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回佈陣遏妖氛霞影千重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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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後輩無知,再冒威嚴,更傷和氣。再如因此召致別的妖乘虛而入,收漁人之利,更不值了。愚直之言,敬希明鑑。"紅髮老祖聽霞兒一說,也頗動心。及見旁立諸妖人面上俱帶鄙夷之,再一想到身受的奇恥大辱,重又怒火上升,再也按捺不下。不等說完,便將妖法發動,同時取出法寶施為,往面前青霧叢中衝去。

齊霞兒說時,早向身畔取出一張妙一真人的紙條,與眾傳觀。另外附有六粒盧嫗所贈丹藥。那紙條大意是說:"先後受傷九人,數中應有此劫。不久湖上制必為敵人所破,但眾人只可進入內慎守,不可出敵,不消片刻,便有一前輩散仙來此解圍。五雲毒瘴與化血神刀均極厲害,中人必死。中毒諸人雖仗事前盜有靈藥解救回生,但是元氣大傷,幸有盧嫗所賜靈丹,可用三粒分與大眾,各服半粒,即可復原。化血神刀更是陰毒,也非此丹不救,剩了三粒,恰好應用。但是此丹只能保得不死,將所斷之處接上,終不能似陷空島萬年續斷和靈玉膏,治這類毒傷巨創具有特效。必須三年零六個月以後,始得復舊如初。本來可以無礙,偏生後年端午便有一件大事,為眾同門建立外功良機。

參與,便須去往陷空島求取萬年續斷和靈玉膏。陷空老祖本來與我無怨,開府之時,並派他大弟子靈威叟前來觀禮,照說似可求得。但是此老遠隱北海窮荒,已歷千年,情孤僻,也非常理可喻。島宮深居海底,為防外人擾他清修,閉嚴密,行動虛實,均難推算。仙府諸位尊長無暇及此,沿途恐還有阻。如往求藥,可由眾中推出數人前往,量力行事。對方雖也旁門水仙,多年來獨善其身,不曾為惡。以禮往求,不允便罷,至多受傷三人少積一場功德,仍可修為。如不獲允,無須強求。此老喜收義子,內中頗多妖,散居附近各島,卻非善良,眼前各異派妖人,難保不與之勾結。途中如有險阻,可往尋天乾山小男,必有道理。不時來的那位散仙,道法極高,恐有一事相難,此時不便與之相見。請眾照書行事,自己必須離去,以免難處。"此外並注有六粒靈丹用法。

這時寒萼、李文衎各斷了一手一臂,向芳淑是將雙足刖去。傷斷之處點血不見,只冒微煙。雖仗各人俱會玄功,強自運用真氣,勉力掙扎,人已面如烏金,痛徹心骨。眾人匆匆,立即依言分頭行事。尚幸斷落的手足俱已搶回,否則,仍非殘廢不可。向芳淑身有救命靈丹,先連服了幾粒。秦寒萼持有乃母一粒內丹,也覺稍好。只苦了李文衎一人,傷勢較輕,受苦卻大,雖只不多一會,人已奄奄待斃。盧嫗靈藥端的神效,口服不怎顯,治外傷卻是靈極,也不用甚方法,只將藥嵌在傷處,斷肢便接好,一口真氣吹上去,立化一股五彩煙,異香撲鼻。將傷處裹好,眼看痛止,汙血出,自然生肌接骨,皮長合。一會便漸平復,血也已通行,只不能運用真氣,一切均與常人無異。中毒六人本已回醒,服藥之後,也覺靈府清明,心身輕快,有異尋常,俱各大喜,起謝眾同門不迭。

