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白素的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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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秋林家的第一晚,白素睡下時已經很遲,上了後,又想了許多事,第二天起
時,太陽已經升到了山尖上。
山裡人家,見到太陽的時間較平原要少得多,白素一見太陽昇到了山尖上,絕對意識到自己起得太晚了。
這時,樓清早已帶著孩子們幹活去了,家裡就只有秋林和多多,秋林在忙著一些家務,一面等著白素起,多多則一個人在外面玩。說她在外玩似乎並不準確,因為她
本就沒幹任何事情,只是悶悶地坐在門前的一塊石頭上,眼睛似乎看著什麼地方,卻又像
本都沒看,只是意識正在遠遊。
白素洗過之後出門,猛看到這孩子像雕像一般坐在門口,心中大駭,以為這個孩子的靈魂已經脫離了她的軀體,是否還活著,那實在是一件難說的事。
她驚駭的同時,便問身邊的秋林:“多多是怎麼了?”秋林向外看了一眼:“她是這樣的,有時候這麼一坐就是一整天,只要你不去叫她,她連動都不動一下,別說動,就是她的眼皮,也是一眨不眨的。”白素大為駭異,以為她是在打坐什麼的,但仔細一看,馬上又知道不是,因為她坐在那塊石頭上的姿勢非常隨便,就彷彿是一個什麼人隨意往什麼地方一坐的同時,靈魂便被什麼東西勾走了,然後,整個人就以一種固定的姿勢長時間地定在了那進裡。
“多多,你一個人在這裡想什麼呢?”白素問。
秋林端著做好的早餐出來,見白素跟多多說話,便道:“你不用管她。她如果自己不回來,你叫也是叫不回來的。”白素的心中兀自打了個突,叫不回來?這樣說來,她真的是元神遠遊去了?
在我的經歷之中曾遇到一個得道高僧,名叫天湖老人,經過多年的潛心修練,具有了一種非常特殊的能力,他的靈魂可以自由離體,然後四處漫遊。在他的靈魂離體漫遊時,他的身體就像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一樣,彷彿不是真人,而是如真人一般真的蠟像。後來,我們的好朋友陳長青拋卻凡塵俗務,跟著天湖老人一起學道,成了天湖老人最後一個弟子,且同樣具備了靈魂自由離體的本領,最後,陳長青的靈魂追隨天湖老人而去,至今不知所蹤。
那些得道高人的靈魂能夠自由離體,那是因為他們經過特殊的修練,雖然詭異奇譎,卻也不難讓人理解。可眼前這個來到人世才五年的小女孩,在沒有得到任何高人的指點或是專門修練的情況下,竟也能有著這般的本事?這事實在是讓人覺得詭異之至。
白素走到了多多的身邊,一直到離她只有一步的距離,多多還沒有發現白素,她的意識似乎飛得很遠很遠,本不知到了什麼地方。
這樣的情形,如果是發生在一個成人身上,當然就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但她只不過是一個才五歲的孩子,一個孩子所經歷的事實在是太少太少,何況又是一個生活在這種大山中的孩子,經歷就更少了。任何人都知道,當一個人陷入沉思的時候,想的東西無非幾種可能,一種是在想著過去,過去的許多特別的經歷,這種事在年紀大的人身上經常發生,另一種情形當然是想著未來,正是被人們稱為憧憬的那一種,這種情形發生在年輕人或者孩子身上更多,因為年紀大的人走的是下坡路,前面已經沒有什麼好看了,是以往往向後看;而年輕人或者孩子有著美好的未來,前面可看的東西還很多。不論是向前看還是向後看,總有一個原則,這個原則就是他有著一定的經歷,這種經歷或者是他本人經歷的或者是從某處得來的。
可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又能有什麼樣的經歷?她能夠坐在那裡一想便是一天,想的究竟是什麼?
