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圖窮匕見狼和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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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甲三還病著呢?”葉昭淡淡問。

“是。”李小村神情就是一肅,自從袁甲三聽聞攝政王要他遞辭呈的風聲馬上抱病不起看來是絕不甘心就這麼退下去了。

“病了,就更要好好將養。”葉昭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李小村道:“是,臣午後去探探袁大人的病情。”看了眼自鳴鐘,葉昭道:“你就下去吧,我去上海見聖母皇太后。”去上海?李小村呆了一呆,那畢竟不能完全說在南國掌控中,王爺執意撤辦袁甲三與兩宮關係降到冰點,而宮廷之鬥那可真是血雨腥風,攝政王威信再高卻也不可大意,此去上海可莫出什麼事端。

不過這事兒自不是他能嘴的,只能躬身告退。

幾乎是葉昭表態要袁甲三退下去的當,蘭貴人就拍來電報,說是來金陵看蓉兒。但其輪船到了上海,蘭貴人卻又拍了一份電報,原來昨滬寧鐵路發現炸龘藥,想來是北國人意圖破壞,加之這次蘭貴人坐火輪船很遭了些罪,不想再進江輪裡顛簸。蘭貴人隨行親衛更擔心其安全,勸其在上海逗留兩,等時局穩定再來金陵。

藉口一籮筐,葉昭不管其什麼心思,可就等著她過來呢。

出發去上海前,葉昭又接到蘇中的電報,因為鄭澤武突然攻擊皖南,苗沛霜部極快退兵,將彭玉麟的左翼完全暴給了平遠軍,現今紅娘已經將彭玉麟部困於泰州一帶。

葉昭看了電文一笑,苗沛霖從來是鼠目寸光,這輩看來是改不了了。

蘭貴人住在上海海格路的亨得利酒店,自然是將整個酒店包了下來哼得利酒店位於公共租界,葉昭不知道蘭貴人的隨從是真不懂還是刻意為之別有圖謀,怎能住在租界中呢?

葉昭坐輪船來的上海,到上海已經是五更天,稍事休息,天剛明,葉昭就驅車直奔亨得利酒店。

亨得利酒店三層樓,從外面看金碧輝煌,宛如一座紅小宮殿。

蘭貴人也是剛剛起身,正準備用早膳,此時葉昭就到了。

葉昭來上海帶的侍衛固然不少,但見蘭貴人,卻只跟了十幾名親衛,比起酒店中戒備森嚴的大內侍衛,可就真的被人家淹沒了。

在豪華套房外的客廳接見葉昭,小安和再名宮女伺候左右,屋內清香怡人,想來早就燻過了。

“皇嫂,想不到您現在住這洋人房也習慣了。”和蘭貴人隔著茶几相對而坐,葉昭就是微微一笑,說實話,蘭貴人風姿綽約坐在沙發上,那小旗鞋,華麗尊榮旗袍,委實別有一番風采,尤其是對於葉昭來說,更是覺得新鮮。畢竟對面這女人,可是統治過大半個中龘國,以頑固著稱,歷史上最有權力的幾名女人之一。

“沒吃飯吧?”蘭貴人淡淡的問,雪白俏臉,看不出喜怒哀樂。

“是。”葉昭話音剛落,面前就擺上了銀碗銀筷。

看了眼安德海,葉昭笑道:“小安,你呀,是個厲害人物。”小安臉一白,不敢接聲,躬身退到了一旁。

蘭貴人打量了葉昭幾眼,說道:“做奴的,有甚麼厲害不厲害的,他若哪裡得罪了你,我掌他的嘴。

“葉昭笑笑,沒吱聲,知道,聽自己的話茬,好似來攤牌一般,羔貴人自然看不透自己要幹甚麼。

喝了。魚粥,清淡中略帶鮮美,味道極好。葉昭說道:“臣弟還是第一次與皇嫂用早餐。”蘭貴人道:“等你幾時清閒了,自有的是時候。”葉昭點頭,說道:“皇嫂說的是,臣弟倒也想逍遙,可朝堂之事委實令臣弟難以省心,今北伐之戰,生死存亡奈何袁甲三,熱衷黨爭,陷害同僚,臣弟雖痛心更知他是皇嫂股肱,可也只能揮淚斬馬謖。”蘭貴人俏目凝視葉昭,問道:“電文裡你說的不清不楚,袁甲三與何人黨爭,又是如何爭?陷害同僚,他害了誰?可有依據?”葉昭笑笑,說道:“臣弟的話難道這點分簍也無麼?”蘭貴人看了他一眼,就慢慢用調羹去舀粥。