治癒受傷九人,霞兒也把話說完,向眾略微敘闊,與方、元二人互相禮見,略微敘談。另給易、李、癩姑三人留了一封小柬,道聲:"行再相見。"便要起身。

元皓道:"老怪物不聽良言,見我們退守不出,還當怕他。此時湖中制已全發動,不怕他來攻。反正是這麼回事,正好借送姊姊為由,氣他一氣。"霞兒匆匆不知何意,含笑點頭。方瑛想攔,元皓話已出口,只得如法施為,將陣勢變化。一片靈旗招展中,五煙光連變滅了幾次,立時全湖現出。只是煙雲變幻,光霞浮空,靈旗隱現,氣象森嚴,備見仙法神妙。霞兒才知他將九宮五行陣位,連湖面一齊現出。雖然敵人識破來歷,也不易攻進,如似先前不令測見高深,豈不更好?方在尋思語,元皓手指處,一道長虹般的金橋已往對岸緩緩突伸過去,同時舉手肅客,意相送。霞兒知道陣法已現,再隱無用,主人禮意殷殷,樂得藉此讓對方見點顏也好。便把手一舉,重向眾人作別,往虹橋上去。元皓陪送同行。湖形一現,雙方動作隔湖相望,無不畢現。

紅髮老祖正在大施法力,想將前面青霧破去,忽見煙光變滅,現出陣形,才知對面乃是一片湖水,上設制,自己在施法力,分毫沒法進攻。再定睛一看,兩次所傷仇敵俱都無恙,正在指點自己,說笑不已。昨中毒諸人,還可說是靈藥被盜,因而獲救;這化血神刀中人必死,多高法力的人,也耐不了一時三刻,一之後,便化劫灰,屍骨無存,怎會當時救轉?便陷空島萬年續斷,也須數始能復原,也無如此神速。正在又驚又愧,忽見水上又有一道金虹由對崖飛來,上有兩人:一個是齊霞兒,一個是兩次用太乙青靈箭傷人的仇敵,從容談笑而來。看那情景,分明有心現出原景、飛橋送客,分毫沒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然震怒。正待下手,耳聽元皓嬌聲說道:"齊姊姊請行。

你不叫我傷老怪物,只好不遠送了。"說時,橋已飛到。

紅髮老祖心中憤急,身形一晃,化作一隻血手影,想連人帶橋一齊抓住;同時放出化血神刀,朝霞兒飛去。哪知金橋撤得比電還疾,手剛飛起,便已急收回去。湖上立有千百丈金光,夾著風雷之聲湧來。紅髮老祖識得厲害,未破法以前,不敢冒進,只得含憤將血手收回。化血神刀剛飛出去,眾妖人已各施威相助,一時煙光織,法寶齊飛。

霞兒冷笑一聲,左手將鼎一舉,鼎口內一聲龍,飛出百丈光霞,將化血神刀敵住。同時右手一指,飛出太乙神雷,將四外菸光法,連同當空暗赤的妖雲一齊盪開,飛身直上。等紅髮老祖收回血手追趕時,只聽霹靂連聲,數百丈雷火金光飛舞中,霞兒已化作一道匹練般長虹,破空飛去,一閃不見。眾妖人和門下徒黨圍攻太急,沒料敵人這等厲害,又傷了兩三個,折卻了好幾件法寶。怒氣填,無從發洩,把所有怨毒俱種在對湖諸人身上,誓不與之並立,重又去到湖邊查看。

紅髮老祖先前連次無功,本已看出一些端倪,因見對方俱是峨眉門下,不應有這類法術,心中還在遲疑。及至元皓輕敵現出湖面,追敵回來,細一觀察,果如所料,對方用的竟是奇門七絕惡陣,乍見大吃一驚。知道此陣共有七層制,中藏先天奇門五遁之,比起正教中的兩儀六合陣,雖有正反順逆之差,靈效威力俱都弗如,但以旁門法術來論,已是登峰造極,無以比擬。因此陣法逆運五行真氣以為己用,上乾造物之忌,習此法的人如非連經天劫,本身功力深厚,道法高強,便此法,也輕易無人敢用。迄今各異派中長老,以及海內外散仙中有名人物,除卻兩個大對頭外,只三四人有此法力。

照此看來,對方必還另有旁門中的高人相助無疑,連所遇那男女二幼童,大為可疑。

據門人稟說,以前曾與之結仇,後忽失蹤,只知是兩個修士,始終不知他們的來歷。看其所用法寶,極似對頭門下,巧就許那五百年前所遇老怪又來中土,都不一定。幸是適才不曾冒失,否則吃虧更大。憑著自己法力和玄功變化,要將這七層制相繼破去,並非不能辦到。只怕萬一對頭藏在對面崖,陣法一破,突然出現,卻是大糟。還有昨收去五雲桃花瘴,誘自己窮追未獲的那人,分明與仇敵一黨,法力甚高,至今未見此人出現,更可疑可慮。

