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不諒人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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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寧王府邸。

獸香不斷，相對無言。

清漪在軒轅珩房內踱來踱去，詫異道:“你是說，那向家大公子原先求娶的是盧家大小姐盧佩繯？只是盧家早已矚意秦家，又不敢輕易開罪向家，這才把二女盧佩紅嫁了過去。一邊是我西陵首富，一邊是滄第一大士族，呵，盧家這算盤打得可真響。”清漪忽又想起白裡盧佩繯為清凌說親一事，心下不一寒，若是再將這將軍府拉過去，那盧家可謂是風光無限了。

“不過，那盧尚書既不是安王一派，也不是咱們寧王一派，真正意圖尚且不知。”羅謙回覆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看了眼躺在上的軒轅珩。

軒轅珩忽然朝著他眨了一下眼睛。

羅謙身子一抖，清漪眼尖，忙問道:“怎麼了？發現了什麼嗎？”羅謙支支吾吾道:“沒，沒有。這些幾我會繼續派人盯著的。”清漪道:“辛苦你了。我總覺得這盧尚書不簡單，生怕他會做出對阿珩還有我們沐家不利的事情。你也知道，現在我們沐府看似榮光，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人眼紅，等著捉我們的錯處呢。那盧佩繯雖然是我表嫂，但是心思深沉，行為處事滴水不漏，與萃濃、姐姐都不大對付，我不得不防著點。”這本是沐府私事，清漪自不必對著羅謙說。但是她身邊並無親近之人，在戰場的那兩年，又都是羅謙在旁出謀劃策，她心裡早已將他看作是兄長一般的人了。

羅謙忙道:“二小姐的吩咐，我自當盡全力。畢竟，我這條命是二小姐撿回來的。”清漪呵呵笑了兩聲。

忽然聽到邊傳來了咳嗽聲，清漪慌忙去看，卻發覺一切如常。再一看羅謙，正捂住嘴呢。

羅謙又咳了兩聲，道:“眼看著要入冬了，嗓子幹得難受。”軒轅珩偷偷笑著。

清漪道:“你也別太勞了，讓下人煮了枇杷過來，好好潤一潤嗓子。”羅謙忙應了。

清漪又道:“天不早，我也該回去了。”她走到軒轅珩身旁，替他把被子蓋好了，這才準備離開。

行至門口，清漪又朝著軒轅珩處瞄了一眼，詫異道:“奇怪，我剛剛不是替他蓋好被子了嗎？”可不是嗎？軒轅珩正大喇喇地躺在上，被子全在一旁推著呢。

羅謙道:“哦，我見殿下出汗了，就…”清漪狐疑地看了羅謙一眼，再次走向軒轅珩。

“沒出汗啊？”羅謙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自己殿下到底搞什麼鬼，現在倒好，他躺在上裝死，卻要自己收拾這爛攤子。

“呃，殿下夜裡總是發汗，我…我這是提前幫殿下把被子掀開了，免得他會熱醒。”清漪道:“他要是能被熱醒的話，我這就十被子捂著他。”羅謙訕訕地笑著。

軒轅珩再次偷偷笑著。

“二小姐，”羅謙追了上去“我送二小姐回去。”清漪笑道:“你還怕我會有意外不成？你放心，憑我現在的功夫，就是來十個大漢，也撂不倒我。”話罷，她足尖輕點，身如飛燕。

“早些歇了吧。”羅謙聞言，直到那抹清淺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才轉身回府。

軒轅珩已經在等著他了。

羅謙趕忙關緊門窗，緊張道:“我的爺，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嚇死了！你若真想讓二小姐知道你醒了，索告訴她不就得了。”軒轅珩言笑晏晏，道:“目前而言，我還不能讓漪兒知道這件事。”羅謙氣惱道:“那你剛才又咳嗽又踢被子做什麼？”軒轅珩道:“難道你看出來我吃醋了？”

“吃醋？”羅謙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吃誰的醋？”

“你看看，漪兒對你說話掏心掏肺，你又要拋下我送她…我睡了兩年多啊，怎能不吃醋呢。”軒轅珩用雙手託著下頜，巴巴地看著羅謙。

羅謙整個人還處於雲霧之中，這事和他有一分錢的關係嗎，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把他扯進去啊。

“殿，殿下，你，你多想了…”扔下這句話之後，羅謙一陣風似的跑了。

軒轅珩無奈道:“整天一個人悶在這裡，好無趣啊。難道你們都看不出我是在開玩笑嗎？”羅謙若是能聽到這話，鐵定會說“看不出”這三個字。

室內只剩下軒轅珩的嘆氣聲。

悠遠、綿長。

且說清漪穿枝拂葉到了沐府門前的時候，卻看到了一道身影佇立著。她心下驚奇，便駐足去看。

月淺淡，只見那人長身如立，器宇軒昂，雖不言語，通身卻透出一股天然的貴氣與英氣。

是軒轅瑒。

清漪不知他站在沐府門前到底有何事，一直站了許久，都不見他進去。他時而踱來踱去，時而低頭嘆息，時而仰面朝天，終於驚疑道:“誰？”清漪任由身子落到地面上，並說道:“我。”軒轅瑒欣喜道:“蕪兒？”清漪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又問道:“不知道王爺有何貴幹？”軒轅瑒怔怔地盯著她的臉，彷彿永遠也看不夠似的。