兩人都不再說話用過早膳宮女撤去碗筷奉上香茗後退了出去。

葉昭幾次端起茶杯,又放下,蘭貴人慢慢品茶,說道:“蓉兒最近可好?好久沒見她,可真想她了,還那麼愛鬧麼?”葉昭慢慢放下手中茶杯,就嘆口氣:“皇嫂,原來親情在您眼裡也不過是浮雲而已。”蘭貴人不動聲道:“此話何解?”葉昭長出口氣說道:“皇嫂見我遲遲不動茶杯,以蓉兒令臣弟懈備,也無非是想臣弟喝下這杯茶而已。”蘭貴人說道:“我這可不懂了。”葉昭笑道:“皇嫂莫非以為世上真有軟筋散麼?”葉昭笑聲雖輕聽在蘭貴人耳裡卻如晴天霹靂一般,手中白玉小茶碗一抖,濺出了點點茶末。

小安見勢不妙,急忙拍手,可拍了幾下,外面全不見人,他隨即就向葉昭撲來,卻被葉昭一腳踹中口,噔噔後退,坐倒在地。

葉昭蹙眉道:“皇嫂面前,我可真不想見了血腥。”喊道:“來人!”門被推開,進來兩名女侍衛,將小安拖了出去。

葉昭淡淡道:“皇嫂,此獠挑撥離間,令你我叔嫂離心,又意圖設計害我,可留不得了。”蘭貴人終於俏臉蒼白,說道:“不要傷他,萬事好商量。”說話間,就聽外面侍衛聲音:“主,安德海已被正。”蘭貴人一呆,身晃了晃,軟軟靠在沙矣上。

葉昭慢慢的品茶,圖窮匕見,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如果說內務府對北國的情報不能完全掌控,但兩宮,那可是一等一的監視對象,安德海與英國人亨得利勾勾搭搭,葉昭又豈能不知道?

實在收買安德海失敗後,內務府真正的內線早換了人,而瑞四後來整威脅安德海,也不過是煙霧彈而已。

小安與亨得利接觸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裡面想也有蘭貴人的授意。自己要拿下袁甲三,令蘭貴人覺到了切實的危險,就算來上海前,她並沒有與自己見真章的意思,但自己突然顛顛跑到她的掌控地界,她又豈肯放過如此天賜良機?

亨得利有印度新任總督包令的背景,早已經向小安承諾,若中龘國攝政王暴斃,英國人願意協助南朝穩定局勢。實際上,亨得利與北國關係也極為密切,他要害自己,可未必是包令的意思。

在蘭貴人想來,有英國人支持,文官自不必說了,各路提督,攝政王暴斃,只要許以高官厚祿,自不會反水,至於紅娘,在蘇中與北國苦戰,就算反了南朝,也不過自生自滅,本不用擔心,與北國拼個兩敗俱傷最好不過。

而先用軟筋散令自己失去行動能力,自己寫幾份遺書,隨之再砍自己的腦袋,那就更為穩妥。

不過蘭貴人、亨得利又哪裡知道,這亨得利酒店襄理早被內務府收買,昨其招募的雜役,就更都是內務府的人,剛剛一圈茶水送下去,蘭貴人的一百多名親信侍衛大多成了軟腳蝦,幾名意圖反抗者也被砍了腦袋。

親身經歷血雨腥風的宮廷,葉昭也嘆氣,有時候,還真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實則現今南北之戰,看似不是雙方內鬥的時候,但蘭貴人目光極毒,偏偏就選了這個令人防不勝防的時機。

當然,自己宮袁甲三,更大搖大擺送上門來,蘭貴人又哪裡肯放過天賜良機?

