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晚來雨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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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翩鴻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外面是下雪了嗎?”翩鴻問道。
清凌回道:“我方才過來的時候天灰濛濛的,似乎是要下雪了。你先坐著,我去看看去。”他鬆了翩鴻的手,又把她的手放到錦被之中,生怕她著了涼,這才往窗子邊走去了。
那雪珠子簌簌而落,外面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銀裝素裹,萬里雪飄,千里江山任由冰雕玉砌。
“還真是下了。”清凌說道。
翩鴻聽了之後,慨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
雪,能飲一杯無?古人最有雅興。若是此刻能夠煨上一杯綠酒就好了。”清凌向來便知道翩鴻心思細膩,便說道:“綠酒現下里怕是尋不到了,可是上次二姐送來的‘海棠依舊’不是還有的嗎?此刻煨了,熱熱的喝上一杯,才是正好呢。”說罷,便吩咐菱花道:“趕緊把那爐火燒的旺些,再把‘海棠依舊’煨了,待會我和姑娘好好地喝上一杯。”菱花照吩咐做了。
翩鴻起了身,清凌趕忙拿披風幫她穿了。
翩鴻嬌笑道:“看看,現在我都覺得自己矯情。”清凌哪會覺得翩鴻矯情,他只擔心片紅紅凍著了。
“你身子弱,總是大病小病不斷的,若是再著了涼,更是喝不夠的那些苦藥了。與其後受苦,還不如平時注意將養些。”清凌總拿這些話來說翩鴻,然而他自己何曾注意過。現在他不過穿了一件小襖,甚至連大衣都沒披,便跑了過來。
翩鴻道:“還說我呢,你也不瞧瞧自個。你又何嘗注意平將養了。
後管不好自己,就再不要說我來著。”說罷,她喚道:“曉翠,把我新得的那件披風拿過來給沐少爺披上。”曉翠拿過來的是一件暗紫
的披風,上面繡著斑斑疏竹。清凌穿了之後,笑道:“你的繡活可是越發的好了。”翩鴻低低一笑,方說道:“你怎就知道是我親手縫製的,不過是旁人送我的,我留著無用,才給你罷了。”清凌知道她是在說笑,笑道:“你呀,就是嘴硬。你的繡活我還不看不出來嗎?我整
裡穿得衣裳除了母親就只有你費心了。再說這針腳細密,和你上次送我的那件家常褂子一模一樣。”翩鴻被他這麼一說,也知道清凌對她的一切都是在意的,便嬌嗔道:“就你心細。”清凌還
再說,便聽到菱花喚道:“姑娘,少爺,酒煨好了。”那花氣襲人擱置了許久,此時更是香醇,陣陣酒香撲入鼻中,還未飲用,便已經陶醉其中了。若是再喝上幾杯,那更是美妙了。
翩鴻與清凌相對而飲,只覺得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加美好的事情了。
兩杯濁酒話餘生,三分醉意笑紅顏。
翩鴻與清凌,一個是淪落風塵的弱女子,一個是出身將門的貴公子,在這濁濁塵世相逢相知,倒是生了幾分惺惺相惜來。
翩鴻還再飲,便被清凌阻止,道:“你瞧瞧你,我不過是讓你喝上幾口罷了,現下還越發上癮了。可不許再喝了。”他看向菱花道:“把酒收起來,平
裡再不許姑娘沾了。”翩鴻道:“自入冬以來,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我都饞了許久了。今
裡好不容易能夠喝上幾口,偏偏你又一大堆的道理。真真是這世界上再沒有比你更加不講道理的人了。”清凌見她面上有幾分的失落,忙好言寬
道:“你若真的想喝,我便吩咐菱花每
給你煨上一杯,也無甚妨礙。可若是沒了節制,如今
這般,我是再也不許你喝上一口的了。酒畢竟是傷身之物,你一個柔弱女子,若是傷了身子怎麼辦。”翩鴻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覺好笑起來。
“你啊,就是較真,不喝便不喝,誰稀罕來著。”她放下酒杯,道:“下雪時分,最適宜的便是飲酒賞花了。現下酒也飲了,就是不知新移的梅花有沒有開放。若是此時盡數開了,紅豔豔一片才算是好看呢。”翩鴻所說的新移的梅花,便是前幾清凌親自種下的。翩鴻院子裡種滿了竹與菊,竹子四時常綠,現下還能看到青蔥一片。而花菊,過了花期便盡數凋零了。翩鴻嫌院子裡光禿禿的,一絲的情調也沒有。便
