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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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開戶費。”泰安答道“我從來沒有去拉過,所以上面什麼記錄都沒有。”
“存摺上寫過什麼字嗎?”自費密探還是不死心“有你媽的筆跡嗎?比如說,寫著這個是什麼人那裡來的,這個是專門給你的。”
“什麼也沒有。”泰安說。
“真的什麼也沒有?呵呵呵呵,不可能吧?老媽這種時候總得嘮嘮叨叨給兒子寫點什麼吧?比如,老媽現在為什麼會有錢了,人在哪裡,等等等等。”
“有一封信,給我扔了。”泰安有點不耐煩地說“我討厭的東西都給我扔了。這個存摺紙厚,有段時間地板不平,櫥門會自動打開,我就用它夾在門縫裡嵌緊。
櫥修好了就隨手一丟,我都忘了丟在哪裡。”他拿巾卷搗了阿剛的耳朵一下“這鐵公雞眼睛賊尖,看見和錢有關的東西都不放過。”
“有摺痕的存摺還能用嗎?”瞿省吾故作驚訝地說“上次我也有個存摺被折了一下,銀行就說不能用了,只好換了一個,真他媽的費事。你這個存摺被櫥門夾到折過的地方在哪裡?為什麼還能用?讓我看看?”見他這麼努力想把存摺拿到手,我忍不住暗笑。泰安把巾丟進臉盆,把手伸進褲袋。密探緊張地瞪大了眼睛,下巴往前伸著,似乎全靠肩膀的肌
繃緊的拉力才不至於立刻把腦袋
進泰安的口袋裡。
“請問,季泰安在不在?”問口傳來一個悉的聲音。我一轉頭,看到穿著警服的胡大一站在百幫公司門前,路燈正照著他客氣的笑臉。
泰安拔出手,雙臂叉在
前,冷冷地說:“我在。找我什麼事?”瞿省吾深深地俯下身,兩肘撐在膝蓋上,頭幾乎要碰到自己的大腿,雜亂的金髮遮住了他的臉。
“喲?打過架啦?”胡大一故作吃驚地說。
“沒有!沒有!”阿剛勉強笑著說“我滑倒了撞在麵包車上了,瞧我多傻呀,呵呵…請問你有什麼事情?”胡大一不緊不慢地說:“我剛剛下班,確切地說,我還沒下班,但是有點空,出來辦些事情,有件事可以順便做掉。”泰安說:“有什麼話直接說。”胡大一從公文包裡摸出一個大號牛皮紙信封,在路燈下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和名字,又看了看我,笑容得綻放得更溫暖:“啊,我忘了說,這也是朱夜的事情,正好你們都在這裡。我跑一個地方就行了。”我問:“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神神秘秘?”
“你是叫季泰安,你母親叫季建萍,沒錯吧?”胡大一對泰安說。他這種明知顧問的語氣很招人惱。泰安點了點頭,不耐煩地叉開腿雙換了一個坐姿。
“其實這是民事案件,本來不是我的職權範圍,”胡大一一本正經地說“我恰好聽說而已。因為當事人我打過叫道。朱夜今天忙了一天,實驗室忘了派人通知他有這麼一件工作,正愁找不到人通知。我就順路出來他們幫個忙。”他走進屋子,把公文包放下,出信封裡面的紙,遞到泰安面前,用宣讀文件的語調朗聲說:“深圳美迪亞公司董事長剛剛故世,沒有留下遺囑。
他的3個孩子和他的續絃夫人是法定繼承人。兩個孩子是前所生,續絃夫人生的兒子還沒成年。遺產分成4份,其中兩個成年的孩子各得一份,續絃夫人除了得到自己那份財產,還代管自己兒子的那份。
然而前的孩子提出,在父親還活著的時候,繼母未經父親同意,擅自把家裡的部分財產轉移,所以提起訴訟,要追回這些財產,然後重新分配。
續絃夫人提出自己挪用的財產是寄給自己的私生子的生活費,作為母親她有養育自己兒子的義務,這部分支出屬於合理支出,丈夫在生前並沒有表示反對。
而且這筆錢和龐大的遺產相比數量上是微乎其微,所以不需要重新分配。為了證實這件事情,她提供了兒子的姓名、地址和錢款往來的具體數目詳細列表。
現在律師需要證實她和她兒子的血緣關係。這個續絃夫人名叫季建萍,她的私生子叫季泰安。呵呵,運氣真不錯。如果再晚幾年才來這麼一擋子事情,這附近都拆遷了,上哪裡找人去?朱夜,這個親子鑑定你們主任派給你做了。”我瞟了自費密探一眼。他仍然低著頭,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老胡的祖宗十八代大概都被他遍了。
“另外還要通知一件事情。”胡大一說“也是我順路聽說的。崇德里16號2樓亭子間的戶主是季泰安嗎?”