更奇特的是,白素緊挨著坐了下來,但她卻渾然不知。
大約有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白素一直都在注意著她臉上的表情,那張臉實在可以說非常的稚,也非常的可愛,但此刻,這張稚
而又可愛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眼睛既不像睜著,又似乎不像是閉著的,實在難以說清是睜還是閉。
白素那時的覺是,多多的眼睛分明是睜著的,因為可以看到眼仁,也能看到一部分眼白,這當然就是睜著的了。但是,一個人如果是睜著眼,那眼皮絕對不可能不動,而眼仁在
受了光線之後,原是應該有反光的,尤其是孩子,這種反光更加強烈,所以孩子的眼睛顯得特別水靈。但此刻的多多眼中卻沒有半反光,或說沒有任何眼神,那情形就如一個睜眼瞎一般,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
大約半小時之後,多多渾身一陣顫動,然後就醒了過來。
我當然也曾想過,醒了過來這個醒字,用得大有問題,因為多多當時是坐在門前的一塊大石頭上的,且也是睜著眼睛,本就沒有睡覺,沒有睡覺當然就不能說她是醒了過來。但那時的情形,又確然像是睡
了的人突然醒了一般,除了這一個醒字,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詞來形容她當時的情形。因此,儘管認為這個詞用得不當,也只好權且一用。
白素坐在她的身邊,見她醒過神來了,便非常輕柔地問:“你在想些什麼呢?”這時候,多多說了一句話,讓白素猛地一驚。
在白素問過之後,多多便輕輕地嘆了一嘆,那嘆氣的神態,絕對的成人化,這本就已經夠讓白素吃驚了,她不明白,像多多這樣一個孩子,心中到底有著什麼樣的苦惱,竟會有著一聲如此蒼桑的嘆息。
接著,多多便說道:“我去看我的孩子,可是,他們都不認識我。”如果不是知道了她的種種怪異之處,白素定會嚇得從那塊石頭跌下去,說不定由此滾下山坡也是可能的。就算她早已知道多多是個絕不普通的孩子,可是聽了她這種絕對成人化,而且是一臉憂患的神情說出那樣的一句話之後,白素仍然是驚得差點叫了起來。
當時,白素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覺,她這種
覺是從多多的語氣和神態中獲得的,她
到,面前這個孩子,除開她的實際年齡因素以外,別的任何方面都顯示她是一個成人,她有著只有成人才會有的那種非常複雜的
情。
只有一個在夜思念著自己的孩子的母親,才會說出那樣充滿急切和憂慮的話來。這樣的一種情
,白素可以說是太
悉了,我們的女兒紅綾很小的時候被她的外婆悄悄接走,後來,紅綾一直在苗疆的大山中與幾個靈猴生活在一起,以至於自己也變成了一個女野人,直到她二十歲以後,才因意外的因緣巧合,我們將她找了回來。
在失去女兒的切年中,白素可以說每天都是在這樣的特別情中度過的,以,她對這樣的
情非常的
悉。
然而,這樣的情,竟會出現在一個五歲的孩子身上,誰又能夠相信呢?
這時候,白素對她說了一句,使得她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白素對多多說:“等一會,我帶你去坐飛機,說不定,你會從飛機上看到你的家。你去不去?”多多聽了這話,便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白素。
白素髮現,此時的多多,眼中出的是一種非常驚喜而且迫切的光,這絕對不是孩子似的好奇的目光,而是一個成人似乎在看到某種希望之後才會出現的目光。
多多於是對她說:“如果你幫我找到了我的孩子,我讓他們給你嗑頭。”當白素介紹到這裡的時候,我忍不住又打斷了她,我證實多多所說的確是磕頭以後,便對白素說:“她前生的那個家似乎應該是在中國,只有中國才會有這種奇特的禮節。”白素道:“不錯,我當時也想到了這點,但這對我們找到她前生的那個家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幫助?”我不同意白素的說法:“怎麼會沒有幫助?至少,我們可以推算一個大致的時間,像嗑頭這種禮節,現在是早已不時興了,那也就是說,她前生那個家以及她記憶中的那些事,應該是三四十年前的事。”白素聽我如此說,卻顯得不以為然:“你這是一種典型的都市思維,雖然你的見識是越來越多,但對這一點,你似乎還不是很懂。不錯,在中國的的絕大部分地區,已經看不到磕頭這種禮節了,但如果說要完全絕跡,我看為時尚早。這是其一,其二,因為中國曾有過這樣的一種禮節,所以中國人的語言習慣中便有著這樣的一個很特別的詞,他們在說著這樣的話時,並非表明一定要磕頭,而是一種對之情的表達方式。也就是說,這僅僅只是一種表達
情的方式和語言習慣,而並不代表一種行為方式。如果是第二點,現今中國農村中還有許多人在說著這樣的話,這個範圍就非常廣了。”我知道白素所言極對,所以不再就此事討論下去,由她繼續介紹與多多
往的過程。
吃過飯以後,她便帶多多到了那塊草坪,兩個人一起登上了直升飛機。
這時,多多顯得興奮異常,就這時她的表情來看,她又似乎確然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對這個巧的飛行物,她充滿著孩子似的好奇,她甚至問白素:“這個飛機怎麼會沒有窗戶呢?”白素說到這裡,我連忙叫道:“等一等,等一等。”她停下來問我:“你又有什麼問題?”我道:“你說多多上了飛機之後,說了第一句話,她是怎麼說的?”白素便將那話重複了一遍,兩次複述全都一樣,一字不差,這時我才相信多果然是那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