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鬼泣神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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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眼鳳凰”的“雙心劍”也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身邊穿舞劈刺,閃閃發光,瞬息間,五個回合候忽過去,秋離的銀牛角連續揮彈七十九次狂攻焦堅,在焦堅的駭然退避裡,當前七十九次揮擊的光影尚未消逝,後七十九次攻擊,在同一時間一口氣中分成七十九個迥異的角度反襲“三眼鳳凰”!
於是,在風嘯光閃裡,在氣旋蕩下,滿天的角影飛掠
織尖呼,橫
“當!咔嚓!當!咔嚓!”的金鐵折斷聲與利器入
的“噗嗤”聲便混成一片,難分難解了…
象長虹,秋離的身軀騰空標起,在空中一個盤旋,又冉冉飄落!他飄落在一塊突起的小石上,黑
的頭巾飛揚著,襯得他平靜冷漠的神態更加森嚴殘酷,他沒有一丁點
息或疲累的模樣,沒有一丁點僥倖及惶疚的神
,他是那樣深沉,就宛如古井幽潭,那樣木然,就彷彿石墨鐵鑄。現在,他正用左手衣袖緩緩地拭去濺在頰上的一滴血跡,他的動作十分:輕徐,就好象,他只是在擦拭一點無意間沾在臉孔上的
水一般…
而在另一邊——焦堅全身成大字形橫擺在前面,五官擠成了一團,小小的眼睛又不甘、又恐懼、又駭怖地大張著,眼珠子突出了目眶,似一對毫無生氣的死魚眸子,那麼茫然憫地默默瞪視著天空,天空上有些什麼呢?不過是虛渺罷了,淒涼罷了…
隔著焦堅的屍體五步遠近“三眼鳳凰”舒梅影半跪在地下。她的一對“雙心劍”全斷成一寸一寸的皮鐵散落於四周,折斷的劍片在向著她混身斑斑滴滴的殷紅鮮血直眨冷眼!這位美麗的女郎秀髮披散,而發上也沾著血跡,她身上有七處傷痕,從側面看過去,可以清楚的見到那些創傷的皮翻卷,血漿淋淋,但是,她卻並沒有死去,她仍在
息,仍在抖顫,仍在哭泣!
“和尚山”山頂的空氣全凝凍了,全僵窒了。象落在冰窯中,深埋入地底,每個人,不論是那一邊的,都自內心開始哆嗦,開始悚慄…
驀然旱雷般大吼一聲,秋離用染滿濃稠血跡的銀牛角遙指焦堅手下那些發楞的角們:“當我‘殺’字出口。你們仍末逃走,你們就一輩子也不用逃了!現在,我開始喊!”
“轟”的一聲譁亂,焦堅手下那四五百人馬立即似遭雷打般蜂擁奔逃,作鳥獸散,沒有一個人敢稍作停留,沒有一個人敢略微觀望,他們有的騎馬,有的腳奔,喊叫著,驚呼著,悲號著,紛紛奪路潰退,兵敗如山倒啊,那情景,只恨爹孃少生兩條腿了。
冷冷地看著方才還敵騎滿布,如今卻空蕩無人的亂石禿巖,良久,秋離才霍然轉過身子面對著呆若木雞般的方元:“方者哥,值不值得三萬七千兩黃金?”猛一哆嗦,方元歪歪斜斜地搶前幾步,雙手抱拳一拱再拱,誠惶誠恐地道:“值,值,太值了…多虧少兄,全是多虧少兄!”一仰頭,秋離目光凜烈地轉到顫慄不安的徐恩臉上,他寒森地問:“徐恩。你認為呢?”整個心腔子往下一沉,徐恩慌忙肅手躬身:“秋兄神威蓋世,天下無雙,方才我們已是親眼目睹…先前兄弟所言,實是樞人憂天,愚蠢之極;秋兄大人大量,萬乞海涵,萬乞海涵!”徐徐地,秋離笑了,他道:“至少,徐兄,你能得到一個教訓,不明就裡的事,永遠不要妄加預測,喂?”冷汗瑟瑟,徐恩面青白,訥訥地道:“當然,秋兄,當然!”拍拍手,秋離將他的銀牛角藏入懷中,大步走下山岩,方元趕忙
