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城頭變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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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一時之間成了眾矢之的。
這還不算,接下來的分工會上,李江被
出來抓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和創建文明旅遊城市。吳達功強調,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和創建文明旅遊城市,是市委市政府提出的新要求,是今年的中心工作,分管領導和
調出來的同志一定要本著對市委市政府高度負責的
神,全力貫徹市委市政府
神,力爭將三河市建成一個社會文明、經濟發展、百姓安居樂業、各項事業和諧發展的現代化城市。
對緝毒工作,吳達功隻字未提,沒說抓也沒說不抓。
李江擔心,吳達功會搶在潘才章和王副徹底坦白之前,將他們
出來。會議一完,他便匆匆去找馬其鳴,將吳達功這兩天的表現和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沒想馬其鳴說,堅決按分工去做,這個時候,他說的話就是你的聖旨,懂我的意思不?
李江搖頭,心裡忍不住對馬其鳴生出一層失望。
怎麼,想不通?馬其鳴面帶微笑地說。
李江沒說話,好像有點走神。馬其鳴也不管他,只是按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我們應該給他機會,讓他充分地表現,一個人越是想表現自己,也就越能暴
自己。
江,你應該好好研究研究人的心理,這對你以後辦案有好處。好了,我還有會,你先忙去吧。
李江剛要走,馬其鳴又喚住他,對了,北京那邊聯繫好了,你跟夫人商量商量,趁這段時間,陪她去一趟,徹底做個檢查。
李江哪有心思聽這個!走出市委大院,他心裡就不只是委屈和擔憂了,馬其鳴這樣說什麼意思,妥協,讓步,還是打算徹底放棄?
潘才章興奮得簡直想死!多險啊,差點就給說了。幸虧自己長著腦子,幸虧對吳達功有信心,要不然,嘿嘿,不敢想!
想起過去的這些個子,潘才章簡直就覺遊了一趟太虛村,世上的事,怪,太怪,怪得他這個老公安老所長都不敢相信。抓來人不審,好吃好喝侍候著,讓你想,讓你往透徹裡想,這叫哪門子辦案?如果這樣也能讓人開口,還要警察做什麼?
又一想,不對,馬其鳴這招兒,你還甭說,差點就讓他崩潰了。
潘才章倒了一口冷氣。
那天,潘才章被秘密帶上車,一輛鑲著黑玻璃的車,帶他的兩個人都不認識,表情冷得就跟恐怖電影裡的殺手。潘才章開始以為是黑道上的,忙說,我沒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啊,那個劉冬,我真是不能放。對方冷冷地剜他一眼,示意他別說話。潘才章嚇得趕忙閉上嘴。車子很快駛出市區,往子蘭山那邊去。潘才章心想完了,
不好連具全屍都留不下,拉子蘭山上活埋也說不定,這事兒他不是沒聽過,童小牛他們就幹過,那個叫烏鴉的…想到這兒,潘才章猛地一個冷戰,恨不得一頭撞碎玻璃,跳出去。年輕一點的那位一把按住他,喝道,別動!潘才章變得老實,其實不老實沒辦法,那玻璃
本撞不碎,潘才章這點經驗還有,防彈的,就算真撞碎了,他敢跳麼?
潘才章怯怯盯住兩個天外來客般的陌生人,祈禱千萬別是黑道的,也千萬別是童百山的人,童百山的跟黑道沒啥兩樣。車子拐過子水河,沒往山上去,徑直開進一個叫鄉巴佬的度假村。潘才章這才鬆口氣,到了這兒,就是自個的地盤,量他們也不敢玩殺人越貨的勾當。
等被帶到後院二層小樓,潘才章傻眼了,怎麼也想不到,坐在這兒等他的竟是小田,就是他想約卻不給他機會的那個田秘書田文理!
哎呀,是田秘書。潘才章伸出雙手,熱情地走過去。
請坐吧。秘書小田指著對面一張凳子說。
潘才章愣了愣,怎麼讓他坐凳子,這不是有沙發麼?
潘才章,知道請你來做什麼嗎?秘書小田的語氣很平靜,但那平靜裡分明有股威嚴。
不…不知道。
那好,我告訴你。秘書小田站起身,一改平那份文靜,不怒而威的目光瞪在潘才章臉上,潘才章,你應該很清楚,我們找你來做什麼,請你如實把自己做下的事說出來。
你…你…你們這是非法拘!
