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自天而降的金鑰匙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正因為有一點事,要在這條狹窄的橫街找一個人,所以一面走,一面在抬頭看著門牌,王其英撞了上來,我才知道,我被他撞得退開了半步,立時伸手抓住了他:“你幹甚麼?”王其英連聲道:“對不起,先生,真對不起!”我那時,並不知道他叫甚麼名字,可是他的情形,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漢,而他出言倒十分斯文,是以我“哼”了一聲,鬆開了手,繼續向前走去。
他向我望了一眼,忽然跟在我的後面:“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我望了他一眼,他已將那柄金鑰匙遞到了我的面前,道:“先生,請你看這個!”我略呆了一呆,在他的手中,拿起那柄金鑰匙來,一上手,就知道那是真金的,我又打量了他一下,雖然我沒有說甚麼,但是我臉上的神情,卻是很明顯的,所以王其英立時道:“不是偷來的,先生,是人家給我的,隨便你給我多少錢。”我掂了掂那柄金鑰匙,搖頭道:“對不起,除非你說得出是甚麼人給你的。”王其英苦著臉:“我不知道,真的,我蹲在街邊,等人施捨,忽然有人拋了這柄鑰匙給我,對了,還有這一張紙!”我摸索著,將那一張紙摸了出來,我看著紙上的字,也不呆了半晌。
這種事,好像不是現實世界中會發生的,那應該是童話世界中的事情!這種事很引人,試想,一柄金鑰匙,一個神秘的地址,落在一個
漢的手中,而憑這柄鑰匙,就可以進入這個神秘的地址之內,誰也不知道,進入那裡之後,會發生甚麼事。
我望著王其英,雖然我一眼就可以肯定,那柄鑰匙,的確是純金的,同時我也立時,斷定了那是一個騙局。看樣子,王其英像是一個知識分子,這一切,可能全是他編出來的。
而這一柄純金的鑰匙,只不過是騙局開始時的“餌”而已。不過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他使用這樣的“餌”究竟想得回些甚麼。
自然,我既然認定了那只是一個騙局,不會有興趣再研究下去,當然也不會介入。所以,我只是向王其英笑了笑,同時,含有警告意義地對他道:“如果是這樣,那麼,你還是保留這柄鑰匙做一個紀念吧,不必再到處去找人聽你的故事了!”王其英的臉,紅了起來,他囁嚅地道:“你不相信我?”我仍然笑著:“算了吧!”王其英苦笑了一下:“先生,我是一個知識分子,你不相信我,不要緊,但是我說的是實話。”我沒有再理睬他,自顧自向前走去,可是他仍然跟在我的後面,我開始到有點討厭了,回過頭去,對他怒目而視,他又開口:“先生,我姓王,叫王其英。”他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我“哼”地一聲,已經在我的神情上,表示了極度的討厭。
王其英仍然繼續道:“雖然我亟需要變賣這柄鑰匙,我希望有一點錢,但是,不會有人肯出錢向我真的,在這個社會中,人和人之間,沒有信任,沒有人會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沒有,那真可怕。”他忽然之間,發起對社會的牢騷來了,這倒使我有點啼笑皆非,我當然不會和他去辯論甚麼,只是冷笑了一下:“你和我講這些有甚麼用?”王其英道:“我既然賣不出去,就只好照那張字條上所說的地址,去試一試運氣了!”我態度仍然冰冷:“悉隨尊便。”他苦笑了一下:“請你…”看他的樣子,他像是想向我提出甚麼要求來,但是他只講了兩個字,就揮了揮手:“算了,現在,誰會關心一個陌生人,算了!”他一面揮著手,一面現出極度茫然的神,緩緩轉過身,向前走去。
在我看到他臉上出現如此茫然的神的那一剎間,我真想出聲叫住他,想問問他,究竟對我還有甚麼要求,但是我終於沒有出聲,而他也漸漸走遠了。
我略呆了一呆,繼續去找我要找的人,辦完了事,回到了家中,也不再記得王其英這個人了。我看過那個地址,但是由於我當時完全沒有加以任何注意,所以,我也沒有記住它。
又過了幾天,離年關更近了,街上的行人看來更匆忙,人人都忙著準備過年,傍晚,我自繁盛的商業區出來,在擁擠的人叢中走著。
突然間,馬路上行人一陣亂,不但四下奔走,而且還在大聲呼叫著。
那情形就像是有一頭兇猛之極的野獸,忽然闖進了人叢之中一樣,有兩個人在我身邊奔過,他們奔得如此之急,幾乎將我撞倒。
而在他們奔過之後,我也看到為甚麼忽然會如此亂的原因了。有一個人,分明是瘋漢,手中持著一柄足有一米多長的牛刀,正在喊叫著,揮舞著,亂揮亂舞,已經有兩個途人受了傷,其餘的途人,只顧自己逃命,沒有一個人去幫助受傷的人。
那瘋漢繼續在向前奔著,看樣子,再讓他這樣瘋下去,會有更多的人受傷,我連忙脫下了大衣,向著那瘋漢,奔了過去,奔到了那瘋漢的前面,那瘋漢陡地舉起刀,向我劈面砍了過來。
在那一剎間,我陡地呆了一呆!
那瘋漢這時的神情,十分猙獰可怖,但是不論怎樣,我卻還是認得他的,他就是那個幾天前,我在街上遇到過的那個漢王其英!