了上來,餡笑著道:“呃,少兄,辛苦了,可要歇會?”搖搖頭,秋離道:“事情並末全了,方老哥,你忘記對方的幫手還有幾個沒有到齊?他們原定是午時趕到的!”望了望天
,秋離又接著道:“而現在,是午時了!”怔了怔,方元忙道:“是的,‘赤騎八龍’中的兩人以及‘生死一笑’章琛父女…但…但少兄也太辛苦了,這幾個人,就
由兄弟我率領兒郎們來對付吧!”冷冷一哼,秋離道:“你自認對付得了麼?”一室之下,方元汕汕地道:“呢,呃,兄弟我…也只有盡力而為了…”微拂頭巾,秋離道:“廢話!”正在方元窘迫無已之時,半山
那邊,一個滿頭大汗的青衣角
已拼命跑了上去,隔著尚有老遠,他便上氣不接下氣地放開喉嚨嚷嚷:“當家的…啊…姓焦的那邊人馬…
忽然…然…往山下亂逃一通…嚴師叔問…可要追殺?”憋了一肚子鳥氣正沒處發洩,方元雙眼一瞪,衝著那近來的手下破口大罵:“我你老孃,等你來問,人家早已跑光了,還追殺個鳥!這等事你們尚不能自行斟酌?還非要老子一丁一點地夾磨你們這批愣頭青!滾回去,叫嚴老四好好地待在那裡,用不著再費心了!”那名大漢沒頭沒腦地捱了一頓臭罵,又不敢多問,腳步未停,又大口
著氣朝來的方向奔了回去。秋離哧哧笑了,他道:“你這名手下叫你罵得摸不著頭腦了呢!”陪著笑,方元道:“他們就是一群酒囊飯袋,一天不捱罵就全糊塗了!”有趣地
手,秋離又在他原先那塊石頭上舒適地坐了下來,他抬頭看了方元一眼,道:“第一,收屍,第二把那女的給我拖過來!”方元一個勁地點頭,立即大喝道:“快把那些屍骸收了,-淨擺著好看麼?毅兒,你去把那賤人拉過來,秋大俠要拷審!”於是,方元的人馬迅速開始了行動,桑毅帶了兩個人過去,連拖帶拉的把負傷甚重的舒梅影給帶了過來。
厲叱一聲,方元吼道:“給秋大俠跪下!”
“三眼鳳凰”舒梅影如今是半躺半跪在地下,她混身上下血跡斑斑,皮開綻休說跪不下,就連動也難動一下了。當然,就算她能動,她也是必不肯向秋離下跪的。這時,她只管半躺半坐在那裡,任血
,淚淌,卻兩眼怒睜,紋絲不移,一副
待從容就義的神態!
厚一掀,方元暴喝道;“好賤人,死到臨頭,還敢他媽裝好漢?來人哪,先給我打!”桑毅一步衝上,抖手就待往舒梅影血淚滿布的粉頰上猛擱,秋離撇撇
角,淡然道:“罷了!”桑毅那敢違抗,他急忙收手,躬身退下。方元又大吼道:“便宜你這
貨,給秋大俠跪好!”擺擺手,秋離古怪地笑道:“算了,女人就是躺著的時候最好看,方老哥,你認為對不?”呆了一呆,方元啼笑皆非地附和著道:“正是…當然…正是…”秋離用手擦著他襟上的黃銅釦子,瞄著腳下的舒梅影,半響,他才慢條斯理地道:“轉眼之間,生死界上去了又回,大姑娘,味道如何?”狠狠地瞪著秋離,舒梅影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進自
縫:“好——毒——的——心——啊…”秋離不慍不怒地點點頭和顏悅
地道:“不錯,否則怎稱‘鬼手’?”頓了頓,他又道:“可能你知道,或許你不曉得——我非常不願和女人動手,更不願殺害女人,因此,他們全死了,就只留下你!這並不表示你有什麼特殊之處,也不是說你的命比別人大,、當然,在我眼中,你亦不會受到另眼相待,僅是如此而已!我十分明白留著你是個禍害,但我只不願打破我的慣例與習慣…不過,你須記得一點,你如來尋我報仇,切記功夫要練好,應一擊而中,不然,你就沒有今天的運氣了,大姑娘,我饒人只饒一次,不會有第二次的。”雙目中閃
著百步蛇般怨毒的光芒,這光芒卻又含蘊著如許深沉的悲痛。舒梅影堅決地道:“我會回來找你的…秋離,那時誰是座上客,誰是階下囚,就可一見分曉,你,等著吧!”
