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疾聲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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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鉉臉一沉,不過沒有發什麼牢騷,就連說話的聲調都沒有變化,淡淡的道:“徐大帥有什麼消息嗎?”張旭皺了皺眉,過了一會才道:“徐大帥答應派五萬人馬增援濟南,只是最快也要十數後方能到達,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鐵鉉掃了他一眼,道:“就這些?”張旭的臉更難看了。

半晌才道:“據探子最新回報,濟南目前已是孤城,山東全境已是盡入燕軍之手。”眾人頓時私語聲起,議論紛紛,竊竊之聲,不絕於耳。稍頃,只聽鐵鉉喝道:“都給我住口!”眾人一時噤若寒蟬,頓時安靜了下來。鐵鉉銳利的目光在身後的眾官員臉上掃過,一時之間,竟無一人敢和他正眼相視。

大風凜冽,吹得心都冷了,鐵鉉緩緩的,緩緩的轉過身去,蒼老的臉,此刻如岩石般僵硬。炯炯的眼,卻在無人看見處,有了無盡的失落。

“傳我命令,全城戒備,準備擊燕軍攻城。”鐵鉉的聲音在城頭回蕩“另外,派信使立刻前往徐大帥處,傳我口信:濟南危急,但一切情形,皆由大帥自行決定!”眾皆啞然,老將張旭更是全身一震,但眼中除了驚訝之外,卻另有了一分敬佩。鐵鉉再不言語,負手站立在城牆邊,昂首看天。

從背後看去,這站在城頭,負手而立的垂垂老者,竟有凜然不可仰視的氣魄。燕軍軍營。在臨時搭建的大帳內,燕軍的主要將領齊集一堂。向晉鋒把地圖攤開在桌上,只見淮水橫貫其中,濟南則位於淮水北岸,由運河把長江與淮水連接在了一起。

謝雲山指著位於西北處代表安慶城的標誌道:“徐耀宗的軍隊就是集結在此處,此人確是老巨猾,因為從安慶城出發,無論是進攻圍困濟南的我軍或增援荊州,路程都相差不大,使人難以捉摸他會攻打何處,又或是兵分兩路。”向晉鋒道:“這正是林將軍要駐重兵於安慶的原因,若他不動,則可威脅他意圖增援濟南或荊州的舉動。若徐耀宗竟敢兵濟南或西援荊州,我們在安慶駐紮的部隊,將令他陷於腹背受敵的困境。”謝雲山道:“但是濟南若失,他便完全失去了東面的屏障,我們便可全力西攻,夾擊安慶。”苗奉天則猜測道:“若他兵分二路,以騷擾為主,增援濟南和荊州為輔,我們該如何應付?”向晉鋒斷言道:“假若我們的情報無誤,以三十萬的兵力,徐耀宗絕對沒有能力發動這種規模的行動能力,畢竟林將軍在他面前陳兵二十萬,他縱想兩面馳援,亦有心無力。”謝雲山指著橫過濟南城的北面長達百里的一道山脈道:“這是什麼山?”苗奉天道:“這就是沂蒙山。”謝雲山道:“鐵鉉確是狡猾,濟南城背靠沂蒙山,故沒有後顧之憂。若我們貿然進軍皖北,他便可在山內暗伏奇兵,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向晉鋒道:“非但如此,若須棄守濟南,他可穿過沂蒙山,渡過大河,退守大河南面的重鎮臨沂,那亦是徐耀宗前線大軍的一個後援補給的後勤基地。

在戰略上,這佈局是無懈可擊的。所以倘若徐耀宗不主動來攻,而濟南亦死守不出,我們本拿他沒法。若強行進攻皖北,給他從濟南和臨沂出兵夾擊,我們便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謝雲山淡淡道:“若我們強攻濟南,憑現時我軍實力,究竟有沒有可能攻破城池呢?”苗奉天道:“若城內有足夠的糧草,則城定可守住,很難攻下。”向晉鋒豪情湧的奮然道:“濟南的老弱殘兵在我百戰勁旅面前能有什麼作為!”謝雲山臉乍晴乍暗,顯是猶豫難決。

良久,方沉聲道:“現在我們若想實現晉陽軍議的部署,就必須攻克濟南,否則就難成東西合擊之勢。”向晉鋒點頭道:“末將明白了。”張立文臉脹的通紅。

但仍竭力控制著自己,向徐耀宗道:“大帥,末將再次請求發兵,眼下東進齊魯的燕軍已圍住濟南城,形勢極其危急,我們不能再等了。”徐耀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李宗啟和顏悅地向張立文道:“張大人…”張立文轉過頭去,道:“什麼事?”李宗啟緩緩言道:“眼下我軍處境並非很好,一切都要慎重從事。

