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二鬼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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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昭又伸手虛扶,說道:“你起來吧,我問你幾句話。”柏貴怔怔起身,突然又跪下,俯首道:“國公爺大恩柏貴沒齒難忘永銘於心”這條命本就保不住了,沒有自縊而死只不過抱著一線希望,能為兒免罪。可此刻猶如夢境般的峰迴路轉,令柏貴心神ji蕩,嗓子一甜,險些吐出血來。這段子,他無時無刻不在鬱郁之中。

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年近uā甲的老人跪在地上涕模樣,葉昭微微有些不習慣,笑道:“快起來吧,坐”柏貴這才慢悠悠起身,倒退到一旁,卻垂手而立。

葉昭能猜到他此刻心情,倒也不勉強他,就道:“和約條款你盡知了吧?”柏貴微微點頭。

葉昭又道:“我現今遇到一難題,你可知?”柏貴猶豫了一下,問道:“莫非,莫非國公爺為了銀子煩憂?”葉昭就笑了:“你說說,這銀子何出?”柏貴蹙眉琢磨了一會兒,道:“這卻要下官細細思量。”葉昭微微點頭,端起茶杯,說道:“也不急,你想個章程呈上來,眾人計長,咱們慢慢參詳。”

“是,是”柏貴忙躬身告辭:“下官告退”葉昭嗯了一聲,看著他倒退出廳,心裡一曬,記得歷史課本上這可是一名大大的賣國賊呢,卻不想有朝一會被自己所用。

柏貴確實脊樑骨軟了些,但現今自己推舉他繼續留任廣東巡撫一職,可謂一舉數得。第一,他死裡逃生,皆拜自己所賜,又如何不效死命?如此自己麾下文官中最重要的一個位置被自己牢牢抓在手中。其二,柏貴確實很有些才具,思想開明,早年就大力主張購買洋槍洋炮,更親自從洋人手裡買洋炮裝備水師,加之能在英法聯軍佔領期間被佔領委員會賞識,自有其獨到之處。自己即將在廣東推行新政,他必然會是一名好幫手,比之僅僅只有氣節的官員,卻是更能領會自己的意圖,更知道如何實施新政,用起來必然得心應手。

只希望,他莫令自己失望。

琢磨了一會兒,葉昭喊道:“常順,備馬車”卻是要去拜訪另一位清jiān了。…馬車蹄聲噠噠,走得極為平穩。

車廂內,香氣襲人,綺旎無邊。

錦二華麗錦裙使得車廂內好似泛起紅霞昭昭,紅裙刺繡暗uā,金絲鑲邊,加之她前墜著金燦燦的項圈,秀麗髮髻上那金光耀目的鳳冠,映的二欺霜賽雪的俏臉端莊無比,那高貴不可褻瀆的貴婦風情,實則更令男人心癢難搔。

葉昭錦繡馬褂,翩翩貴公子打扮坐在一旁。四駒之車,車廂內也極為寬敞,葉昭閉目閒坐,摺扇輕敲,臉思索之狀。

李小村,同李明翰、王道崇並列的三jiān之一,卻想不到乃是錦二表哥,而觀其言行,思想開明,在英法聯軍佔領期間所作所為多乃維繫秩序,避免城內百姓同聯軍衝突,當然,同柏貴一般,骨頭軟是免不了的。

這些信息,都是從瑞四情報中分析得來。

這次去拜訪李小村,就是要見見這個人,考量一下,能不能收入自己幕府為用。自己麾下猛將如雲,但治世之才,用寥若晨星都是誇張,實則一個也無。當然,在現今國人中想找到能與自己思路一致的人才未免要求太高,如柏貴李小村之,倒勉強可用,雖人格不見得怎麼高明,但用人之際卻也顧不得了。

只是同柏貴不同,李小村在廣州人眼中可是不折不扣的賣國賊,若想用他,只能低調的用,悄悄的用。

何況只要過幾砍了李明翰的腦袋,國人的這份憤懣狂熱該能得到宣洩。

若是凌遲了李明翰,只怕效果更好。不過葉昭心裡知道,自己心還不夠狠,就算用最輕的八刀刑,也覺得太過殘忍,只需梟首示眾就是。將李明翰的頭顱也掛幾天,雖然血腥,但卻是令民眾宣洩的最佳途徑,這種種梟首凌遲等等殘酷血腥的刑罰,總要慢慢來改變。