紅髮老祖想到這裡,不又急又憤,方有一點氣餒,再一留神查看敵人形跡,除在崖石坪上主持陣法的男女二幼童外,俱是昨見到過的峨眉弟子,別無面生可疑之人在內。想起前情,再見敵人朝著自己指點嘲笑之狀,重又勾動忿怒,暗忖:"那對頭行事,素來強傲,目中無人,決不會令兩幼童主持出面,自己卻在暗中賣又古怪,不喜管人閒事,如若有心為難,必定尋上門來生事。他雖旁門,行輩最尊,威望法力,一時無兩,萬不會不惜身分,與峨眉門下這類未學後輩的小狗男女打成一片。並且此老已五百餘年不履中土,怎會忽然來此討好敵人?那男女二幼童也許另有傳授,法術相近,功力卻是大差。只要不是老怪物在此,任是何人,我也不怕。此時已成騎虎之勢,再如畏難縱敵,此仇不報,不但多年聲威敗於一旦,也無面目再見門人同道。"念頭一轉,惡氣大壯,便從法寶囊內取出五面妖幡,分五方五行擲向空中,與湖遙對;然後手掐靈訣,施展法力,佈下一陣。一會佈置停當,將雙手合攏,一一揚,立時煙雲滾滾,佈滿全陣,彩光四,滿空暗赤焰雲,齊泛星彩,直似一片極鮮豔的濃血,將湖對岸天空掩了個風雨不透。湖水上空,卻是星月輝,碧空雲淨,兩兩相映,頓成奇觀。

坪上眾峨眉弟子見紅髮老祖所佈陣勢佔地不大,滿臉獰厲之,在陣中上下盤旋,往來飛舞,行法甚疾。除易靜、癩姑等有限三四人,連方、元二人,因只知照那無名散仙傳授,如法施為,也都不知厲害,反以為敵人連番施展法異寶來攻,俱未闖入湖面一步。又見行法時那等急躁,頗似力竭智窮之狀。儘管知道陣法多半會被破去,一則制共有七層,還未開始,就能破去,也費時費力,不是容易。又如陣法一經破完,還可避入中,那奇門五遁,重又相生反應,將全崖封鎖,不久救援即到。即使不能如期而來,對方不過毒瘴、飛刀厲害,眾人已有不少異寶可以抵禦。只有那元神化血玄功變化,隱現無常,勢逾雷電,法寶、飛劍稍微疏忽,或是功力稍差,便被攝去,容易受他暗算。

現時不與對敵,也是為此。真要到了危急之時,如將眾人劍光聯合一起,同心同力,捨短用長,由英瓊、癩姑、易靜、金蟬、石生五人用牟尼珠佛光及仙傳至寶,將眾人一齊護住,再用屠龍刀、彈月弩、散光丸、青靈箭等法寶向前夾攻,同時再把向芳淑的陰雷珠和幾個法力較高的同門連發太乙神雷助戰,對方多高法力,也無法取勝。鬥上一陣,再若相持不下,或是有了敗相,索突圍遁走。敵人不追便罷,如再窮追不捨,索引往乙、凌諸人那裡,叫他吃個大苦。互相耳語,計議停妥,自覺無慮,不特未以為意,反笑敵人情急。

眾人正在互指湖對岸嘲笑,忽見紅髮老祖將手一指正南方妖幡,只聽一片風雷之聲過處,立有一大團雷火飛起,朝湖上飛來:才達湖面之上,方瑛比較元皓持重,雖也附和眾人說笑,目光始終未離對岸,看出敵人用丙丁真火來試頭陣,乙木青氣所藏反五行的真金已被識破,笑喝:"老怪物,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裡正反五行,相生相應,還有癸水在內呢。"話未說完,手指處,湖上靈旗似走馬燈般疾轉如飛,一片青光電掣而過,跟著一片銀霞湧起,著那畝許大一團烈火兩下里一撞,倏地變為一片黑氣,待向那火包沒上去,意料敵人法術必破。