那陡地一呆,幾乎要了我的命,他手中的刀,已然砍到了我的面前,我幾乎已聽到了周圍所發出來的那一下嘆息聲,幸而我反應靈
,就在那一剎間,我手中的大衣,也揚了起來。
牛刀砍在我揚起的大衣上,沒有砍中我,我飛起一腳,已然踢中了他的小骯,緊接著,一拳揮出,擊中了他的下顎。
王其英立時跌倒在地,在他跌倒的時候,手中的刀,也已經脫手,落在地上,當他還在地上掙扎的時候,警察也趕到了,兩個警察立時將他制服,一個警察問我道:“你為甚麼和他打架?”我望著那警察,真想一拳打上去,但是我還是心平氣和地道:“我不是和他打架,這個人拿著刀,在街上亂斬人,我是制止他的!”很多人圍上來看熱鬧,但是那警察好像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向四周圍大聲道:“是不是有人願意作證?”那些人,在湧上來看熱鬧之際,頭頸伸得極長,眼突得極出,身子儘量向前擠,唯恐落後,但是當警察一問,他們的眼睛沒有神采了,脖子也縮回去了,沒有一個人出聲,而且,我剛才還看到有兩個人受了傷的,那兩個人也不知道甚麼地方去了!
王其英已被兩個警察,反扭著手臂,捉了起來,他低著頭,一聲不出。
那警察道:“先生,請你跟我們到警局去一次。”那警察的話,聽來倒是很客氣,但是卻也令人到極度的不舒服。
人倒並不是做了一件好事,一定想得到應有的褒揚,但是也決沒有人,在做了一件好事之後,會高興受到懷疑的態度所對待。
我抖開了大衣,大衣上有一道裂口,但是我還是穿上了它:“好吧。”到了警局,辦完了手紋,再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這時候,我忽然明白,何以所有的途人,在被問到是不是願意做證人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願意出聲的道理了,那瘋子是陌生人,被斬傷的也是陌生人,誰肯為了陌生人來招惹麻煩?
才出警局大門,一輛警車駛進來,車中有人向我大叫道:“喂,你又來幹甚麼?”我向警車內看了一眼,看到了傑克上校。
我道:“沒有甚麼事,我在街上,制服了一個刀殺人的瘋子,那瘋子傷了兩個人,但是我卻被帶了來,幾乎被懷疑是殺人兇手。”傑克上校對我的話,一點也不
到奇怪,輕鬆地笑了笑:“再見!”警車駛了進去,我苦笑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可是走不到兩步,一個警察追了出來,大聲叫道:“等一等!”我站定,轉過身來,這時候,我的忍耐,真的已到了頂點了,可是那警員所說的話,卻使我
到訝異,警員奔到我的身前站定:“那個瘋子,他堅持要見一見你,他吵得很厲害。”我想了一想:“他為甚麼要見我?我想,我不必去見他了!”那警員望著我:“當然,我們不能強迫你去見他,可是那瘋子卻說,他認識你!”又是那種充滿了懷疑的眼光,人在這種懷疑的眼光之下,簡直是會神經失常的。
我道:“傑克上校才進去,如果主理這件案子的人,對我有任何懷疑,可以向傑克上校,詢問有關我的資料,我會隨傳隨到!”我沒有向那警員說及我和王其英“認識”的經過,我本不想說,立時轉身,向前走去。
天很冷,天黑之後,街上的行人,都有一種倉皇之,在路上走,本來是不應該有甚麼異特
覺的,但是我忽然
到有一點恐懼。
這種恐懼的由來,是我想起了白天在街上的那一幕,那麼多人,看來好像是一個整齊而有秩序的整體,但是,可以斷定,其中的一個,忽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話,決不會有人向之多看一眼。那麼多人在街上走,但事實上,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抉c一個人,和獨自一個人,在荒涼的月球上踱步,相差無幾。
而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在月球上獨自踱步,當你肯定四周圍絕沒有別人的時候,至少,可以不必防範別人對你的侵犯。
我忽然又發現,不但冷漠,還有懷疑和不信任,我相信我自己一定也不能例外,我腳步加快,只求快一點離開擁擠的人叢。
回到了家中,關起門來,心裡才有了一種安全,可是就在這時,電話鈴突然又響起來。
我實在有點不願意聽電話,可是電話鈴不斷響著,我嘆了一聲,走過去,拿起了電話來,傑克上校的聲音,我是一聽就可以聽得出來的,他的聲調很急促,不等我出聲,就道:“衛,看來又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你一定有興趣。”我略停了一停,才道:“我未必一定有興趣。”也許是我口氣聽來很冷淡,所以傑克也窒了一窒,語氣也沒有那麼興奮了,他道:“你應該有興趣,這件事,和你也有一點關係,那個在街上被你制服的瘋子,他說了一個很無稽的故事。”我多少有點興趣了:“我知道這個故事,在幾天之前,他就對我說過,是不是和一柄鑰匙、一個神秘地址有關的?”傑克上校高叫起來,道:“你對於這個人的事,究竟知道多少?”我道:“不多,但可能比你多?”上校立時道:“衛,請你來一次,這件事很值得商量,請你來一次!”我打了一個呵欠,用很疲倦的聲音道:“對不起,我不是你的部下,而且事情與我無關,不過,如果你想知道多一點,我歡你來。”傑克上校苦笑了一下:“你這種脾氣,甚麼時候肯改?”我笑了一下:“只要我不必求別人甚麼,這個脾氣很難改。”上校道:“好,算你說得有理,你在家裡等我,我立刻就來。”我放下電話,來回踱了幾步,心中也
到十分疑惑,在這樣的大城市中,一個瘋漢,在路上
刀殺人,
本不是一件新聞,一年之內,至少也有十幾宗,這種事,何必勞動傑克上校這樣的警方高級人員來處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