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蘋篇：朱顏辭鏡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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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還是不允？我在心底問著自己。

面上籠著寒霜，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龍旭軒沒有再問，抱著我的手卻鬆了開來。

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讓我參與過半分軍國要事，也不曾到後宮之中看過我。

一年以來夜相對，我欽佩他的治國之方，欽佩他的橫溢才學，同時沉溺在他備至的關懷之中。這一遭從天空落到地上，從此不管不問，讓我生出了些許錯覺。

大抵，這便是男人的情愛吧。

深宮寂寂，聽聞凝香閣的劉才人彈得一手好琴，皇上都要過去聽上幾曲；又聽聞永壽宮裡的端貴嬪做的一手好吃食，皇上最愛吃她親手蒸的小餃子；更聽聞箐華殿裡的趙婕妤掌握得一手好推拿，皇上宿於她宮中…

坐於鳳座之上，看著嬪妃們跪拜如儀，我那平和的眼神之下隱藏的竟是燒心的怒火！

看吧，這就是曾經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得到我的心的人，說要給我一切的人！董小蘋，你在妄想些什麼，他讓你成為國母，並不會偏寵你一人！這天下是他的天下，女人也都是他的女人，自你嫁進宮來的這一，就該做好接這一天的準備！

你從不曾付出，還妄想得到天子的傾心以待，做什麼夢，犯什麼傻！

失望與惱怒讓我的心境亂成一團，眾嬪妃環肥燕瘦，時常得到皇帝的照拂，更顯得神大好，容顏明麗。而住在這容華殿裡的我，大有被廢棄之。馮雲傾撞欄而死的悲劇猶在眼前，我心下不一陣悵然。

“皇后嫂嫂，皇后嫂嫂。”少女的聲音傳了來。

能夠隨便出入宮中的少女只有龍旭軒的胞妹窈窕公主龍旭窈。

以手支腮的我抬起頭來，只見阿窈那燦若桃李的面容上爬滿了憂思，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包著無數苦水。

“嫂嫂，那幫老匹夫非要我嫁給北荻大王！”阿窈聲音憤憤，恨不能拉幾個過來一頓好打。

“皇上必然捨不得你遠嫁。”此等消息我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可見龍旭軒瞞我之心。

“嫂嫂！皇兄固然疼我，可是那些言官都不是好惹的，以後還不整對著皇兄叨叨！”阿窈面帶沮喪“嫂嫂，我可怎麼辦是好啊？”自我入宮以來，只有阿窈與我真心親近。我見她與心兒一般年紀，無形之中也難免偏寵了她點。此時聽到她這樣著急，我微微挑眉，道:“北荻與我南越是友邦，他們王上雖然比你大了些，但仁厚愛民。你是我南越最尊貴的公主，就算嫁了過去，他也不會委屈了你。阿窈，你仔仔細細給我說句實話，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阿窈的焦急與沮喪瞬間被女兒家的羞澀替代，她面上染上了桃，低眉淺笑道:“是武狀元封常留。”

“啊。”我以帕掩“竟然是他？”阿窈偎在我身邊，拉著我的胳膊央求道:“就是他就是他，我就是喜歡他。好嫂嫂，你就幫幫我吧。皇兄一向最聽你的話了，要是你肯為我說句好話，我就不用嫁給那什麼北荻大王了。好不好嘛，嫂嫂。”她撒嬌的樣子讓我再次想起了心兒，心兒也總是這樣，一口一個好姐姐叫著。本來十分不想做的事情，被她一鬧，也都順著她的心意了。

我嘴邊出一絲笑，無奈道:“就拿你沒辦法。我盡力而為，可不敢保證一定說成此事。”阿窈的興奮溢於言表:“嫂嫂出馬，皇兄必定束手就擒，小妹靜待佳音。”阿窈走後，我鋪紙提筆，一手簪花小楷利通暢。

待到晚膳時分，我方將其捲起，遞給宮女映染。

“將這個給皇上。”

“娘娘，皇上…皇上今個翻了趙婕妤的牌子，現在正在箐華殿裡用膳…”映染的聲音細弱蚊蠅。

“無妨，你親手給他，他不會怪你。記住，一定要親手給皇上，不可假手於人。”我定定地看著映染“若是連這件小事都做不好，你也沒有必要再待在宮裡了。”映染尚未回來，龍旭軒便破門而入。

室內沒有掌燈，黑漆漆一片。

“蘋兒！”他焦急的呼喚竟讓我的心神為之一顫。

坐在窗前椅子上的我，這才起身掌燈。室內驟然明亮起來，他眼神中的灼熱一覽無餘。我看著他的手死死攥住那宣紙，不哭不笑，只平靜地行了一禮，道:“皇上。”他終於上前幾步，將我抱至懷中:“《長門賦》…蘋兒，你不是陳阿嬌，這容華殿也不是長門宮…是我心狹隘，看不得你對他留有半分眷戀…是我不對…”