誰知那火球也暗藏五行變化,與銀光一撞,便即爆散,分一為二。由火中出百丈黃雲,反將黑氣緊緊壓住。同時那火也一同加盛,轉眼佈滿湖心,將銀光隔斷,上下四層,互相包圍,各不相下。方、元二人一見,才知敵人以丙火、戊土相生,來破頭層金水之。此中機密已被敵人得去,頭層制已被佔了勝著,除以強力運用,加增金水之力,使多相持些時,並與敵人丙火、戊土同歸於盡外,已然無法挽救。事出意外,不大吃一驚,忙即加緊催動陣法。一面仍以金、水二遁相抗,一面準備發動第二層制,以備接替。

紅髮老祖見敵人危機當前,竟能舉重若輕,並不再化生別的遁法來剋制這火、土二遁,只以本行真力相抗,意對拼,以致自己準備的破陣之法不能連續發動,威力已然減去不少。結果必然是敵人陣法雖破,自己的法術也與抵消同盡,那五面寶幡也必連帶毀去,大出意料之外。照此行徑和對陣妙用,分明又是老怪物的家數,與別人習此法者不同。想了又想,無計可施,只得聽其自然,也忙加功施為,使丙火、戊土之力有增無已。似這樣相持有半個時辰,方、元二人儘管仙傳法術神妙,終不住自然相剋之

湖面原本一泓清水,只有大小數十面靈旗浮空豎立,更無異狀。自從雙方一斗法,重又云光雜沓,靈焰飄空。這時靈旗已隱,全湖俱在黑氣籠罩之下,上面壓著密密一層黃雲,雲上一層銀光,光上又是一層烈火,兩兩緊壓,密無縫隙,層次分明,互為消長,上下四,齊煥奇光。始而各不相下,漸漸烈火黃雲勢盛,黑氣已快壓向水面。

方瑛看出不妙,忙以全力施為,那數十面靈旗忽又出現,一齊展動。紅髮老祖見那靈旗所到之處,無論哪一層,全無所阻,心方驚異,黑氣、銀光突然加盛,向上湧起,頗有反奴為主之勢。忙運用玄功,一口真氣噴將出去,將手連指幾指,烈火、黃雲也自增強,上下擠軋,互發怒嘯。正對抗間,靈旗煙光變滅中,忽由水底起一道彩光,將四層煙光一起衝破,到了最上一層,似輕煙一般散佈開來,將上下四層一齊包沒。紅髮老祖方覺不妙,未及施為,緊跟著驚天動地似的一聲巨震,裡外一齊爆散,化為千萬縷紅、黃、銀、黑四彩絲,滿空飛,一閃即滅。紅髮者祖見又折了一面寶幡,陣法才被破去一層,得不償失。急怒之下,索一不作,二不休,又將一片白光飛起。方瑛知他用庚金為引,暗藏五行,隨心變化。陣法雖然奧妙,自己法力有限,不能儘量發揮。

如誤認庚金只能化生癸水,妄想抄他丙火化生戊土前文反克,必又上當。轉不如按照原定各層次序,由他破去,仍與同盡為是。便不等敵人變化,徑將第二層的木、火二遁同時發動。

紅髮老祖原是虛實互用,第二次破陣,將四面寶幡一展動,果然暗施毒計,五行五遁,全可變化相生。沒想到敵人仍以原有應戰,絲毫不亂,竟不上當自亂章法。這等行徑,分明是要兩敗,好生不解。哪知方、元二人心有成竹,為留最後退保一著,故此不敢輕易更張,否則下手更難。雖然自信最後能夠獲勝,中間一段就許受挫受傷,都很難說。白光飛到湖上,先是一片青光飛起,兩下一撞,青光乙木化生丙火,白光庚金已變化癸水,青、白、紅、黑四煙光上下緊壓相持,與第一次情景一樣,景越奇麗。相持到了最後,依舊靈旗展動,彩煙飛起,上下包沒,一聲巨響,同時消滅。似這樣接連四五次,時光已由夜入晝,到了次中午。紅髮者祖法力本高,加以仇深恨重,施展全力相拼,每破一層陣法,必加上好些威力。那陣又非方、元二人所設,只知依著成規奉行,不能變化。到第三次上,便被對方看破伎倆止此,又見無人接應,斷定不是對頭主持。