說起李明翰,曾經因為他同巴夏禮爭論好久,但等富良將軍在印度絕食而死的消息傳來後,巴夏禮就再不談此事,徹底的將其拋棄。

葉昭思緒如,錦二勾魂鳳目波,偷偷在他臉上轉了個圈,每次在這個男人面前,總覺得低了一頭,今特地戴了黃金鳳冠出來,卻仍找不回往昔的自信。

說起來錦二一介布衣戴鳳冠未免出格,但今時不同往昔,這些年民間服飾車馬等等規制漸漸自行其道,廣州這個通商口岸就更為寬鬆,加之錦二***鳳冠雖名鳳冠,實則是一種改良的彩冠而已。

錦二心中嘆息,同這男人同坐一車,就覺周身難受,可不知道這子何時是盡頭。…此刻的李小村李府,雞飛狗跳,李小村更是滿心鬱悶焦頭爛額。

李小村住東城,兩進的院落,青松翠柏,環境雅緻。

此刻前院,卻亂糟糟一團,幾名差役,正挨屋搜索,踹門而入,翻箱倒櫃,誰叫李小村是二鬼子呢?咱大清國官差重新掌了權,那還有二話?不來抄你的財物抄誰的?

帶頭的是差頭九叔,四十多歲的人,乾瘦乾瘦的,一臉的煙氣,滿嘴黃牙,聯軍佔領廣州時他躲了起來,將官衣燒了,門都不敢出,現在大清國光復廣州,他也不知道從哪踅摸來的差官行頭,又寬又大,掛在他竹竿兒似的身子上空蕩蕩的極為滑稽。

此刻他卻兇惡的緊,正大喊:“兄弟們,去抄內宅二鬼子的東西,咱不必客氣”眾差官如狼似虎,鬨然叫好,齊奔後院,李小村家境富裕,後宅肯定嬌美婢,平常咱人哪有機會見識這等美嬌娘?今天卻說不得能調笑幾句,進她的香閨賞玩,想想都令這些魯漢子yin心大動,一個個充了血般跟在九叔身後湧向後院。

李小村大驚,忙攔著九叔求告:“張大哥,你我也是舊識,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鄉親,給我留幾分顏面可好?”心下大是後悔,今他早褪去了燕尾裝,換了青袍馬褂,前幾子曾勸他舉家去香港,但李小村總覺故土難離,何況自己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何必去異邦作個客死之鬼?現今卻是悔之晚矣。

“滾”一年前見面還同李小村稱兄道弟巴結奉承的九叔此刻卻滿臉猙獰,一腳正中李小村小腹,罵道:“給臉不要老子前次酒喝多了和你家婢子調笑幾句被你一通數落,今老子就去摸你家婆娘的小手小臉,叫她知道知道你李小村多窩囊”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他還一直懷恨在心。

李小村身子單薄,被這狠狠一腳踢得險些閉過氣去,聽到九叔的話更眼前一黑,若子被這般羞辱,自己還真不如死了乾淨“哈嫂夫人出來了可真會心疼人兒呢”九叔突然眼前一亮,卻見內院偏門處,澹澹衫兒薄薄羅一位極美婦人嫋嫋婷婷行出,鳳冠霞帔,高貴豔冶,一汪如水鳳目,在你身上這麼一掃,直令人丟了魂兒。

幾名差役盯著美貌貴**,嗓子都有些發乾,想調笑幾句,卻都有些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了美人兒。

九叔卻是不管不顧,大步走上,嘿嘿笑道:“嫂夫人,可是心疼小官人了?”李小村見到錦二從後院出來就是一驚,一邊勉力爬起一邊大聲道:“九叔,這是西關陶家夫人,不得無禮。”

“我呸什麼陶家李家在我眼裡就是個”九叔在地上吐了口唾,趁亂他可是闖了幾家同洋人打過道的富戶了,見到那些以前眼高於頂的士紳唯唯諾諾的模樣,他越發亢奮,只覺得廣州城我就是老大。

同李小村有勾連的富戶人家,又豈會不同番鬼來往?可這小娘子,也太勾人了吧?盯著風妖嬈酥骨入髓的錦二,九叔這個眼饞啊,**,老子若能睡她一睡,死也甘心啊這要是我家娘子,我他**什麼也不幹,就死在她身上。

