用樹枝搭成棚,在頂部蓋上好幾張幾天前從莊園和別墅中取來的山羊皮和綿羊皮。但是,斯巴達克思向茅棚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他又仔細地傾聽,同時自言自語地說:“啊,真的…羅馬的兵士上山來了!”他向前一天築成的上壘轉了過去,好象在很自己商議似地低聲說:“這麼快嗎?這使人不能相信!”他還沒有走到那半中隊角鬥士防守的前哨陣地那兒,下面就傳來了很低的含糊不清的人聲,他在靜寂的夜裡聽到站在前面的哨兵大聲喝道:“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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