心一放走,去了好些顧慮,靜俟破完全陣,過湖尋仇。不特壓力越往後越加大,並還在五遁五克、雙方對消之際,一面破陣,一面運用法,乘機猛襲過來。如非方、元二人應變機警,又得眾人合力相助抵禦,俱是能者,第四次上便幾乎有人中了暗算。眼看危機愈迫,雖知陣法破完,湖中埋伏的仙法會發生五遁逆行,重又相生,另發動一層極神奇的制,將崖封閉,不致受害,但見形勢如此險惡,又頗擔心,正各加緊戒備。哪知第五層陣法後面所藏妙用,發動甚速。紅髮老祖見五遁制已破了四層,剩此一層,已成強弩之末。看陣內各人行徑神,末層制未必有甚玄妙驚人之處,又是急於收功,竟不惜耗損真元,意就勢一起破去,把所有法力全使出來。兩下里一湊,陣法改變更快。

易靜、癩姑等為首諸人,因陣法雖是七層,第五層一破,便生變化,命眾人先避入,只留法力較高、飛遁神速的八九人,在坪上護著方、元二人行法,以防萬一。又暗囑大家小心,準備退路。初意每層陣法都就本行相生,與敵對拼,至少也須一個多時辰,足可支持些時。哪知第五層的本身戊土生金,百丈黃雲、銀光由湖中湧起,吃敵人的乙木、丙火所化青、紅二煙光,各按克相,緊壓下來。兩下里才一接觸,這次被克一面戊土、庚金竟會突然加盛,敵人乙木、丙火竟幾乎剋制不住,急得敵人不住運用玄功,連由口中噴出真氣,奮力施為。

易靜諸人方覺陣法妙用,忽見雲光越盛,對方剋制之力也愈加強,雙方煙光摩擦,幻出萬道霞芒,成為奇觀。相持還不到半盞茶時,湖底風雷忽起,靈旗又出水上,剛疾展得兩展,就這晃眼之間,倏地又是驚天動地一聲大震,湖面青、紅、黃、白四煙光全都爆散,灑了一天花雨,陣法全破。當時湖水群飛,直上半天,靈旗飛舞中,大片五煙光連同後面的半天血雲,齊似狂怒湧,面飛來。這時,眾人只先前受傷初愈諸人全退後,餘人多在觀望,事出意外,連方、元二人也沒料到變化得如此快法,忙喝:"諸位速退,不然便被法隔斷在外了。"話未說完,眾人也紛往後面飛進。也是忙中有錯,方、元人因身是主人,不肯先退。

眾人雖早戒備,但除易靜、癩姑、林寒、莊易、嚴人英法力較高,知機神速,一見形勢危急,一面同喝速退,一面急縱遁光往中飛去,退得最快外,金蟬、石生同了甄氏弟兄四人,因易靜再三叮囑,不許仗恃身有異寶,便可行險,先見鬥法奇觀,看了一夜,見慣無奇,四人閒中無事,見外磐石上設有揪枰,便往輪對弈,並還拉了司徒平和楊鯉兩個高手,旁觀指點。因離門最近,司徒平人又仔細,一見有警,立即拉了進去。下餘幾人,自知道淺力弱,也都聞警即退。只易鼎、易震生喜動,先在旁看了一會,覺著無聊,便自走開。二人貪看雙方鬥法,又聽易靜連催眾人先退為是,知道離湖一近,必受申斥,心想:"自己帶有闢魔神梭,可以防身,被人困住,還可由地下遁走,怕他何來?"不特沒有退意,因見幾個法力高的口中叫別人退,自己各取出法寶,似有應敵之意,自己不但沒有退意,反想少時眾人如退不及,還能相助動手。弟兄二人藏在易靜身側一株老松之後,一面觀鬥,一面暗中也把法寶取出備用。正商量去約金、石、二甄,危機已出現,想退已無及了。