潘才章,我們是很友好地請你來,難道你願意我們把你送回去,再用警車拉你來?小田說著,目光示意兩位,年輕那位立刻拿出一張拘捕令,上面有公安局的鮮紅大印。不過,潘才章看得很清,大印上的名稱不是三河市公安局,而是,潘才章一時有些恍惚,不清楚那個地方在哪,仔細一想,頭上的冷汗譁就下來了。
不正是馬其鳴以前做過縣委書記的南平縣麼?
他們怎麼會找到這兒,莫非?驀地,潘才章慌了,怕了,後心貼到了前心上,無力地癱在凳子上。
兩位陌生人正是南平縣公安局刑警,年輕那位姓張,另一位年齡大的,秘書小田叫他康隊。
見潘才章老實了,秘書小田跟康隊說,你們談吧,我有事先走一步。
這一次,馬其鳴的確把誰也瞞住了,包括老局長秦默,馬其鳴也沒跟他講實話,只說潘才章牽扯進一樁案子,讓人家帶走了,多的話,一個字也不肯講。不是說他信不過誰,而是看一份材料時,忽然發現,他們把關係搞顛倒了,原來一直以為,控制潘才章這條線的,必是吳達功。你猜怎麼著,材料上反映的事實卻是,潘才章才是一手編織起這個網的人,吳達功只不過是潘才章網住的一條魚,某些時候竟也受潘才章控制。
這份材料提醒他,切不可按常規思維去判斷問題,否則,就會走進死衚衕。正好這時他接到一個電話,是過去的部下現在的南平縣長打來的,說南平有幾個打工者失蹤好幾年,現在懷疑是讓某股勢力脅迫到三河,替人坐牢,南平警方想做進一步偵查,請求馬其鳴能給予支持。馬其鳴一口答應下來,正好借南平警方的力量,進一步摸清潘才章及真正控制潘才章的這股力量。
這些事他當然不能跟秦默和李江講,怕引起他們誤會,以為不信任他們,才借南平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怕秦默追問,那份材料從何而來?
一提材料,馬其鳴的心忽然就暗下來。
提供材料的不是別人,正是前任政法書記車光遠。
說起來,這事兒還有些曲折。一開始,馬其鳴也是無從下手,覺得四面都是線索,可抓哪一條都覺不對頭。有天他查閱桌上的群眾來信,忽然就發現一封特殊的信,字跡似曾相識,一讀,才知道這信非同尋常。這是一個人失敗後的反思,是對雜亂無序的諸多線索的梳理,這封信裡提到一個人,李欣然,說後悔沒從李欣然身上先打開缺口,結果把問題得複雜化,困在裡面走不出來。馬其鳴正是從這封信得到啟示,決計先對李欣然採取措施。
信是秘書小田悄悄放桌上的。
當時,馬其鳴只裝做不知道,啥話也沒跟小田提。
事情過去好些子,李欣然被雙規後的一天,馬其鳴忽然叫出小田,問他信從哪來?
秘書小田猶豫一會,說出了季小菲的名字。
馬其鳴這才決計親自約見季小菲。季小菲說,信是車光遠寫的,可惜還沒寫完,他便進去了。臨被帶走的那天,車光遠突然打電話,要她立即去他辦公室,說有重要東西給她。等她趕去時,省紀委的同志已到了,季小菲搶在前面拿到了那封信。當時車光遠啥也沒說,只是用目光鼓勵著她。季小菲說到這,眼圈忽地溼了。
馬其鳴現在看的這份材料,是車光遠親手給他的。看過那份信後,馬其鳴決計去見車光遠,靠著老朋友的幫忙,他跟車光遠談了將近三個小時,臨別時車光遠
給他這份材料,說是在裡面寫的。馬其鳴真是
動,在這種特殊的環境裡,車光遠還有信心寫這些東西,可見他的意志有多堅強。他覺得
到手上的,是一顆沉甸甸的心,是一份重託,一份不會輕易放下的責任。
畢竟,他們同是政法書記。
正是得益於車光遠的提醒,馬其鳴才從紛亂的頭序中很快理出一條思路,潘才章!他給秘書小田一個任務,跟南平老康他們一起,耐心地陪著潘才章,不
他,不審他,除了限制自由,不對他採取任何措施。
這也許有些不合情理,更不合公安辦案的原則。但馬其鳴相信,這辦法對潘才章管用。對付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辦法。潘才章半輩子生活在那種地方,對審訊那一套,比過子還
悉,你沒有特別的辦法,能讓他開口,能讓他說實話?
