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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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緊靠著他,嘴吻著他的脖子。壓力攪動了子宮裡的胎兒。她到它在踢她。

保羅也到了。他把手放在她的肚腹上,說:啊哈,宇宙的小統治者,再耐心等等,你的時間就要到了。可現在的時間是屬於我的。

提起她肚子裡的孩子時,他為什麼總用單數?難道醫生沒有告訴他嗎?她搜尋著自己的記憶,驚奇地發現他們之間從未談到過這個問題。但他一定知道她懷的是雙胞胎。她猶豫著想把這個問題提出來。他一定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她的一切。他的手,他的嘴他渾身上下都知道她。

隔了一會兒,她說:是的,親愛的,現在就是永遠現在就是現實。她緊緊閉上眼睛,以免看到他那雙黑的眼窩,使她的靈魂從天堂被拽到地獄。無論他如何用神奇的異術詮釋他們的生活,他的肌膚都是真實的,他的愛撫也是真實的。

穿衣,接新的一天時,她說:要是人民知道你心中的這種愛但他的情緒已經變了。政治不能以愛為基礎。他說,人民不關心愛;愛這種東西太難以捉摸、太無序了,他們更喜歡專制。太多的自由會滋生混亂。我們不能混亂,對嗎?而專制是不可能打扮得愛意盎然的。

但你不是個專制君主啊!她抗議道,一邊繫著自己的頭巾,你的法律是公正的。

啊,法律。他說。他走到窗前,拉開帷慢,好像能看見外面似的,什麼是法律?控制嗎?法律過濾了混亂,濾下來的又是什麼?祥和?法律既是我們的最高理想,又是我們最本的天。法律經不起細看,認真琢磨的話,你會發現它只不過是一套理化的闡釋,合法的詭辯,一些方便人們運用的先例。對,還有祥和,但那不過是死亡的代名詞而已。

加妮的嘴抿成了一條線。她不否認他的智慧和聰,可他的語氣嚇壞了她。他在攻擊自己,她能受到他內心的矛盾痛苦。他彷彿正將一句弗瑞曼格言應用到自己身上:永不寬恕永不忘卻。

她走到他身邊,視線越過他朝外望去。白天正在蓄積熱量,將北風從高緯度地區引過來。風在天空上塗抹著一片片赭般的雲朵,隔出一條條透明天空,讓它的模樣越來越怪誕,不斷變換著金和紅。高空中冷冷的狂風捲裹著塵沙,撲打著屏蔽牆山。

保羅到了旁邊加妮溫暖的身體。他暫時在自己的幻象上拉下一道遺忘的簾子。他想就這樣站著,閉上眼睛。儘管如此,時間卻不會因為他而停止。腦海中一片黑暗沒有星星,也沒有眼淚。他的痛苦融化了所有情,只剩下惟一的一種:驚訝。宇宙壓縮成一片音響,這些聲音使他震驚不已。他的官消失了,一切只能依靠他的聽覺,只有當他觸摸到什麼物體的時候,可知的宇宙才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帷慢,還有加妮的手他發現自己正仔細聆聽加妮的呼

世間存在能給人帶來不安全之的東西,可當這種東西還僅僅是一種可能時,這種不安全又從何提起呢?他問自己。他的大腦裡堆積著太多支離破碎的記憶,每一個現實的瞬間都同時存在著無數投影,存在著大量已經註定不可能實現的可能。身體內部看不見的自我記住了這些虛假的過去,它們帶來的沉重負荷時時威脅著要淹沒現在。

加妮倚在他的手臂上。

她的撫觸使他受到了自己的身體:在時間的旋渦中沉浮的軀殼,還有無數瞥見永恆的記憶。窺見永恆就是暴在永恆的反覆無常之下,被無數個維度擠壓著。預知似乎能讓你超凡人聖,但它也在索要著代價:對你來說,過去和未來發生在同一時刻。

幻象再次從黑暗的深淵中冒了出來,攫住了他。它是他的眼睛,引導著他身體的動作,指引他進入下一個瞬間、下一個小時、下一天直到讓他到自己早已經歷過未來的一切!

我們該出去了。加妮說,國務會議阿麗亞會代替我的。

她知道該怎麼做嗎?