“很好,我會期待重逢的!大姑娘,你是如此美麗,風姿又是這般綽約,不管你懷著何種企圖而來,與你這麼姣俏的娘子相晤,總也是一件愉快的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呢?”秋離道。
牙齒深深陷入下,在鮮血橫溢中又拔出,舒梅影充滿仇恨地道:“秋離!我要刻你的影子在心田,於腦海!我會
祈禱報仇的
子來臨…你要遭到巨大而痛苦的報復…
我會來的,一定會的…”笑了笑,秋離道:“當然,我已說過,我等著了。”一側,方元急切地道:“少兄,這賤婢放她不得,她是焦老鬼手下最狡滑刁鑽的角,一放了她,可就麻煩了!”很久未曾開口的朱賢也踏上一步,低沉地道:“秋兄,縱虎易,伏虎難,這是一頭利牙利爪的雄虎…”有些倦乏地揮揮手,秋離道,”沒有關係,我就喜歡伏虎,尤其是,象她這樣利牙利爪的美麗雌虎,這才夠勁!”為難地
著手,方元訥訥地道:“但是少兄…”冷冷地,秋離道:“找一匹馬,放她去!”不敢再多說什麼,方元匆匆吩咐了一邊的桑毅幾句,桑毅又著人牽過一匹馬兒來,租手
腳地將舒梅影幾近癱瘓的身於扶上馬背,然後,秋離望著她苦澀悽愴的面龐一笑:“山高水長,後會有期了!”一巴掌拍在馬背上,馬兒長嘶一聲,馱著舒梅影潑刺刺地奔向山下,一直到跑沒影了,秋離才拭了拭方才拍過馬背的右手,懶洋洋地道:“女人,是最難對付的東西,但是,世上卻少不了她們,否則就會枯燥無味了,各位,對是不對!”又哪能說不對?方元與他周圍的手下們只剩一個勁點頭的份,而就在他們雞啄米似的點頭裡,半山那邊,又有一條青
人影急
竄火地如飛奔來,這人奔得又快又慌,好象,昭,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火吵吵地瞪著那奔來的漢子,方元又了:“媽的,看著他們這種沉不住氣的樣子我就煩了,好象天就要塌下來一樣,氣急敗壞…”抿
微曬,秋離沒有作聲,心中卻在暗笑:“別說人家,你老兄的
病也差不多遠…”這時,那名亦自半山
奔來的漢子已然到了面前。他慌忙垂手躬身,
咻咻地道:“當家的…方才…方才有兩個騎著紅馬的人朝下奔了過來…馬上人的面貌因為隔得太遠,是以沒看得真切…”心頭一跳,方元急吼道:“如今那兩人已到何處?”抹了把汗,這位仁兄怔呵呵地道:“又折回去了…”
“折回去了!”方元也跟著一愣,他又惘而疑惑地道:“你沒有看錯吧?”一個勁地搖頭,這漢子道:“沒有,那兩個騎著紅馬的人物看上去十分威武,他們急切切地往這邊趕,卻剛好碰上了自山下潰逃下去的焦老鬼那般手下,這兩人在老遠停下了馬,似是在詢問那些逃命的哥仍什麼話,問完了,我們遠遠看見他兩個又湊在一起好象商量了一陣‘然後就又掉轉馬頭朝路跑了…”
了口氣,他又接著道:“看那兩人的模樣,八成是來幫著焦老鬼和我們作對的,但卻摘不清楚他們為何又半途折返,嚴師叔懷疑是‘赤騎八龍’中的角
,是而要弟子先來稟報當家…”有些