大帥他並非不想救援濟南,只是一來我們為了趕到安慶佈防,一路急行軍,士卒已是疲憊不堪。其次我們在兵力上比之對方仍處於劣勢,匆忙馳援濟南只怕是凶多吉少。”說到這裡,李宗啟的眼睛彷彿不經意地看了略顯憔悴的徐耀宗一眼,又道:“但是濟南城我們是一定要救的,你該不會懷疑大帥他對陛下的忠心吧?”張立文一驚,接著立刻覺到屋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來,隨後他便覺到了一股寒意,彷彿凍住了他的心跳。

在那短暫的尷尬後,徐耀宗道:“我對你的心情是十分理解的,不過濟南有你父親張旭將軍坐鎮,短時間內是不會有問題的。目前大敵當前,我們可不能自亂了陣腳。”徐耀宗深邃的目光在張立文的臉上打了個轉,道:“其實剛才李宗啟說的也是我所憂慮的,我們自然不會不行動,但貿然前去,只怕於事無補。”徐耀宗眼中深處光芒一閃,似乎是什麼東西悸動了一下,但他什麼也沒有說,然後合上了口,同時眼角看了李宗啟一眼。李宗啟笑了一聲,引了屋中眾人的注意力,然後微笑道:“濟南城地處江淮平原。

除了堅固的城牆之外,周圍地勢開闊平坦,最多隻有少數幾個丘陵和小高地,難以用奇兵偷襲,否則必定會被燕軍察覺,但若以堂堂正正的實力對戰。

由於受到我們面前的二十萬燕軍的牽制,能派出的兵力十分有限,就算加上濟南城的守軍,我們在濟南會戰中投入的兵力仍是處於劣勢。所以一時之間,大帥才難以做出決斷。”忽聽門外傳來聲音:“眾位大人!”李宗啟走到門口,低聲道:“什麼事?”門外一個士兵道:“濟南城來了信使,說是有口信給徐大帥。”眾人一驚,徐耀宗道:“讓他進來。”不多時,進來了一個風塵僕僕的士兵,往屋中眾人掃了一眼,徑直走到徐耀宗身前,行了一禮,道:“大帥,鐵大人有口信給您。”徐耀宗道:“說吧。”那士兵朗聲道:“濟南危急,但一切情形,皆由大帥自行決定!”徐耀宗身子一震。

一時間眾人的眼光都看著徐耀宗。徐耀宗深深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那士兵應了一聲,退了出去。徐耀宗再不說話。

也不看眾人反應,只走到窗前,向外看去。那裡是濟南城的方向,他蕭瑟的背影,在這一刻,似乎更顯孤單了,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地面上還飄蕩著霧,只有那聳立的巨大城池,如巨人般巍峨。

十餘天前到達的燕軍,並沒有立刻攻打濟南城,在向晉鋒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在濟南城前結營扎帳,休養生息起來,廣闊的平原上,淡淡的薄霧裡,隱約傳來了遠處村莊的雞鳴,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謝雲山走到大帳外,伸了個懶,貪婪地了一口晨間清新的空氣,只覺得似乎有股淡淡的甜味,直透入心間。他微笑著搖了搖頭,叫過身邊的衛兵,問道:“向將軍起來了嗎?”那衛兵道:“向將軍他很早就起來了。

現在已經去了軍營前方。”謝雲山點了點頭,轉過身,也向軍營前方走去。遠遠的,他就看見了向晉鋒的背影,他正昂著頭,望著那座城池。笑著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什麼呢?”向晉鋒吃了一驚,回頭一看,見是謝雲山,立刻出了笑容道:“早啊。”轉頭接著道:“我想好好看看這座濟南城,等一會不知會有多少將士為它而戰,血灑城垣!”謝雲山道:“其實濟南城裡的守軍不足為慮,我們最大的敵人是西面的安慶。按我本意,是先和安慶的援軍決戰之後,才輪到是否攻城的問題。”向晉鋒醒悟,道:“難怪這些天來你只是讓我軍包圍濟南城,而且在濟南城前的較遠處安營,原來是想和它的援軍先行決戰。”謝雲山點頭道:“不錯。

其實攻打濟南城在當前並沒有太大意義,鐵鉉要是想逃,早就跑了,他之所以到現在還堅守濟南,無非是捨不得這座要,更說明他對其他的南方力量已不抱希望,現在只想憑藉著濟南城創造出一點奇蹟,另外就是寄望於安慶徐耀宗援軍的到來。”謝雲山忽然有些慨,道:“說起來真是世事無常,前年鐵鉉壽誕之時,我還到濟南為他祝壽,沒想到只短短兩年,卻成了這般的景象…”突然,西面方向,那片霧的深處,隱隱傳來了一陣馬嘶。向晉鋒臉微變,轉身向那裡看去。

燕軍仍很鎮靜,營地之內鴉雀無聲,只是所有的人,或停下了工作,或拿起了武器,向西而望,一股殺意,隱隱升騰。

逐漸的,一陣低低的喧譁從西面響起,片刻之後,有一匹快馬迅速馳來,來到向晉鋒和謝雲山的身前,馬上士兵滾鞍落馬,疾聲道:“將軍,西面發現了增援濟南的部隊。”向晉鋒眉頭一皺,但眼睛卻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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