“這些子以來，我故意冷落你，就是想看看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現在我得到答案了。蘋兒，不論你是為何向我低頭，總歸能讓我看到你服軟，就是好的。董氏小蘋，你不必買相如賦，我定不會讓你一腔幽情無人可訴。蘋兒，蘋兒…”龍旭軒不住地喚著我的名字，好像下一瞬間我們就會回到以前的狀態一樣。我不由得笑起他的幼稚來。但想起他連後宮，我頓時又心生不滿，嘟嘴道:“凝香閣的劉才人彈得一手好琴，皇上每天都要聽；永壽宮的端貴嬪手藝最佳，皇上每天都要吃她做的點心；箐華殿裡的趙婕妤…唔…唔…”本來還薄有微詞的我，猛然被龍旭軒堵上了。

我從未與人有過此等親密接觸，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許久，他才放開我，眉眼之間全是笑意:“但她們都比不上董小蘋，我這裡裝的都是董小蘋。”他指著的地方，正是心口。

我心頭忽然滋生起一陣甜，這些子以來的不安與失落一掃而空。我握住了他的手，靜靜受著他的心跳，不依不饒道:“以後，你不許去看他們。”龍旭軒應道:“遵命，我的皇后娘娘。”是夜，紅燭燃起，龍鳳共度**。

自那以後，我與龍旭軒琴瑟和諧，從軍國大事談到詩詞歌賦，又從詩詞歌賦談到生兒育女…雖身處後宮，過的卻是神仙一般的子。

在我的勸說下，南越王朝派了其他公主與北荻和親，阿窈如願嫁給了武狀元封常留。

龍旭軒慨道:“這嫁出去的妹子，就是潑出去的水。現在阿窈與常留膩在一處，幾乎連我這個皇兄就忘了。蘋兒，還是你最好，每天都陪在我身邊。”我莞爾一笑，將泡好的茶水遞給他。

平靜的子讓人幾乎覺不到時光的逝，轉眼已到辛未十七年。

心兒已有十七，皎兒也有十六，這姐妹二人的婚事讓我無比犯愁。這一，我將她姐妹二人叫到宮中，又將那些青年才俊的名單遞給她們，讓她們親自挑選夫婿。

心兒面有憂，並不言語。

皎兒則巴巴看著，過了小半天，興沖沖對我說道:“大姐姐，我想嫁給這個人。”我接過去一看，是江南首富秦家的大公子秦廣仁。

“告訴大姐姐，你為什麼想要嫁給他啊？他長得也不好看嘛。”我故意撇撇嘴，看著皎兒說道。

“可是他有錢啊。大姐姐，你是皇后，是這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女人。我是你妹妹，定然不會有人敢欺負我。秦家富可敵國，我若嫁了過去，皇上姐夫和大姐姐你以後再也不會為了錢糧的事情犯愁了。”皎兒一臉認真。

我失笑道:“你這鬼靈，哪隻眼睛看見我和你皇帝姐夫為錢糧犯愁了？”皎兒道:“反正錢多了又不會是壞事。”我寵溺地看著她，道:“好好好，他是第一人選。這個秦廣仁，我還得親自看一看。若是果真如資料上顯示的那般，人品不錯，還努力上進的話，就把你許配給他。”

“多謝大姐姐。”皎兒喜笑顏開。

“心兒，你怎麼不選？”問完皎兒，我才問心兒。

“姐姐，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這身子，不論嫁給誰，都是負擔。”心兒面上憂越來越重。

“胡說！那還魂丹雖然不能治你的病，但是至少能讓你與常人無異。只要不動怒，便不會再犯病。你是我妹妹，我定要為你尋得如意郎君。”我信誓旦旦道。

“大姐姐，二姐姐她，她有心上人了。真的真的，我都看到了。”皎兒迫不及待地將藏在心中的秘密合盤說出“那人是個小兵，已經有子了。二姐姐是怕大姐姐不同意，這才不肯說。”

“就你話多！”向來溫和的心兒頭一次發了火。

“不說就不說。”皎兒轉過頭去，專心地捏著桌上的果子吃著。

我拉住心兒的手，急急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和姐姐說一說。”心兒如實道來，原來那小兵叫沐雲霆。心兒與皎兒二人在府中無事，便去城中隨便逛一逛。誰知人擁擠，兩姐妹走散了。心兒一急之下心絞治病復發，差點疼暈過去之時，沐雲霆出現了，不但餵了她藥，還親自將她送回了王府。

心兒從此便喜歡上了沐雲霆，但是沐雲霆已經有子了。她對當年馮雲傾之死也頗有懼，生怕此等悲劇在沐雲霆髮身上重演，故而將那份心思壓在心底，只是儘可能地幫助沐雲霆。

我聽後眉頭蹙起，辦法不是沒有，但是依心兒的子，定不想其中任何一人受委屈。

“姐姐，隨緣吧。此事強求不得。”心兒眸漸灰。

我不再多說，握著她的手始終未鬆開。

【本來是想今天完結的，但是內容有些多，寫了五千還沒寫完，所以就分成了兩章…我收回昨天說的話，明天最後一章，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