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大限：沒有選擇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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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貴賓房內，三人、一魂魄默默地坐著，空氣靜得可怕。

沈夢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然後帶著和尚走入茶館，再裝作鎮靜地把小香支開的。現在的她大腦一片混沌，只能呆呆地盯著一身素白的趙雅。

“明明只是元神一縷，怎麼還穿著衣服？”

“誒？”這回，連一顛也料不到她會問這個。

夢夢的淡笑隱隱滲著苦澀:“否則你以為我能先問什麼？”以前看鬼片時早想問了。

“咳，”玄空臉紅紅地解釋“此乃最基本的掩眼法…”

“哦，就是利用陽光的全反製造出白衣效果吧！那法力強些，還能變出紅衣服、青衣服、七彩閃光衣…”見夢夢滔滔不絕地說，一顛不得不嘴:“貧僧不認為這個問題很重要。”

“怎麼不重要！”夢夢動地一拍而起“現在她想變什麼就變什麼，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偷看帥哥洗澡也暢通無阻！活得這麼逍遙，卻要我把身體換回來？換什麼換！”

“沈施主有所不知，元神若離開身七七四十九，便會煙消雲散。”玄空說。

夢夢頹然坐回椅子上，不一會兒又不甘心了:“不對！我穿…附在這身之時未過中秋，離現在都快三個月了，她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這時，趙雅動了動嘴，兩個和尚都好像聽到了，玄空替她翻譯:“趙施主說，汝二人在第二次一齊落水之前，趙施主一直附身在沈施主身之中。”

“第二次？”救男孩的那一次？

“那是趙施主的生辰。”見夢夢久久不說話，玄空忍不住叫了聲:“沈施主？”

“我不明白。”夢夢的表情平淡如水“據君宇所說，那天我…趙雅的身體有一刻鐘是沒了氣息的，證明我的元神也離開了這個身才是。既然如此，當時她為什麼沒換回去？”趙雅聞言，不敢直視她質問的目光，反把頭低了下去。

“你是不能換回去，還是不願？”夢夢又問，聲音開始有些發抖。兩個和尚莫名其妙，玄空說了:“趙施主，您倒是說句話啊！”趙雅的頭壓得更低了。

“讓我猜猜，”夢夢咬牙切齒地一字字迸出“因為你對我挑的相公很不滿意吧？”趙雅可憐巴巴地動了動，不用譯也讀出是“對不起”三個字。可是，客觀上也怪不得她啊！敬君宇本不是一般人第一次見面就能接受的類型，再說那天他發狂的樣子太可怕了，憑本能她實在下不了回身的決心啊！

夢夢氣沖沖地轉身對一顛嚷嚷:“喂！教我怎麼才能掐死她！”一顛暗歎一口氣:“人魂不能相觸。兩位施主若能重回各自身…”他與玄空還不知道夢夢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就算換回來也掐不到了。

“我不換！”夢夢斬釘截鐵的拒絕令一顛和玄空愕然。

“你們知不知道她當趙家七小姐時是怎麼一種狀況？刁蠻、任、無理取鬧、對家人欺欺霸霸，甚至為了搶男人而跳湖玩自殺！我呢，好不容易才樹立起新形象，你卻要我和她換？換回來後她故態復萌怎麼辦？生那晚若不是她任，我就不會被君宇的呼喚留住，早換回身恢復原來的生活了！現在我原來的身沒了元神，說不定早被家人火化了，你們卻要我為她的一時任，而把唯一的身還給她？換回來後我怎麼辦？君宇與我兩情相悅，連婚約都有了，但她心裡就只有白一個！你們剛剛也聽到了，她甚至因為君宇而不願回到身！換回來後君宇又情何以堪？君宇怎麼辦？他怎麼辦嘛！我不換！不換不換不換不換！”夢夢氣急敗壞地喊，直至最後聲嘶力竭，一股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和尚也是男人，見此情境扶也不是，安也不對，自然都亂了手腳。

趙雅靜靜聽著夢夢的控訴，看著本屬自己的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思量了一會兒飄至夢夢的面前。

“趙施主說，她附在沈施主身上時，汝家兄教會了她很多做人的道理…現在也對之前的任到很後悔，尤其在您身邊徘徊的一個多月中，她能看出沈施主與敬將軍用情至深。敬將軍是好人，今後也必是好夫婿，她當然能理解沈施主的不捨…”這種女兒家的私心話從一個和尚口中譯出，不但令玄空臉又紅了幾分，就連在一旁聽的一顛也相當彆扭“她原本就不奢望能重回身，只求沈施主從今代其孝順趙丞相與二夫人，趙施主心已足矣。”夢夢驚訝地抬起淚眼。她早做好了與趙雅抗衡到底的準備，卻萬料不到這位以橫蠻出名的趙家七小姐竟會“說出”這段捨身成仁的讀白，害她的良心一下就卸械投降了。然而，當轉念一想到敬君宇，她自私了，寧願相信這不過是趙雅三個串通好的鬼話而已，於是一咬牙:“你別以為裝大度我就會把身體還給你喔！說得動聽其實不過是要騙回身罷了！我才不會上當呢！”玄空雙手合十於:“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沈施主，救人一命勝…”

“一百級我也不管！要我看著她拋棄君宇，七七四十九天後再替她煙消雲散？對不起！我沒那麼偉大！我做不到！”夢夢說完，站起就要奪門而出，卻被一顛擋住了去路。

“請沈施主三思！”一顛正道“元神與身緊密相連，若趙施主元神消散，這身必不能久存，沈施主元神亦將失附託之所，如此一來，敬將軍豈非更傷心！同理，沈施主元神既然無恙，身定必完好無缺，沈施主大可不必過慮也！”咦？

“你是說，我的身還活著？”一顛沉思了一下:“正是，貧僧也百思不得其解。”夢夢興奮了，轉身“咚”地跪在趙雅面前:“既然我的身還在，你大可以回去啊！算我求你了！”這也許是她第一次誠心跪求別人了。

“施主二人互換身本已是極罕見之象，趙施主元神既從沈施主身中離，又怎能重附本不屬於自己的身之上呢？”雖然不忍，一顛還是打碎了夢夢僅存的一絲幻想。

“…”夢夢絕望了。的確，現代科技昌明，有個什麼心臟起搏器和呼機，她的身說不定還真死不掉。如果她再不走，不但會賠了趙雅的命，她也不可能再陪在君宇的身邊，君宇更會因趙雅身的死亡而傷心；但如果她走，正如一顛所說，她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這時，一顛、玄空和趙雅只能靜靜地看著她痛苦地掙扎，靜靜地等待她作出選擇。

“我要怎樣才能回去？”終於，夢夢帶著哭腔說話了。

兩個和尚齊齊鬆了口氣，一顛說:“請兩位施主到護國寺，貧僧自當使盡護寺法器度二位元神歸位。”

“我還能留多久？”

“趙施主的生辰是九月十九，今是十一月初六…”玄空不忍再說下去了。

“離四十九天的大限…只有一天？”夢夢淚如雨下。她還想陪在君宇身邊，看著他練刀，看著他吃她做的飯，為他補衣服，偷看他洗澡…做更多開心的事，製造更多美好的回憶的。

但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良久，夢夢一擦眼淚:“趙雅，你要我走可以，但你得先答應我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