糊地轉望著秋離,方元納悶地道:“怪了,這是怎麼回子事?”淡淡一笑,秋離道:“我想,一定是‘赤騎八龍’中來做;焦堅幫手的兩個人,但是他們卻來晚了一步,他們沒有想到我們會發動得如此之快!”仍是摸不著頭腦,方元道:“但是,他們既然來了,為何不衝上山來與我們一見真章,拼個死活?怎的就這麼轉了回去!”豁然大笑,秋離道:“這道理很簡單,因為‘赤騎八龍’吃過我的苦頭,知道只憑他們兩個人定然對付不了我,他們還不想死,都想多活幾年,所以他們一聽到老焦那些敗兵的陳訴就曉得大勢已去,立即拿碼子走路了。秋離在此,‘赤騎八龍’任是威名赫赫,哼,只伯也不敢輕試!”一邊,朱賢奉承地道:“這是自然,他‘赤騎八龍’再叫兇橫,也照樣曾在秋兄手下栽過筋斗,吃過大虧…”悠悠地,閒閒地,秋離傲倔地道:“聽過‘一朝遭蛇咬,十載怕井繩’這話麼?‘赤騎八龍’只怕忘不了那次蛇咬的回憶…”朱賢笑道:“秋兄定然給他們狠厲地打擊過了…”眉梢於一挑,秋離道:“也不算什麼!”頓了頓,他目注朱賢,緩緩地道:“只是將‘赤騎八龍’八個滅成了四個而已。”一語出口,方元、朱賢,與周道任何一個聽見他這句話人全都驚傻了,他們恐怕而畏怯地看著秋離,在他們的眼秋離竟是如此高大,如此深浩,如此陰森,似一位活生生的魔神,一個索命的鬼使,他站在那裡,四周的人們全渺小了,畏縮了,微不足道了…
談淡地聳聳肩,秋離道:“所以說,你們全要搞清楚,姓秋的收下你們這點金子實在夠委曲,普天之下,願意和我秋離為敵作對的人並不很多,喂?”一迭聲地,方元急巴巴道:“不錯,這個兄弟們全知道,!全知道…”伸了個懶,秋離道:“赤騎八龍的那兩位仁兄已經走了,現在就只剩下‘生死一笑’章琛父女,我也久聞他們父女的古怪歹毒,世上少見,我們再等一陣。晤,我十分想看看他們父女那種笑法,不知道又是怎麼將生死牽連上去了…”謹謹慎慎地,方元道:“兄弟我看,章琛父女雖然也都是有頭有臉名聲極響的人物,但他們未必真敢和少兄正面一較長短,連‘赤騎八龍’這麼厲害的人物都拿碼子向後轉了,他們也不見得就比人家更有種!”笑了笑,秋離道:“你真的這樣以為麼?方老哥…”方元陪笑道:“事實上是如此,少兄。”用手
著面頰,秋離低沉地道:“據你探得的消息,他們是午時前後趕到‘金化’老焦這裡?”點點頭,方元道“是的!”秋離想了想道:“方老哥,你看他們父女會不會和赤騎八龍的那兩位朋友一道前來?”方元未加思索地道:“不會,章琛父女與赤騎八龍並不相識,而老焦當初邀請他們之時,也是派人分頭到兩個地方請的。‘赤騎八龍’個個生
怪異,舉止驕傲。而章琛父女是出了名的冷僻
惡,他們必不會相偕前來…”哦了一聲,秋離道:“這些消息來源可靠?”方元得意地道:“毫無問題,焦老鬼那邊潛伏著兄弟我邊的人!”張開眼看了看
頭,秋離喃喃地道“既是如此,這一對寶貝也該來了,正午都稍過啦…”裂嘴笑著,朱賢
口道:“依我看他們不敢前來的成分居多…”斜過頭,秋離間:“什麼原因?為了他們知道姓秋的在此?”淡淡的眉宇間含蘊著二絲油滑世故的笑意,朱賢緩緩地道:“這是第一原因,還有,請他們父女前來的是焦老頭,句話說,焦老鬼是正主兒,章琛父女久走黑道,靠著這一門發橫財,他們自來是一伸手投腳都得要錢的,如今老焦一死——哦,他們必會聽到老焦死訊——他們就算來了又去找拿報酬?況且,這裡還擺著你這麼一位活閻王早在磨掌恭候了,他們父女一個銅板也拿不到,又叫他們前來拼命,秋兄你想想看,成麼?眾以說,他們約模是不會來啦…”
“嘖”了一聲,秋離道:“言之有理,可是,說不定老焦已付了定錢,或者,已經全部預付了呢?”哈哈一笑,朱賢道:“那就更好辦了,焦老鬼這一屍,琛父女定然知道,再也不會有人去向他們討債啦,來與不來,