他那般灼熱的目光，讓清漪無比難受。清漪乾咳一聲，試圖讓他說明來意。

軒轅瑒這才說道:“我要成親了。”清漪面無表情，道:“恭喜恭喜，清漪在這裡祝王爺與王妃琴瑟和諧、舉案齊眉。”軒轅瑒道:“蕪兒，你以前從不會說這樣的話。”清漪心中並無多少反，淡淡道:“王爺也說了，那是從前。”軒轅瑒一臉的不可置信，但想著在戰場上身為女子的沐清漪殺伐決斷毫不手軟的樣子，眉頭當即蹙了下來。

他二人都不肯再言語了。

夜半時分，風漸冷，清漪裹了裹披風，忽然意識到昨個的那件桃披風落在了軒轅珩那裡。今晚上她也沒仔細瞧，也不知是被人收起來了，還是扔掉了。

奇怪，這個時候，她竟然在想她的披風。

若不是軒轅瑒在此，清漪幾乎都要笑出聲來了。

終於，軒轅瑒開口道:“蕪兒，若你開口，我誰都不會娶。”清漪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終於笑出聲來:“哈，開口？開什麼口？你成不成親與我何干？”軒轅瑒道:“你當初不是怨我沒有當眾拒絕父皇的指婚嗎？若你願意，我寧願違抗父皇旨意，與你攜手共看風月…”

“時過境遷。”清漪打斷了軒轅瑒，繼而說道“是我說的不夠明白，還是你存在什麼誤會？我早說過了，你我之間已是陌路，再無半分情分可言。在前線之時，你我守望相助，不過是因為你我同為西陵兒女，需共守西陵河山而已。若是我做了讓你誤解的事情，現在我不妨告訴你一句明話，我與你並無半分干係。你娶誰，我嫁誰，都是風馬牛不相及之事。”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是軒轅瑒仍不願意死心，他固執道:“的確，你我同為西陵兒女，需共守西陵河山。守河山的子已經過去，可是，也尚未開始。我希望你我二人能夠共同指點河山，共創繁華盛世。蕪兒，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能榮登大寶，你必定是唯一的皇后。這話永遠算數。”清漪絲毫不為所動:“承蒙王爺厚愛，只是清漪怕是要辜負王爺一番好意了。”軒轅瑒挑眉道:“你準備一直守著八弟？若他一生不醒，你就一生相守？”此時周圍屋舍頂出忽然傳來了一陣凜冽的風聲，清漪警惕地看了一眼，以為是羅謙，也沒放在心上。

繼而，她說道:“是。”原來在她心目中，自己永遠都比不上那個陷於睡夢中的人。明明是他與她相識在先，又在戰場之上相守相助，她的心怎的便如石頭一樣堅硬？他知道自己先前有負於她，可是皇后之位還不算是補償嗎？弱水三千，她是最重要的一瓢，難道這也不讓她足以動心嗎？她寧願守著那個昏不醒的人，也不願意要自己這一顆赤誠之心！

軒轅瑒反覆思量著過往的那點零星片段，眼眸之中的希望一寸寸消失不見。

“若他死了呢？”軒轅瑒字字如寒冰折斷。

清漪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我強求不得。但不論他是睡是醒，是生是死，只要他不負我，我絕不會負他。”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若是軒轅珩不再愛她，她自然不會糾纏。當初她與軒轅瑒之間，不也是如此嗎？快刀斬亂麻，恩斷義絕。

軒轅瑒冷笑道:“好好！蕪兒，我明白了。”他轉身而走，背影落寞，再無半分往的意氣風發。

清漪心頭瀰漫著淺淺的傷，但是她並非是在追思往事，而是在悲嘆軒轅瑒的婚事。餘鈞彤，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她能幫助軒轅瑒指點河山嗎？她會善待這天下百姓嗎？

大抵是不會的。

思及此處，清漪忽然開口道:“靈淵。”軒轅瑒轉過身來，眸子裡帶著一絲狂喜。

“靈淵，你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我等著看你治下河清海晏、國泰民安的盛景。”軒轅瑒努力讓自己嘴角扯出一絲笑來:“沒想到你再次叫我靈淵，竟是為了說這話。縱使你不說，我也會努力做到的。”話音落後，沐府門前只剩下清漪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