她知道。

一隊衛兵衝進阿麗亞住所下面的閱兵場,由此開始了她的新的一天。她朝下面看了一眼,那是一幅瘋狂混亂的景象:人們在大喊大叫,吵嚷著威嚇的言詞。她最後終於明白了他們在幹什麼,因為她認出了那個囚犯:柯巴,那個頌詞作者。

她開始洗漱,不時走到窗口去瞧瞧下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她的視線不斷落到柯巴身上,竭力將此時的這個人與第三次阿拉肯戰爭中那位滿臉大鬍子的剽悍指揮官聯繫在一起。但這是不可能的。現在的柯巴已經變成了一個衣飾雅緻的漂亮人物,穿著一件剪裁緻的帕拉圖絲質長袍。長袍一直敞開到間,出洗熨整潔、漂亮緻的輪狀皺領和鑲有滾邊、綴著綠寶石的襯衣。一條紫帶束在部。長袍肩部以下的深綠衣袖心剪裁成一段段皺褶。

幾個耐布來了,看他們的弗瑞曼同胞受到的待遇是否公正。他們的到來引起一陣喧囂。柯巴動起來,開始大喊自己是無辜的。阿麗亞的目光掃視著這一張張弗瑞曼人的面孔,試圖回想起這些人過去的模樣。但現在遮蔽了過去。這些人已經全部變成了享樂主義者,享受著大多數人難以想像的種種愉悅。

她發現,這些人時時不安地朝一扇門口掃去,門裡就是他們即將召開會議的地方。穆哈迪的事一直在他們心中縈繞不去:失明,卻又能夠看見。這件事再一次顯示了他的神力。據他們的法律,盲人應該遺棄在沙漠裡,將他身體內的水分給夏胡。可是,沒有眼睛的穆哈迪卻偏偏能看見。另外,他們也不喜歡這些建築,在這種房子裡面,他們覺得自己脆弱不堪,隨時可能遭到攻擊。如果有一個合適的巖,他們或許能放鬆些但不是在這兒,和等在裡面的這個沒有眼睛卻能看見一切的穆哈迪在一起,他們無論如何也產生不了安全

她轉身朝下面走,準備參加會議,就在這時,她看到了被她放在門邊桌子上的一封信:母親最近一封來信。儘管卡拉丹星球因為是保羅的出生地而備受尊敬,可傑西卡夫人仍然拒絕使該星球成為眾人的朝聖之地。

無疑,我的兒子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她寫道,可我不想使這一點成為暴民們入侵的藉口。

阿麗亞摸了摸這封信,產生了一種奇特的覺,彷彿在與母親互動。這張紙曾經放在母親的手中。信,真是古老的通訊形式,但卻有一種任何錄製品無法取代的私人意味。這封信是用亞崔迪家族的戰時密碼寫的,其保密幾乎萬無一失。

和以往一樣,一想到母親,阿麗亞的內心便是一片混沌。香料的調換作用混淆了母親和女兒的靈魂,使她不時把保羅想成是自己生養的兒子,把父親想成自己的愛侶。無數可能的人和物宛如幽靈幻影,在她的頭腦裡狂舞。阿麗亞一邊走下坡道,一邊回想著這封信的內容。她那些勇猛的女衛兵正在接待室裡等著她。

你們製造了一個致命的悖論。傑西卡寫道,政府不能既是宗教的,同時又獨斷專行。宗教體驗有自發,法律卻要壓制這種自發。而沒有法律,政府就無法統治。你們的法律最終註定會取代道德,取代良心,甚至取代你們認為可以用於統洽的宗教。宗教儀式一定來源於對神明的讚美和渴望,並且從中錘鍊出道德。而另一方面,政府是一個世俗組織,疑慮、問題和爭執是它不可避免的組成部分。我相信,總有一天,儀式會取代信仰,象徵符號會取代道德。

接待室傳來香料咖啡的味道。見她進來,四名身穿綠值班長袍的衛兵轉身立正敬禮。她們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堅定有力的步伐中透出青的力量,警惕的眼睛搜索著麻煩的跡象。她們臉上的表情不是敬畏,而是狂熱,渾身上下透出弗瑞曼人的暴力本:即使隨意殺人也沒有半分內疚之

在這方面,我是一個異類,阿麗亞想。即使沒有殺人的嗜好,亞崔迪家族的聲名也已經夠糟糕的了。

她下樓的消息已經傳遞出去了。當她走進下面大廳的時候,一個等在那兒的聽差飛奔出去,召集外面的衛隊。大廳沒有窗戶,非常幽暗,僅靠幾盞燈光微弱的球形燈照明。房間盡頭通往閱兵場的門猛地打開,一束耀眼的了進來。陽光中,一隊士兵押著柯巴走進視野。

史帝加在哪兒?阿麗亞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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