潘才章一開始很緊張,很怕,尤其看到南平兩個人,身子不由得就抖。這事太可怕了,怎麼風一來,雨也來了,後面會不會還有雪?他緊急思忖對策,好在潘才章這方面有不少對策,他決計拖,這個時候能拖一天是一天,不相信外面的人不急,不相信外面的人會不管。你南平的警察再厲害,還能翻了三河的天?
慢慢,他鎮靜下來,發現事兒並沒那麼糟,他們好像也沒掌握多少,要不,怎麼不問?不問就證明他們只是捕風捉影,或者走走形式。他仔細回顧了一下所有做過的事,確信天衣無縫,那幾個蹲在裡面掙外塊的人,比打工強得多,而且他們查死也查不出是南平人,這一點潘才章敢保證,要不憑啥這事能做那麼長?要不憑啥天南海北的人只要一出事,就想把人轉到三河來?他潘才章能耐大,信譽好,人家是慕名而來呀。
嘿嘿,潘才章笑了,這一笑,算是把他徹底笑了過來,再見了南平人,便擺出一種威風,一種三河市對南平縣的威風,南平算什麼,落後封閉的小縣,能跟三河比?更擺出一種氣勢,一種歷經大風大的氣勢,一種駕馭乾坤的氣勢。車光遠都沒能把我搞掉,吳達功都得聽我的,甚至袁波,甚至孫吉海,甚至…哈哈,說出來嚇死你們,就憑你兩個南平人,能咋?!
果然,南平人洩氣了,失望了,甚至不打算問他了。有一著沒一著的,天天只留下一個人,陪他看電視,像是南平沒電視似的,另一個,定是去轉街,到三河找女人也說不定,三河的女人當然比南平要強。這就對,做做樣子麼,工作也做了,玩也玩了,回去一差,多美。現如今誰還認認真真辦案,傻子才認真,不怕死的才認真,沒權沒勢吃不到好處的才假裝認真。有了好處你給我認真一下看!
潘才章美滋滋的,心想這子也不錯,吃有人管,睡有人管,就當是在外面辦案好了。
秘書小田倒是天天來,來了也不多說,就一句話,還不想說?
說個頭!潘才章憤憤的,現在才發現,秘書小田不是東西,車光遠手上整他,現在到了馬其鳴手上,還想整他,不就為個季小菲麼,這男人真沒出息。
一晃十幾天過去了,潘才章開始納悶兒,覺得不大對勁,哪兒不對勁,說不出,但就是不對勁。外面一點信兒聽不到,也沒人來看他,這很不正常,很不符合邏輯,他潘才章的邏輯。再看兩個南平人,就覺對方不是洩氣,不是失望,而是有成竹,太
有成竹了!
潘才章耐不過子,試探著跟秘書小田說,能多少給我透點信兒麼,多少都行,看在同在三河混的份上,就一點兒,好麼?
好!秘書小田痛快地答應了他。接著,秘書小田給他透了一個信兒,大信兒。
不透還好,一透,潘才章猛地跳起來,指住秘書小田鼻子,你說謊,老子不信!
信不信由你。秘書小田丟下話,出去了。潘才章頹然抱住頭,直覺一口痰壓心上,半天吐不出。
秘書小田說出一個可怕的事實。就在南平警方決定秘密收審潘才章那天早上,大約七點半鐘,離上班還有半個小時,馬其鳴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對方慌張地說,馬書記,有人要對潘才章下黑手,地點就在看守所下面的十字路口。馬其鳴剛要問對方是什麼人,電話已經掛了。時間不允許他多想,馬其鳴立即打電話給康隊,要他火速趕往看守所,一定要搶在十字路口前攔住潘才章,將他安全帶走。接著,他又打電話給老曾,要他假扮成潘才章,看看十字路口到底什麼人要下黑手?
那天早晨,康隊他們的行動可謂神速,就在康隊他們將潘才章帶上車的那一刻,十字路口發生驚人的一幕,假扮潘才章上班的老曾剛要穿越十字,一輛摩托車從對面木材加工廠那邊飛馳而來,直撲老曾,要不是老曾早有防範,那場劫難是躲不過的,一定會血橫飛,暴屍街頭。就在老曾接連翻了幾個滾,躲過瘋狂撲來的摩托車,拔槍
擊時,一輛木材車晃晃悠悠開出木材廠,堵住了他的視線。
此後,潘才章腦子裡,便總是那輛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