再忍不住,正想湊過去調笑,卻猛地見小娘子身前,閃過了一位錦繡衣袍的漂亮少年,九叔臉就一沉,定是這小娘子的相公了,***娘娘腔一個,家裡有倆糟錢兒,就能整摟著這個大美人兒快活,真他**好福氣“怎麼回事?”看到一院狼藉,葉昭皺眉問。

同錦二從後門進院,開門的婢女淚汪汪也說不清到底出了什麼事,只知道前院來了差官,主家大禍臨頭。

“你誰啊?”九叔斜眼大咧咧打量著葉昭。

葉昭指了指勉力站起的李小村,說道:“他犯了何事?你們要拉要鎖?”心說莫非李小村在給英法暗通消息?那這人自己可就萬萬用不得了。

九叔冷哼道:“與洋夷勾結抗拒天兵,乃彌天大罪”說著向南拱了拱手,道:“我奉國公爺號令,來查抄jiān佞一黨”瞥著葉昭道:“看你也不是什麼好鳥跟爺們走一趟吧“說著就一揮手,身後衙役就有兩個抖鐵鏈準備上前拿人。

李小村聽到九叔這話,心如死灰,失神落魄的道:“張大哥,他與我沒關係,你拿我就好”葉昭一皺眉“叉出去叫郭敬之來見我”英法聯軍佔領廣州,廣州府郭超凡抑鬱早逝,朝廷追贈“太僕卿”而原uā縣縣令郭敬之被葉昭以戰事中“提調得當,數立勳功”保舉為廣州知府。

葉昭話音未落,身側早撲出幾條人影“乒乒乓乓”三下五除二,幾名差役就倒了一地,九叔被蘇納一腳掃到,只覺得腿都斷了,疼得鼻涕眼淚直,卻兀自嘴硬大叫:“反了反了,你們這群反賊…”

“啪啪啪”話未說完,就被蘇納幾個大耳瓜子得嘴鼻冒血,蘇納冷聲道:“大膽豬狗國公爺在此滾,令郭敬之來見”九叔幾個當時就傻眼了,接國公爺進城那他們雖也去看熱鬧了,但離得遠,實在沒看清國公爺相貌體型,只是聽傳聞國公爺身高八丈如天神下凡般威武。

可,可怎麼是這麼一個漂亮文秀的主兒?九叔腦子亂成了漿糊,怎麼被公爺親衛喝令同伴將他抬出去都不知道,只是在想,自己是找棵樹上吊還是去投水,如何才能死的痛快?

偏廳,葉昭同李小村還沒說幾句話,郭敬之就急匆匆而來,剛剛邁過門檻,就蟒袍跪倒磕頭:“大帥卑職萬死”這聲大帥,自是希望國公爺能思及昔同仇敵愾之情。

葉昭盯著他看了幾眼,才道:“起來吧,下面人妄為,諒也不是你的主意”郭敬之心裡鬆口氣,也不敢抹額頭的汗“大帥明鑑,但卑職有失察之罪”葉昭淡淡道:“知道自我反省就好下邊兒差役這麼一鬧,我倒有了個主意,官兵官兵,實則治理地方,官兵本應一分為二,官乃文治,兵則抗拒外敵。我準備在廣州一地成立巡捕局,緝捕盜賊,維持治安。”李小村詫異的看向葉昭。

葉昭笑道:“不錯,正是借鑑西洋之警察力量,但咱們這巡捕局,卻要比他們的警隊更進一步,偏向文治,怎麼說呢,要挑選子溫和之團勇,更要知道咱這巡捕局並不僅僅開門緝盜,更要服務地方。舉個例子吧,有外鄉人進城不識路途,問到你巡捕頭上,你就要耐心解答,不可藉機勒索,當然,我只是略想法。具體巡捕局的章程,可以慢慢擬定。”

“國公爺聖明”郭敬之自然是唯葉昭馬首是瞻,葉昭怎麼說他就怎麼辦。連升數級,他清楚得很,自己以後就是國公爺這棵參天大樹上的枝葉,若忘了本,那就大大不妙。

李小村目光異連連,今一見,國公爺行事風格令他驚訝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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