葉昭看著蘭貴人,淡淡道:“皇嫂,難道蓉兒作了寡婦,你就忍心麼?”蘭貴人突然笑了笑,慢慢坐正身,說道:“做寡婦,又有什麼了不得了?”端起茶盅慢慢抿了一口,說道:“不殺了你,我們終究難逃一死。”葉昭搖搖頭道:“這你就錯了,我跟你說過保得你一世平安,不管以後若何,你和母后皇太后終能享盡一世尊榮。這話,我可時時記在心間。”蘭貴人冷笑道:“你現在還敢說你沒有篡位之心?”葉昭點點頭,道:“不錯,皇嫂,九五之位,誰不想坐上一坐?”心中抱負自也不必宣之以口。又道:“不過兩位皇嫂和載濂我絕不會害你等命本來皇嫂可永享太后尊位。載濂嘛,若能禪讓最好,但最不濟也不過將其圈,說不定,還會有娶生之一天。”蘭貴人默不作聲,說道:“你準備怎麼處置我?”葉昭淡淡道:“皇嫂若肯助我一臂之力,後景祥坐了龍庭,皇嫂自還是尊享太后榮耀若皇嫂不願意助我,我可一時還沒想好怎麼對皇嫂。”又道:“皇嫂,我實在想不通就算載濂當了皇上,他又非您親生,聽聞和您情也並不好,您又圖甚麼?”思來想去,想令小阿哥禪讓平穩過渡,若能拉蘭貴人助一臂之力,自然希婪大增。

給蘭貴人制造除掉自己的機會,就是要徹底制服這個女人,她先要動手害自己,就算殺了她,那也怨不得人。

現今她處境艱險,生死就在自己一念之間,而砍了小安她這個心腹的腦袋,固然令她恨自己,卻也是極大的震懾,令其立時會覺得孤立無助,更會清楚明白眼前可能就是生死抉擇。

自決心拿下袁甲三後,葉昭就知道,後黨一事已經不能再拖,不能任其膨脹的枝繁葉茂,把蘭貴人拉到自己的陣營,實則早就有這個念頭,當初要娶蓉兒時!就朦朦朧朧有借其勢力的想,只是世事難料,走到今天這一步自己都沒料到,可蘭貴人在自己棋盤裡地位依舊重要。

蘭貴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景祥,我七年前就一直在想,你腦裡到底想什每,如果我所料不錯,你的野心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葉昭就笑:“咱姐倆半斤八兩,誰也別笑誰。”其實要說蘭貴人,現今可真未必有多大的野心,但工於心計,喜歡享受權勢是絕沒有錯的。

蘭貴人不接他話茬,俏目凝視他,說道:“我說會幫你,你就相信麼?”葉昭笑道:“信,而且臣弟必馬上恭送皇嫂回廣州,皇嫂出爾反爾的話,後後悔的絕不會是景祥。”聽著葉昭的威脅,蘭貴人呆了下,多少年了,又哪有男人敢在她面前亂說話?更不要說這般強勢的威脅她了。

“好吧,我幫你!”蘭貴人靜靜的說。

葉昭一笑,說:“皇嫂,後您是太后,蓉兒是皇后,咱一家多榮耀,你葉赫那拉一門又多榮耀?我也必定永不會負你。”蘭貴人俏目閃了閃,不知道想什麼,說道:“我隨你回金陵,袁甲三的事,我幫你辦一辦。”葉昭看了她幾眼,微微領首。

回金陵坐的火車,蘭貴人就坐在葉昭身側,可令葉昭大跌眼鏡的是,蘭貴人竟然端起小茶壺給他斟了杯茶,車廂前後兩端只有幾名女侍衛,自也不會向這邊看。

蘭貴人並不說話,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葉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既然走到這一步了,那就希望她別再動心機,乖乖跟自己合作,不然,只能想辦除去她,蓉兒那,自己可真沒代。

其實以她之聰慧,應該能明白,現今跟自己合作,上自己這條船,是最好的選擇。

品著茶,葉昭問道:“皇嫂,母后皇太后可說過我甚麼?”蘭貴人道:“她每教導載濂,不大理會這些。”這個女人,慈愛端正,耐心做自己的本分,等待小阿哥親政。葉昭就輕輕嘆口氣,覺得怪對不起鈕鈾祿氏的,現今的自己,怎麼覺和大白臉妾全無區別?

不過嘛,這江山若繼續由愛新覺羅家坐下去,又會是怎生模樣?

葉昭慢慢品茶,想著種種可能,心裡又漸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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