李英瓊和餘英男本來也可無事,因二人患難相,這次奉命下山,不曾派在一起,俱各思念,難得在此相遇,好生歡喜。先以應敵無暇,自昨晚鬥法有了空閒,二人便同在一起,共商後一同修為之事。坪上原設有幾處石墩,二人便在濱湖之處尋了一個,並肩坐了,促膝密談。易靜、癩姑發令督促時,二人也便戒備,剛剛各把飛劍法寶準備停當,一看情勢,覺著還沒這快,又復疏懈下去。那地方相隔方、元二人行法之處最近,及至變生倉促,正要遁去,一眼瞥見方、元二人口喝速退,易靜、癩姑等眾同門已紛紛飛遁,還未離開,以為二人必還另有施為,想與會合一同遁退,沒料到時機瞬息,稍縱即逝。敵人成道多年,法力高強,這次連遭挫折,多由於眾人各有仙府奇珍,應變機警,又得師長指點,高人相助,門人妖黨又都不濟,般般湊巧,才致如此慘敗。紅髮老祖怨毒之下,直同拼命,何況陣法機密,強半識破,早準備好毒手,靜待發難,元神變化,何等神速,兇鋒已銳不可當。猶幸五層陣法破得太快,變化神奇,雙方同出意外,紅髮老祖吃驚,略微緩勢,否則早將湖上的反五行制一齊飛來,眾人只要在外的一個也休想遁退回去。

那反五行制,專護那座府,人在外,便無用處,法力高或有至寶防身的幾個或者無妨,下餘諸人便難說了。李、餘二人方在轉念略停,方、元二人也已飛起,百忙中看見李、餘二人似在觀望,正想催令速逃,說時遲,那時快,連說句話的工夫都沒有,就在四人將要會合之際,那半天血雲焰光已經臨頭,將四人一齊罩住,直壓下來;另一旁的易氏兄弟見眾人各駕遁光飛退,也是吃了四人後起的虧,心有所恃,又復大意,略一觀望,也吃血光罩住。同時崖前靈旗斂處,那五雲光已然佈滿外,將口連崖一起封閉嚴密,光霞燦爛,裡外通明,歷歷可見。

易靜、癩姑等五人本在一旁護法,因見變起太驟,知道時機一發,飛遁越速越妙。

眾人事前已然再三叮囑,當無遲延之理,又聽方、元二人急呼,以為二人必定知機,也許還要行法施為,自己退得如慢,反為延誤,應變原貴神速,所以一齊飛遁,各不相謀。

剛到內,口已被五霞光封住。二人一看外面,還有六人在血光之下。這一來,裡外隔斷,可望而不可即,想要衝出救援,俱不可能了。尤愁急的是外面六人,分作兩起。

方、元二人瞥見霞光封,血光罩頂,知道遁回已經無及,心還自恃持有防身法寶。元皓口喝:"我們已為仙法隔斷在外,不能退回,索和老怪物見個高下吧。"隨說,手揚處一蓬青光絲,網一般向上飛起,待將四人全身護住。哪知口中話未說完,青光飛起四邊,正向下網來,忽見一隻極大的血手影,電也似疾自空飛墮,只一抓,便將光網抓去,緊跟著四外血焰便湧而來。總算英瓊上次失劍,長了見識,應變格外機警,一見不好,忙和英男各將身劍合一,先不敵,卻將牟尼珠發出,化作一片祥光,飛起四人頭上,恰好接上,未遭毒手。佛門至寶,果是靈異,祥光所罩之處,四外血焰湧到身側相隔丈許以外,便自消滅。

紅髮老祖恨極易、李二人,幾番運用玄功變化想傷四人,俱都無法近身。英瓊想和易氏弟兄聯合一起,才一移動,敵人元神便伺隙來侵。想是法太惡,心神略分,便覺四面八方壓力加緊,兩隻血手影也相繼出沒。知道此寶全仗心靈運用,絲毫鬆懈不得,並見易氏弟兄也都無恙,只得罷了。嗣見寶光照處,不特頭上和四外,連腳底也無血光侵入,便盤膝坐地,將師父所傳禪功施展起來。這一來,元神內瑩,寶光越發朗耀。