本就沒有干係了…”皺皺眉,秋離道:“那個‘信’字,他們也不守麼?”低喟著,朱賢道:“秋兄,‘信’這個字,在今天的江湖上,已經淪沒得太久了,有幾人肯去堅守不渝?”一拍
甫,秋離傲然道:“至少我!”者臉一熱,朱賢阿談地道:“秋兄豪氣干雲,重義承諾,這乃是天下人共知之事,俠士風範,英雄肝膽,哪一個提起來不欽仰敬慕?只要秋兄的名字一拋出去,天不變
,地也搖動,任誰都得伸出大姆指,誇一聲‘行’!”哧哧一笑,秋離道:“朱兄,我喜歡這些話,但是,我又不得不給你兩句贈鉻:巧言令
,老
巨猾!”朱賢不
窘迫萬分,臉紅脖子
,他直
著手,訥訥地道:“呃…說笑了,秋兄說笑了…”方元趕忙打著圓場道:“你看你這沉不住氣的熊樣子,朱老二,秋少兄也不過只是和你玩笑兩句,還用得著這樣害臊法?”拱拱手,秋離笑道:“得罪了,朱兄!”一肚子惱火,卻又哪敢發作,朱賢尷尬異常地道:“哪裡話,呃,哪裡話…”於是,秋離環視了四周散散落落的一些青衣大漢們半晌,換了個話題道:“我們再等章琛父女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他們若是尚未到來,便表示不來了;我辛苦了這一趟,責任即此告一段落。”他凝視著方元,問道:“同意麼?方老哥?”方元連連頓首道:“同意,完全同意!”不再多說,秋離一翻身躺了下去,兩條腿互架著,輕鬆地悠來悠去,同時他閉上眼,安安心心地養起
神來。
旁邊,方元與朱賢、徐恩,以及他的弟子們也全各自找著地方坐下歇息。空中的陽光仍然烤得人乾舌燥,頭皮發炸,雖說已到了秋末冬韌的天氣,但在這光禿禿的石山頂上毫無遮蔽的直楞楞挨曬,也有些吃不住勁哪…”時間,就這麼一點一點地
過去了,在大家的等待裡,焦灼裡,期盼裡,一點一點地
過去了…
空中的頭,幾乎在人們不時的注視下催促得它加快了速度偏斜向西,現在,一個時辰已經過去。
秋離一躍而起,拍拍手道:“方老哥,看這情形章琛父女是不會再來了,我與你之間的易也到此結束,我很抱歉地說;我就得上路了。”方元似乎有些依依不捨地道;“少兄,
易完了友誼卻永遠完不了哪,你何必這麼急匆匆地趕著離開?至少也在‘金化’城裡盤桓兩天,痛飲幾次,讓兄弟我好陪著你舒散舒散。
如今,呵呵,兄弟我在‘金化’城裡算是一塊天啦…”搖搖頭,秋離道:“盛情心領,我另外還有些瑣碎事急著辦,實在不出空來叨擾,
後有暇定當專程拜謁!”臉上佈滿了遺憾之
,方元誠摯地道:“但,至少也得吃杯水酒再走,少兄,
頭已朝西偏了,到現在連中飯也未進,茶水還沒沾,你就這麼一走,叫兄弟我怎麼安得下心?”朱賢也笑著道:“秋兄,這等於是慶功宴啊,你是首功,怎能拒而不受呢?這豈非太令大夥失望了?”笑了笑,秋離道:“我真的有事,決非故意推諉,這一點尚請各位明察,並請恕過不識抬舉之罪!”方元忙道:“言重了,言重了,少兄,你非要馬上離開?”秋離肯定地道:“不錯。”湊近了一點,方元壓著嗓門道:“金子全部為你裝妥了,卻是按照少兄你吩咐辦的,四匹健馬的大篷車,你的愛騎栓在車後,篷車簾密封,停在離這裡三里多的一條隱僻窄道上,而且,兄弟我更加了三十名兒郎埋伏四周保護…”點點頭,秋離道:“數目是?”委屈地嘆了口氣,方元道:“老天爺,對別人兄弟我或者打個折扣,短個斤兩什麼的,對少兄你;我連一點粉末子也不敢多沾,成
足,數目夠,包管分釐不差!”