慨道:“若是移了兩株梅花來,冬天裡還能邊飲酒邊賞花,可真真是算添了幾分興致了。”清凌聽了之後,立馬便移了兩株過來。分種在竹寮兩側。
想起那滿院的花菊,也不過是翩鴻隨口一說,他便移了來。
清凌待翩鴻,可算得上是用心了。
此時聽到翩鴻想要賞花,清凌說道:“你先坐在這火爐旁邊,我去看看。若是開了,咱們再賞也不遲。”翩鴻應了。
那梅花便種在門前,清凌很快便回來了。對翩鴻道:“連梅花都知道你心意,現下里都開了。”翩鴻忙起了身,想要一看究竟。
清凌道:“在窗子旁邊看就是了,外面冷。”翩鴻道:“在窗子旁邊有什麼意思,我偏要出去看。”清凌無奈,只得命人取了傘過來幫她撐著。二人站在雪中,一個丰神俊朗,一個翩若驚鴻,紅梅白雪,像極了一幅畫。
翩鴻輕嗅著那紅梅,只有很淡的香味,但是這淡淡的香味便足以讓她回味良久的了。她輕聲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說的是白梅。現下里白雪紅梅,倒是愈發的有香有了。”清凌道:“陸放翁有云,無意苦爭
,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唯有香如故。這梅花最是高潔的了,正如翩鴻你。”說罷,他又覺得拿陸放翁的詩詞來形容翩鴻有所不當。群芳相妒,零落成泥均非長壽之句。更何況翩鴻現下里身子正弱。他怕翩鴻多想,又急忙補充道:“若說詠梅絕句,那便是林逋的《山園小梅》了。”翩鴻接道:“這話說的真真不假,我就愛他那‘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一句。”說罷與清凌相視一笑。
曉翠在旁道:“也只有沐少爺才能和我家姑娘說上幾句了。姑娘平裡說的這些我們哪裡聽得懂。有時候想接上兩句,都發現沒話接呢。”翩鴻笑道:“你忙好自己的事情便罷了,哪裡用得著接。”清凌也說道:“是了,平
裡服侍你們姑娘勞心勞力的,這等
詩的小事就讓我來哄吧。”翩鴻嬌笑道:“哪裡便要你哄了,又不是三歲孩童。”清凌道:“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那個需要被照顧的人。若是不哄你,難不成還要我去哄別人。”翩鴻不再說了,靜靜地賞著那紅梅。只見那梅花枝頭慢慢被雪花覆蓋,只
出星星點點的紅
來。翩鴻拿帕子擦了,試圖讓它
出枝椏。不大會兒又落滿了。她就這樣反反覆覆地擦落雪花,一點也不覺得煩。
而清凌,就在她身後默默地幫她撐著傘。那把折傘並不大,清凌為了不讓雪花打在翩鴻身上,整個人都站在了傘外。
雪花片片,盡數落在他的發上、面上、身上。
冷風習習,盡數打在他的頭上、臉上、衣上。
然而清凌絲毫不覺得冷,甚至還覺得心裡面暖洋洋一片。
過了許久,翩鴻轉過身,看到清凌身上已經全白了。她心裡又是動又是好笑。便拿起那擦過雪花的帕子幫他把眉上的雪給擦掉了。還不忘戲謔道:“瞧瞧,你都滿頭白髮了。”清凌回道:“卓文君說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現下我已經白首了,只差問一問,我的一心人願不願意不相離了。”翩鴻分明聽懂了清凌的意思,卻佯裝不知,嬌笑道:“呸,說什麼混話,我是一句都聽不懂的。”清凌無奈一笑,終於將她攬入懷中。
這是他第一次鼓足勇氣抱住翩鴻,只覺得懷中的人嬌小玲瓏,再也不想鬆開自己的手。若是能夠這樣安安靜靜地過完一生,那該多好啊。
而翩鴻呢,她也從未與男子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一張臉已經悄悄染紅了,分外可愛。她聽著清凌的心跳聲,那般快速,忽然生了想要與清凌在一起的念頭。
但凡女子,都想要有個歸宿,尤其是翩鴻這樣身世的女子。更何況,清凌待她那般真誠。
只是,可惜了自己這般身份。
然而沒過多久,他便鬆開了翩鴻,道:“哎呀,我這全身都是雪,你若是著了涼可就不好了。”翩鴻見他又是抱又是松的,直直說道:“真真是個傻角。”可不是嗎?清凌平裡只覺得秦翛然木訥,此時自己倒是和那木訥表哥不相伯仲了。似乎在翩鴻面前,他所有的理智便偷偷溜走了。只剩下一顆空白的心,全部圍繞著翩鴻轉。
晚來雨雪,纏纏綿綿,翩鴻與清凌二人便在這漫天飛雪之中靜享著屬於她們的微小幸福。無人打擾,全然都是他們的自由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