方、元二人心疼失寶,只要見敵人和那血手現出,便將青靈箭發將出去。紅髮老祖起初運用玄功奪取寶網,原是驟出不意,元皓又是輕敵自恃,沒有戒備。這青靈箭出諸仙傳,專傷元神,與別的法寶不同,無法收取。紅髮者祖白費了兩天一夜苦功,真元消耗不少,將敵人一網打盡,奪取所有法寶,以為補償。誰知敵人備有退路,雖用血焰魔火將敵人困住了六個,卻是一個奈何不得。一面想攻,一面想傷所困六人,還須躲避青靈箭,終傷元氣。敵人在祥光護身之下,以逸待勞,出沒無常,其勢不值以全力去應付此寶。三面全顧,也鬧了個忙碌異常。

六個人只餘英男閒著,幾次想用南明離火劍,俱因英瓊前紫郢劍被奪,前車之鑑,不敢嘗試。心想:"易氏弟兄身藏神梭以內,百不侵,又能入地,大可自來會合。"連喚幾聲未應,梭光停在那裡,外面光急轉,衝蕩得四外血焰宛如血河生,片片花飛,光華互映,彩分外鮮明。心中奇怪,定睛一看,原來那九天十地闢魔神梭已吃四外濃血一般的光焰陷住。二人先還運用法寶,想要衝動,幾番無效,便不再動。氣得二人在寶光防護中現出半面,大聲辱罵不止。可是梭光外面,光華電轉,不時還有寶光由內出擊,敵人也是近前不得。內諸人見此情形,自是愁急,一心只盼救援早至,終無徵兆。

似這樣又相持了一夜,眼看紅髮老祖直似怒極發瘋,連施各種厲害法術,猛下毒手,形勢漸險。反五行制依然無恙,李、餘、方、元四人頭上佛光也始終晶瑩朗耀,大放光明。那易氏弟兄的九天十地闢魔神梭,卻被魔火血焰煉久,光華漸減。又聽敵人在那裡厲聲怒喝,說是再隔些時,便拿了二人開刀。易靜姑侄關心,自是焦急萬狀。金、石二人和南海雙童尤為忿,不聽易靜勸說,取出靈嶠三仙所贈法寶,往外便衝。偏那反五行制,看似一片其薄如紙的光霞籠罩口,但法寶、飛劍衝將上去,立生妙用,直似前面有不可思議的神力阻住出口,狂撞起萬片霞輝,無窮異彩,休想擅出一步。

易靜知金、石二人皆有仙府奇珍,恐防兩傷,再三勸阻,方始忿忿而止。

金蟬正在裡面破口大罵,石生忽道:"我們有法力的人還多呢,這裡衝不出去,不會打外來援麼?"一句話把眾人提醒,想起同門中鄭八姑有雪魂珠,女神童朱文有天遁鏡,俱是專破這類法的至寶;還有齊靈雲、周輕雲、嶽雯、諸葛警我諸人,也都是能手。事情如此緊急,預擬救星此時不至,焉知不有中變,怎會忘了求援?想到這裡,正要行法告急,眾人忽聽身旁法牌振動生光,疑有同門在另外遇險告急,忙同取出,如法一聽,竟是餘英男見易氏弟兄危急,已向遠近同門發出告急信火,正在傳聲告急。

易靜恐她召來多人,有的法力不濟,湖對岸還有好些異派妖,再者敵人法如此厲害,差一點的也進不來,平白吃虧。忙也行法傳聲,重向遠近接得警報的諸同門告以厲害,只請鄭八姑、朱文、靈雲、輕雲、嶽雯、諸葛警我等數人到來應援,餘人請記師命,量力行事。說完不多一會,牌上紅光一閃,接連好幾處回應,知有不少同門接到警報。看回應如此之快,八姑、朱文、靈雲、輕雲、諸葛、嶽雯等主要赴援之人,必有一半在近處,不消多時,便可到達。只要有雪魂珠、天遁鏡二寶,便可將魔火血焰破去。