“就是我。”泰安快地答道。
“這是戶籍民警和街道聯防隊的事情,現在我只是聽說,順路過來通知一聲:有人舉報你容留未經動人員登記的外來人口居住在家中,給他們帶來治安上的隱患。
另一個街道的居民曾報案有小偷小摸案件發生。舉報人認為可能和你家居住的外來人口有關。
為了擯棄嫌疑,起到安定民心的作用,請你提供住在你家的人的姓名、聯繫方法、職業、戶口所在地。另外,需要對你家進行例行檢查。”
“那些人是我找來的。”阿剛連忙說“他們的地址我這裡有。”
“那麼就請你寫給我們吧。最好能留下電話。小段,你下來記錄一下。”
“來了。”門外警車上的人答道。在他們伏在桌面上抄寫記錄的時候。瞿省吾抬頭向我使了個眼。我點點頭,隨口說:“我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說著就往外走。瞿省吾跟著我往外走。
“嗨!朱夜!”胡大一突然叫了我一聲。在我身後,密探僵硬地停住腳步,徹底地暴在胡大一的目力範圍中。
他的臉漲成紫,咬緊了牙齒,下頜部肌
暴烈地鼓起。一旦胡大一認出他,說上幾句無心的玩笑話,只怕一場廝殺迫在眉睫。
然而胡大一連頭也沒抬地說:“別忘了明天給證人血化驗。他是你鄰居,如果他忘記了你可以上他家提醒他一次。”
“我明白。”我說。
瞿省吾憋著一口氣,氣呼呼地搶在我前面走出百幫的大門。***我和瞿省吾並排走在路燈下。開始我們都沒有說話。漸漸地他先笑起來。然後我也忍不住發笑。
最後我們兩個一路走一路哈哈地大笑著。只有幾個人好奇地向我們走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絕大多數路人漠然地從我們身邊走過。末了,我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問他說:“你笑什麼?”
“你問我笑什麼?你笑什麼呢?”他反問道。我說:“看來還是人多力量大。公安幹警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有什麼消息能在最快的時間傳給子弟兵。臥底的孤膽英雄只是電影演員的專利。”
“哼!我才不是英雄。我是狗熊我怕誰?”我笑了。他氣哼哼地說:“我就不信靠我自己幹不成一件事!就算我只是個二貨
,也要二
出個樣子來!”我止住笑聲,輕嘆了一聲。瞿省吾說:“你看著吧。我會繼續想辦法的。這是我的案子。我要把它搞到底。我要去乘公共汽車了。再見嘍!”
“再見。”離17號還有半條堂的地方,就可以聽見樓道里
憤的聲音。我家房間裡亮著燈。我記得自己出門時關了門,但記不起是否關了燈。
加快腳步往前走,高八度的女聲越來越清晰:“房子的事情不是一家人家的事情…他們這麼不顧人家死活,我們怎麼辦?叫我們象鄉下人一樣睡到小菜場旁邊的馬路上去嗎?這件事情不能這麼便宜了動遷組!這是我們一幢房子的事情!”我在樓梯的拐角看到二樓201室的王阿姨拉著我媽義憤填膺地說著。
我媽手裡還提著出門用的提包,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周圍圍了不少鄰居,有我們這幢樓的,也有其他房子裡的。一看到我,王阿姨拍著欄杆叫起來:“哦喲!阿二頭啊!你總算回來了!你看看你看看!
你家房頂都要被掀掉了,你到哪裡去了呢?”我完全摸不著頭腦,愣愣地問:“怎麼回事?房子要拆了?”
“可不是嘛!”王阿姨動地說“你們隔壁的丁家已經和動遷組談好條件搬走了!等一會兒動遷組就派民工來拆他們家的門窗和房頂。現在人家是從頂樓下手,有一家拆一家,拆到大家都沒法住,只能接受條件搬走。”說到這裡她幾乎落下淚水,拍著
部朝著天花板喊道:“我們都是勞動人民,這共產黨的天下還能讓我們睡馬路嗎?這件事情沒有這麼便宜的!有的人自私得不得了,自己得了一點小利就不管人家死活。告訴你!隨便動遷組給什麼好處,人的名聲都壞掉了,自己躲在窩裡沒臉出來見人,看你怎麼享受你那點好處!”我乾笑一聲說道:“王阿姨,人家如果確實已經得了好處搬走了,無論你怎麼叫他們也聽不見。你也有點年紀了,不要太
動,當心點身體吧!”王阿姨拉著我媽說:“阿二媽媽,我們這幢樓裡剩下的人家要好好談一次,絕對不能隨便搬走,便宜了動遷組。走,到我家來談吧。阿二頭也來嘛!”
“啊…我還要整理些東西,”我急忙說“否則等一會兒人家來拆的時候我們家放在走廊上的東西敲壞了可就討厭了。”看來近期搬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雖然屋子不大,但是從外婆開始我們家在這裡住了幾十年,東西著實不少。
我在自己家整理東西的時候,高八度的女聲一直在樓下的人家屋裡響著,各人都變得越來越動,似乎音量成了壓倒對方和發洩自己不安的最佳途徑。
泰安的旅行袋還在,他還沒來得及拿回去。為了整理底下的東西,我把旅行袋從
底下拖出來丟到一邊靠著牆。旅行袋發出沉悶的“哐啷”聲。我停下了手,不由得多看了它一眼。從小在好人家長大,接受多年正規教育,人們告訴我別人的東西是不能隨便去翻看的。
然而,無論是鬼使神差還是命中註定,我向旅行袋的拉鍊伸出了手。突然我向被蛇咬了一樣縮回手。那種堅硬冰冷的覺死死粘在我的指間揮之不去。
我向外望去,對面16號亭子間的窗口也是燈火通明。警察連夜搜查著泰安的家。他抱著雙臂冷冷地站在頭,似乎被翻得底朝天的這間屋子和他的生活完全沒有關係。
我看著他的時候,他正巧也抬起頭從窗裡望見我。對上他的眸子的時候我打了一個寒戰。媽媽終於回到自己家,看到我攤開一地的東西,嘆了一聲:“我看我們還是快點整理吧。明天肯定得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