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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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館十里、夜市千燈,外商雲集、富甲天下。園林秀麗的揚州是江淮域市鎮中,最為絢麗多彩的城市,商業繁榮,店肆櫛比鱗次,士民風尚侈靡。揚州城內多數的富商之家還有晝睡之習,亦即每
清晨入睡,傍晚才醒,然後燃燭治家事,飲食燕樂,往往通宵達旦,又睡終
;而隨著一年四季節氣的更迭,揚州居民也都要舉行各種活動。這一
,三月清明剛過不久,在鑼鼓喧嚷聲中,江南數一數二的大富商裴仲湖為獨生子裴逸凡娶進媳婦。但在裴逸凡的堅持下,裴家並未大肆宴客,僅是寥寥幾桌親友聚會而已,甚至揚州的人都只知道裴逸凡娶了媳婦兒,卻不知道到底娶了誰家的女孩兒,眾人猜測應該是某戶貧家女。連拜天地,裴逸凡也不願意踏出寒月苑一步,裴仲湖夫婦只好在寒月樓的正廳中,由裴安唱禮,讓新婚夫婦跪拜成婚,之後,新娘被引入二樓的
房中,而按禮,新郎應該至府中大廳陪客飲宴。但“應該”並不代表一定要,當新娘在樓上新房裡餓得肚子像起雷鳴時,他就呆在樓下書房中對月嘆息。他不瞭解新娘子為什麼願意嫁過來?
她是巨擘富豪的千金,據聞還是豔冠外的絕
美女,今年只有十七歲,她為什麼願意嫁給一個既殘又跛的陌生人呢?她不怕被嘲諷、被訕笑、被他拖累一輩子嗎?
他除了不瞭解她的想法外,更害怕會看見另一雙厭惡的瞳眸!
所有的女人見了他都會驚厭惡地別開眼,沒有人願意面對他這張恐怖的容貌,只除了他可憐的孃親,在她眼裡,他永遠是以前那個俊美瀟灑的兒子。但他不是,至少現在已經不是了啊!
因為,他怕新娘子一見他就會尖叫暈倒,到時候,他如何和她進行“房事”為爹孃製造“孫子”呢?
或者,他可以先熄滅燭火?在看不見彼此的情況下,或許她比較可以接受他…
遠處傳來二更的梆響,陪侍在側的書僮裴安,小心翼翼地覷他一眼。
“二更了,少爺。”他小小聲地催促著。裴逸凡輕嘆,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為了爹孃,他勉強娶了一個媳婦兒,現在,為了爹孃,他只好再一次讓自己陷於卑賤自憐中了!
抬手取下眼罩,他微跛著走出書房,同時自嘲地一笑。既然註定要受驚嚇,還是讓她一次嚇個夠本吧!
懊死!他怎麼還不快點來啊?她真的快餓死了啦!
媛媛幾乎忍不住想自行掀開蓋頭去大吃大喝一頓了,可是手才一碰到紅巾,爹爹那煩人的囑咐便又開始在她腦海中作祟了。
“媛媛啊!你可要好生記住哪!嫁做人家的媳婦,就得遵守人家的規矩,不能再像在家中一般隨隨便便的了,千萬不要被他們休回家來,丟了咱們冉家堡的臉,否則,你過世的孃親也會死不瞑目哪!”一想到這裡,玉手就不由得沮喪地垂下。該死的爹爹,該死的那個什麼裴逸凡!為什麼就不能替她想一下?整天沒吃沒喝的就快餓扁了,她又該如何去守那甚摩見鬼的規矩呢?
就像在配合她的怨嘆似的,一串惱人的肚鳴又咕嚕咕嚕響了起來。她終於忍不住了!猛地跳起來,小心翼翼地摸到桌邊,從紅頭巾下,一眼就瞧見一盤餃子,正想拈起一顆來墊墊底兒,就聽到門咿呀一聲的開了。她整個人頓時僵住不動,不知是該馬上退回上做她的羞怯新嫁娘,還是乾脆坐下來開始大吃算了?
實在該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她暗咒著決定就“定格”在這兒,反正等一會兒還不是要來吃吃喝喝的。在另一聲關門聲響起後,憑著覺,她知道來人,或者該說是新郎,也就是她的夫婿,來到她身邊,她低著頭,看到一雙靴子就停在她的前方,可卻好一會兒沒動靜。所有的耐
終於宣告完膽大吉,她忍不住嬌聲叫道:“喂!拜託快一點好不好?我快餓死了啦!”新郎似乎楞了一下,愣愣的重複“快一點?”
“對啦!快點掀開我的蓋頭啊!我自己不能掀的嘛!”媛媛不耐煩地說。對方“哦!”了一聲,又遲疑了好半晌,才慢地拿起裡著紅紙的秤桿挑起她的蓋頭。在“
臉”的那一刻,媛媛很本能的朝前方望去,她總得先認清楚自己的夫婿長啥樣子吧!