紫郢、青索與七修劍再如能夠會合,多厲害的法也可抵禦。縱令敵人厲害,至多不勝,當無失陷受傷之理。但這反五行制,神妙不可思議,到時不知能否衝出,裡應外合。

齊霞兒所說解圍之人,也不知何時可以到來,卻是可慮。

易靜心中盤算,目光仍注外面,見闢魔神梭受血光魔火包圍,光華雖比前縮小了十之三四,似已到了限度,卻也不再減小,反倒較前還要凝鍊,光輪電馭,旋轉更急。鼎、震二人也似知道危機,已不再面,只埋首光中,大罵不休。氣得紅髮老祖不住把血焰增強,緊壓上去,兀自奈何不得。易靜知道此寶原是老父平生最得意的法寶,具有極大威力,防身妙用,百不侵。只不過被魔火血焰緊壓縮小了些,乍看頗險,實則無害,心情為之一寬。那告急信火只能使用一回,妙一真人、玄真子本為眾弟子遇到生死關頭求救之用,不能輕發。英男同門義重,恰值神梭寶光正在減縮,誤認為危急,將信火發出。

易靜從小便隨一真大師學道,九天十地闢魔神梭為乃父易周鎮山之寶,輕易不以示人。新近才以愛女在紫雲宮被困,傳授鼎、震二孫,命往救援,一向未曾使用,不知此寶妙用。以為紫雲宮千里神砂,何等厲害,此寶尚能破土飛遁,怎會在此被困?卻不知紅髮老祖因知敵人有好幾個俱地遁之術,上來早已防到,血焰本比神砂還要厲害,易氏弟兄又忒驕敵大意,已然被血光罩住,仍不動念。弟兄二人,一個打算駕著神梭仍退回,一個又想先朝敵人衝他一下,就便把方、元、餘、李四人一齊帶走,或是退回內,或是裂地飛遁。這時危機瞬息,哪有工夫猶豫,略一商量,上下四外血焰魔火便湧上來,將二人困在當中,四圍膠滯,寸步難移;可是法寶神奇,光一縮短,抗力越強。

如非易氏弟兄因上來連衝幾次沒有衝動,自覺遁走無效,不願徒勞;又見寶光縮短,口雖怒罵,內實膽怯,只顧全力施為,以謀抵禦,不暇及此。再如猛力前衝,也較前容易,逃雖仍是難事,如與金、李、方、元四人會合,卻可辦到。易靜乍見寶光縮短,姑侄關心,本就動念發;又以英男告急,不曾指明何人,恐一般法力淺的同門重義貪功,忘了所誡,一同趕來,受了傷害。也未尋思信火關係甚大,已然有人發動,大可省下,無須再發,一時輕率,發了出去,不曾在意。等後遇險被困,想用時反悔已無及了。後話暫且不提。

紅髮老祖原知神梭來歷,本心不願開罪易周。一則昨見許多徒黨俱為此寶所傷,心已懷恨;又聽易氏弟兄千妖人、萬妖人破口辱罵,並歷數他連挫敗傷亡的許多丟人之事,益發怒從心起。事已至此,一不作,二不休,管他是甚來歷,只有仇敵之念,見人就殺,鬧到不可開,拼犯天劫,徑與軒轅、兀老、妖屍及諸異派聯合,索和對方爭個你死我活。紅髮老祖心念一橫,又以中諸人有反五行制,不是短時內所能攻破;外面所困六人又有佛門至寶防身,加害更難。比較只有神梭寶光漸減,於是把目標著重在易氏弟兄身上,決定先殺這兩個仇敵出氣。哪知神梭寶光減到限度,忽然停止,更不再減。光雖比前略短,反更明,仍是奈何不得。方、元二人的青靈箭又不時飛來,還須抵禦逃避,始可無事。正氣得鬚髮倒豎,目毗裂,打算把對湖一干異派妖招將過來,拼耗數十年苦功,施展最後毒手,用六陰絕滅神功破去反五行制,將方圓百里以內震成畝粉,忽聽對岸眾妖人呼喝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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