“昭”了一聲,秋離道:“好,謝了!”哈哈一笑,方元道:“說謝的應該是兄弟我呢。”秋離雙手抱拳,作了個羅圈揖,大聲道:“各位兄臺,姓秋的就此告辭啦,有句俗詞兒,姓秋的在這裡再套一套,山高水長,後會有期!”徐恩,朱賢及他們的一干弟子們齊齊躬身拱手,紛道珍重,方元回過身來待道:“我暫送秋少兄一程,這裡的事由各位弟臺處置了!”朱賢趕忙答應,於是,秋離和方元雙雙騰身而起,捷如飛鳥般迅速往下急掠而去。
兩個人比肩並行,奔勢是一樣的快慢,當然,秋離犯不著在方元面前賣,他儘量抑著速度和方元保持均衡。
在起落騰躍裡,方元放開聲音道:“秋少兄…”秋離側首:道“有何見教?”猶豫了一下,方元訥訥地道:“離開此地之後…呢,少兄,假如你碰上了‘赤騎八龍’他們,你,呢,會不會對付他們?”一下子就明白了方元的心意,呢,他還擔心這些人來尋他晦氣,秋離淡淡地一笑,道:“如若我與‘赤騎八龍’他們狹路相逢,我想,便是我不尋他們,他們也會來找我算帳的。”
“哦”了一聲,方元又小心翼翼地道:“碰上了章琛父女呢?”看了身邊的方元一眼,秋離道:“他們不找我,我便不找他們!”頓了頓,秋離又道:“我與章琛父女只在一個地方遇上了才是對頭,方老哥,那地方就是和尚山山頂,除開該處,昭,我們即成陌路!”似乎鼓起了勇氣,方元提心吊膽地道:“老實說,少兄,兄弟我擔憂他們這些人會捲土重來,少兄,兄弟我不敢奢求你再專程去找他們,兄弟我只想…”打斷了他的話,秋離奇怪地笑道:“專程去找他們也無所謂,只要你老哥出得起價錢!”窘迫地乾笑兩聲,方元囁嚅著道:“說真話,少兄,那三萬七幹兩黃金,已是兄弟我目前的全部家當,兄弟我可謂蒐羅殆盡,無分鉅細,全換成了金子放在裡面了,昨晚上兄弟我連著十幾個手下奔波了一夜才好不容易湊齊此數,‘甚至連兄弟我渾家的手鐲子;戒指、金管子,兄弟我自己的金鎮紙、金菸嘴也全放進去啦…在那山上礦裡的翠塊挖出脫售之前,兄弟我,呢,可說已經家無恆產
光鳥盡…”不置可否地一笑,秋離道:“看情形,在山上的翠塊挖出賣售之前的這段
子,你老哥得拮据兩天了,是麼?”方元心頭沒來由地一跳,他忙道:“呢,小數目的銀錢自然還有,自然還有,拮据談不上,只是用度要削減很多而已…”說到這裡,他偷偷窺探了一下秋離臉
,謹慎地道:“少兄,兄弟我想,設若你遇上了他們,是否可以…”秋離靜靜地道:“斬草除
?”沉默了一下,秋離搖頭道:“不可以!除非他們主動找我!”方元的嘴巴抿了一抿,他低啞地道:’“但是,少兄,兄弟我實在擔心這些人會再尋到頭上來,那時你又不在,事情可就麻煩了…”冷冷地,秋離放慢了腳步道:“方老哥,我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快刀斬亂麻,一下子就是一下子,老是這麼拉拉扯扯,纏粘不清,我這一輩子光替你賣命跑腿只怕還不夠!”方元暗裡一機靈,噤若寒蟬,不敢再說什麼,他們沉默著直往前飛掠著,沒有多久,‘已到達了目的——一條荒蕪小道旁邊的雜樹林外。
兩人才現出身跡,一聲斷喝已猛然響起,小道兩邊的窪地及疏林中霎時湧出來數十名青衣大漢,將他們團團圍住!