映入眼廉的是個相當俊美的男人,劍眉星目、紅齒白,實在是俊俏極了。可惜只有右臉如此;他的左臉呃…不太順眼…嗯!事實上,是該說很醜陋!
只見一條又長又的疤痕剛剛好從他的左頰中間垂直劃下,很準確的將他的左臉分成兩半,還連帶的把左眼也給毀了。凹陷的左眼眶讓他的左臉更添幾分詭異恐怖的味道。除了這條可怖的疤痕外,還有另一條較短的,但同樣深
的傷疤與其平行排列著,隔約兩、三公分左右。從他的左臉上,只能瞧見醜陋的疤痕,可在他俊逸的右臉上,卻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他的緊張戒備與佯裝出來的冷漠,但那也只是一瞬間,因為裴逸凡見到新婚
子的那一霎那,便震攝住了,臉上的神情除了驚豔之外,別無其他。天哪!多美的人兒啊!他一直以為再也不會有比若雪更美的女人了,可如今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在那大紅鳳冠霞帔之下的臉蛋兒,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彎彎的兩道黛眉下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直的俏鼻、鮮紅
滴的櫻
、細如凝脂的肌膚,不像一般中原女子似的蒼白,反而透著一抹健康的粉紅
。世上不乏美得
人的女子,可他眼前的小
子,不但美得清奇,也豔得像一團火,只要看她一眼,便能讓人終身難忘;而只要她回看一眼,就能令人如痴如醉、心憾神搖,甚至於骨蝕魂銷,美目再一轉,所有的魂兒都能被她勾去。他一時之間忘了自身的傷殘,只能失神地呆呆的瞧著她。媛媛早就習慣人家痴看她的模樣,不在意的聳聳肩,同時迫不及待地自行取下重如千金的鳳冠,輕鬆地吁了一口氣後,這才拋給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叫媛媛,你這麼叫我就行了,別什麼娘子、夫人的,好惡心喔!”她說著,還順手把鳳冠往梳妝檯上隨意一扔。
“每次聽我大哥這麼叫我大嫂,我渾身雞皮疙瘩就都會冒出來“見客”哩!”話落,隨即像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然後忙轉過身去斟酒。裴逸凡終於回過神來了,趕忙重新築建起適才不小心崩潰的防禦網,並壓抑住自心底油然而生的自慚形穢,再暗自詫異著媛媛為什麼沒有“失聲驚叫”並面憎惡之
,或踉蹌退避三尺後,再來一個戲劇
的昏倒什麼的?甚至連身為新娘子的嬌羞都省了,反而泰然自若地給他一個幾近頑皮的笑容?
她沒瞧見他的臉嗎?或是沒瞧清楚?
正在疑惑間,媛媛突然回過身來,開開心心地遞給他一杯酒。
“哪!喜婆說的,這叫杯酒。”說著,她先行一飲而盡,旋即皺了皺眉頭。
“唔,這酒好淡哪!苞水一樣嘛!還是我們那兒的白乾喝起來過癮,我們都是大碗大碗的喝喔!哪像這個…”她舉舉手中的小酒杯。
“真小氣,連螞蟻都淹不死哩!”不是吧?她是個女酒鬼嗎?裴逸凡不自覺的又愣愣地張大了嘴。眼睛骨碌一轉,媛媛又嘟起小嘴,催促道:“喂!快點喝啊?”裴逸凡“啊!”了一聲,忙喝下酒,媛媛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然後又輕輕地攢起眉沉著。
“嗯!好,杯酒喝過了,再來該是什麼呢…哦!對了!”她嘀咕著轉過身去,不一會兒又回過身來,兩手還各拈著一顆水餃,而右手的水餃就在裴逸凡猝不及防之下硬
進他的嘴裡,左手的則放進自己口中,順便神秘兮兮地擠眉
眼說:“聽說這是半生不
的喔!”而當裴逸凡尚忙著嚼食水餃時,媛媛又接二連三地往他嘴裡硬
了紅棗、桂圓和花生蓮子湯一匙,險些把他噫死,可她自己卻吃得不亦樂乎。
“嗯!嗯!好吃,比我們那邊的還好吃哩…唔!唔!澳行的規矩都行過了,現在我可以吃個痛快了吧?”眼看她毫不客氣的坐下來就大吃大喝,裴逸凡再次愣住了。到底他是新郎,還是她是新郎?
“耶?你還站著幹什麼?你不餓嗎?要是餓了就趕緊吃,待會兒被我吃光了可別抱怨喔!”呃…看樣子,好像她才是新郎哩!
他才剛遲疑地坐下,面前的碗裡便落下了一塊雪花蓮子糕。
“嗯!那個很好吃,你吃吃看!”他默默地咬了一口,默默地咀嚼著,並瞧她一下子下十幾口;他再咬一口,她又是另外十幾口,等他整塊蓮子糕吃完,她早就如同風捲殘雲般將所有的點心吃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