方元一瞪眼,叱道:“退下去!”這些青衣好漢們看清楚是他們當家的親至,立即躬身紛紛退下,其中一名眉目清秀的年輕人已快步上,恭謹地道:“當家的來了?”重重一哼,方元道:“車子沒出紕漏吧?”年輕人快道:“沒有,紋絲未動!”方元一指秋離,換了副笑臉:“見過秋大俠!”年輕人收回手中兵刃,躬身抱拳,道:“弟子陳進益拜見秋大俠。”一擺手,秋離和善地道:“免了!”方元低聲道:“進益,去把篷車馳出來!”陳進益答應一聲,匆匆返身奔入林中,片刻後,呢,已親自駕著一輛四匹健馬拉著的大房篷車行了出來,篷車四周,還緊跟著八名青衣大漢刀出鞘,弓上弦,如臨大敵般嚴密戒備著車,後繫著秋離愛馬黃騾子的韁繩“黃驃子”一看見主人不由自主地歡聲高嘶起來…
先向自己的寶貝坐騎看了一眼,然後,秋離注視著車輪壓過地面的轍痕,他仔細地看了一會,滿意地點頭道:“很好!”篷車停在小道上,他們走到車尾,方元“譁”地一聲將後面的黑油布車簾掀開,恩,裡面是一箱箱堆得結結實實的紅枯木箱子,一直堆到了車篷頂,方元一躍上車,雙手連掀,擺在車後的一排木箱箱蓋全被打了開來,者天,在一片黃燦燦的金光閃泛下,箱子裡面全是整齊排列著的金磚,金塊,金元寶,金條子,每一箱都裝得滿滿的。方元目注秋離,秋離微微點頭,於是,他合攏箱蓋,又伸手在每一隻箱子外面連連敲擊,秋離聆聽著方元手指敲在木箱上的迴音,等方元全敲完了,他才潤潤嘴道:“不錯,方老哥。”方元跳下車來,又親手將油布車簾掩扣好,低聲道:“少兄放心,包管全足成
。”凝視著方元,秋離道:“我方才說,除非‘赤騎八龍’與:章琛父女先找到我頭上,否則我不去尋他們麻煩,是麼?”;方元驚喜地道;“你改變主意了?少兄。”搖搖頭,秋離道:“不,原則上我仍是如此,但你準會金子的這件事做得乾淨利落,我不妨也再修改一下,方才你所說的這些人若來尋仇啟釁,找你麻煩,你可以派入通知我,我就免費再為你效勞一次。”方元喜出望外地道:“此言當真?”
“嗤”了一聲,秋離道“我吃多了,耍著你玩麼?”’連連三拱,方元笑呵呵地道:“謝謝少兄,謝謝少兄!”嘆了口氣,秋離道:“其實你本不用緊張,‘赤騎八龍’與章琛父女和你本無宿怨,樑子全由老焦結成,如今老焦完蛋大吉了,他們又怎會多管閒事惹此麻煩上身,再說,‘赤騎八龍’與章琛父女和老焦之間全是利害,毫無情
可言,他們更犯不著替他出這口氣…”
著手,方元道:“兄弟我只是提防這些人會眼紅那座翠礦,跑來勒索,黑吃黑敲上一筆…”哧哧一笑,秋離道:“假如有此等事情發生,你就通知我好了,不過,據我看,可能
也並不很大。”方元
慨地道:“但原如此了!”他忽然又道:“如果有這些事情,兄弟我,呢,到哪裡去稟告你求助呢?”一挑眉,秋離道:“天下雖大,我秋離之名仍不易隱埋,老哥,你費心一打聽就得,總不會叫你失望的!”方元連忙點點頭:“兄弟我記下了。”向前走了一步,秋離用力拍了拍烏篷車,笑道:“方老哥,希望你那座禿山裡的翠塊能賣上好價錢,自今以後財源滾滾,金五滿坑,比這一車玩意更多上千百成,用十馬大車也能拖上半個月!。”欣喜地笑了,方元道:“便討少兄這好口彩啦…”秋離又嚴肅地道:“但是,須防
門宵小覬覦!”方元忙道:“兄弟我曉得,曉得!”於是,秋離過去輕輕摩撫了一下車槓旁邊栓繫著的“黃驃子”鬃
“黃驃子”卻一個勁地將那顆大腦袋往它主人懷裡鑽
,邊不停地低嘶著,形狀親呢極了,憨嬌極了,就宛似一位少女在羞怯地惶惶作態…
方元笑道:“少兄,你這坐騎可十分靈異呢…”憐愛地拍著“黃騾子”腦袋,秋離道:“寂寥長途的伴侶,漫漫山水的代步,血海力槍裡的夥計,方老哥,你說我怎能不愛他?”轉過身,秋離登上前車車座,起
在座旁的馬鞭,側首目注下面的方元。方元抱拳道:“還是兄臺那句老話:山高:水長,後會有期!”豁然大笑,秋離揚鞭馳車,在方元與他的一干手下們恭送下,於塵土飛揚中轔轔奔向前程。